第5章 当众罚跪
庄宁感觉眼前的光亮被一道阴影盖住，她疲懒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
如此独树一帜的气质，不是薛映真又是谁。
薛映真将绿珠留在宫墙尽头，自己提着食盒而来。
她见庄宁如一滩烂泥伏在地上，不自觉蹙了眉，但也没说什么，只蹲下身将食盒打开。
庄宁还没看见里面装的什么，就闻见了诱人的香气。
她这会儿饿得眼冒绿光，若不是还残存一丝理智，当场就要扑过去了。
薛映真将双著塞到她手中：“快吃！”
庄宁仿佛那是烫手山芋，丢还给她：“祖宗，您别给我添乱了，算我求你，快回去吧。”
她要是吃了，那便是公然违抗太后懿旨，薛映真首当其冲。
好不容易把她从太后手中拖出来，再落到太后的五指山里，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我不走。”薛才人见她不肯拿筷子，便亲自端了碗拿起勺，那架势分明是要喂她。
庄宁吓得人都精神了，连忙摆手：“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并不全是为了你，你不必如此。”
可我们的女主角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帮我，也不清楚你的道理是什么。我只知道刺伤皇上，是我所为，我薛映真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就去跟太后说清楚。”
您还能再大声点儿说吗？深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庄宁一把扯住她的衣摆：“好姐姐，好妹妹，您就当大发慈悲，放过我吧。你现在只要安心回你住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行吗？”
她言语真挚，语气可怜，面容卑微。
薛映真定定看着她，是谁说庄氏之女嚣张跋扈、恶贯满盈的？
“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恕我不能照你的意思办。”
这……
庄宁本就饿得头晕眼花，此刻要她动起脑子说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她还真编不出来。
“明日，明日晚上，你来长清宫，我告诉你原因。”
“当真？”
“当真。”庄宁说，“现在快带着这些东西回去，你记住什么都不做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可……”
“放心吧，饿一天死不了人的，快走。”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庄宁这会儿是真的半点儿精神也没有了，双臂抱着肚子瘫在地上：“挽香，什么时辰了？还有多久才到子时啊？”
挽香看着心疼，她家娘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安慰道：“未时过半，还有四个多时辰，很快的，红袖已经在长清宫给您准备了一桌您爱吃的，回去就能吃了。”
八个多小时，庄宁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人生失去了盼头。
承乾宫。
周茂：“薛才人也去看过宁贵妃了，还带了吃食，不过被贵妃娘娘拒绝了。”
慕容越抬抬手，示意他下去。
“李全，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李公公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回皇上，奴才愚钝，实在看不出贵妃娘娘这步棋意欲何为啊！”
“你高看她了，”慕容越嗤笑一声，打开奏折，“她懂什么下棋。”
李全垂首不敢接话。
“差人去查查薛才人，看她与庄氏有过什么牵扯。”慕容越说。
“是。”李全应完，又有些犹豫道，“皇上真要任太后罚贵妃娘娘不吃不喝跪到子时吗？这万一跪出个好歹……”
“朕自有分寸。”慕容越打断他。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宫灯盏盏亮起，庄宁已经瘫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睡着了。
要说怎么知道她是睡着，而不是晕了过去，还得是挽香有办法。
每隔一柱香时间她都会在庄宁耳边轻唤她一声，而庄宁睡的也不沉，听见声音便会哼哼一声以做回应。
宫道尽头一行人缓步而来，两侧提灯的公公躬身垂首，挽香远远看见，已是来不及上前提醒庄宁，只能原地跪下，以头触地。
庄宁垂着脑袋，嘴巴微微张着，一线银丝从嘴角垂下。
慕容越走近，看见的便是这么一番“奇景”。
李全见状忙上前喊庄宁：“贵妃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庄宁半睡半醒，哪儿还能思考别人说了什么，哼哼了一声，犹如回应挽香那般。
李全望向慕容越，后者一抬手挥退他，自行上前，站在庄宁一侧，居高临下看着她因垂着头，露出的一节修长纤细的脖颈。
“贵妃！”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又淡漠。
庄宁肩膀一抖，似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擦了下嘴抬头。
迷蒙的目光撞向男人幽深的眸子，看见这张脸，她很快清醒过来，想挪动双腿转过身跟他请安。
可惜她跪了太久，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
“哎呀呀！”稍稍一动，从脚板心窜起了一阵麻痒，她龇牙咧嘴，忙又告罪，“皇上恕罪，臣妾腿麻了，暂时动不了了。”
见她不似说谎，周茂也说庄宁从在宣和门跪下就没起来过，虽说中途东倒西歪，但到底没敢违抗太后懿旨，偷奸耍滑。
慕容越默了默，伸手在她面前。
庄宁一愣，这是干什么？要扶她起来？
可是时间还没到啊。
啧，管他呢，天大地大，太后大不过天子。
这可不是她自己要起来的，是陛下心疼她，非要扶她呢！
庄宁喜滋滋搭上男人的手，可腿实在使不上劲儿，刚一动又跪了回去。
“臣妾、臣妾得缓一会儿！”她仰着脸说。
慕容越攥着她的手，顺势滑落穿过她腋下，俯身一把将人横抱起来。
众人见状呼吸一滞，纷纷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
挽香心中一阵惊涛骇浪，陛下终于看到我们娘娘的一片真心了。
李全心中啧啧两声，这位贵妃娘娘的手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明了啊！
庄宁没想到慕容越会抱她回宫，毕竟他有多讨厌她，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况且，长清宫离此地可不近。
少年，好体力啊！
庄宁饿了一天，早都没力气了。
既然抱都抱了，索性伸手挂住男人的脖子，脑袋枕进他胸前，彻底放松下来。
当然，这会儿再困也是不敢闭眼睡觉的。
她借着夜色打量着男人坚毅的下颔，渐渐上移到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以及耳侧的一颗红痣。
“好看吗？”男人目视前方，启唇道。
“好看。”庄宁回得顺嘴，反应过来，又改口，“不、不好看。不是……我没看。”
“我？”慕容越垂下眼瞥她一下。
“臣妾口误，皇上恕罪。”庄宁小心翼翼请罪。
心中却腹诽，这古人规矩可真多，我怎么了，我我我我我……
被他这一打岔，后头她便不敢再看了，一路只放眼看这深宫中的红墙绿瓦，长灯飞檐。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到了长清宫，庄宁腿上的酥麻劲儿也消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肿胀的疼。
慕容越一路将人抱到了长清宫的寝殿中，路上宫女太监不少，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想必过不了一刻钟也都知道了。
这夜皇上亲自将贵妃娘娘从宣和门抱回长清宫，又宣了太医为贵妃瞧腿，最后还留宿在贵妃宫中。
林晚两条腿擦了药，又让红袖按摩了一会儿，这才好受一些。
“行了，别按了，我能吃东西了么？”她朝红袖摆摆手道。
与她隔着一张炕桌，正看书卷的男人闻言，朝她看来，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
庄宁精准捕捉，并立刻解析出这不悦的来源。
于是改口道：“本宫能吃东西了么？”
红袖：“自然，奴婢已经备了娘娘爱吃的菜，在外间摆好了。”
“扶我……扶本宫过去。”庄宁悄悄用余光瞥了慕容越一眼，嘴上自称变得极快。
红袖扶庄宁站起来，脚步却犹豫不动，庄宁不解看向她。
后者朝皇帝那边转了转眼珠子。
庄宁恍然大悟，向慕容越发出邀请：“皇上用过了么？一起吧？”
“贵妃自己用吧！”男人眼皮都没掀一下，话语亦是半分温情也无。
庄宁喜滋滋蹲行一礼：“那臣妾就自己吃了。”
言语间尽是雀跃。
他规矩多，一起吃饭，没得吃出胃胀气，她可不想遭那罪。
男人抬头的时候，只看见晃动的珠帘，人已经在那边坐下了。
她方才是在高兴什么？
慕容越在长清宫就寝，庄宁自然又是睡榻的那一个。
可这榻对她来说实在有些窄，她睡觉不太老实，上回半夜几次差点儿摔下去都被惊醒，想睡个囫囵觉都不行。
大概是白天罚跪时尽睡觉了，这会儿庄宁躺在榻上，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柔声唤床上的人。
“皇上您睡了吗？”
良久，床帐后头传来一声“嗯”。
庄宁：“睡了您还能听见臣妾说话啊？”
慕容越：“……”
庄宁：“您没睡吧？”
无人应声。
庄宁：“您怎么能睡得着呢？”
“朕为何要睡不着？”慕容越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您占着臣妾的床，却让臣妾睡在这小榻上，是否有些不妥？”她缓缓道。
慕容越：“朕手臂上的伤口未愈。”
“臣妾睡觉又不会乱动。”
她竟是好意思说得出口？就她那四仰八叉的睡姿，叫“不会乱动”？
“朕担心贵妃不知轻重，深更半夜又突发奇想再来脱朕的衣服，牵扯了伤处让太后知道了，又得罚贵妃跪去宣和门。”慕容越这话说出来，已经是不给她面子了，只希望她有自知之明，顾及一下自个儿的颜面。
他这话一出，庄宁只觉得两只膝盖又疼了起来。
等等，她曾经……不对，是宁贵妃曾经半夜脱过慕容越的衣服？
难怪慕容越在她的长清宫，防她像防采花贼一般，一副誓死也要守身如玉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她有“前科”啊！
“当初臣妾年纪小不懂事，觉得那就是夫妻之间的情趣，皇上不喜欢，臣妾不碰您便是。”庄宁为自己解释。
当初？年纪小？
那事就发生在一个月前。
还有，她这话听着怎么这般别扭？什么叫不碰他便是？
哼，说到底就是想与他同床共枕，他但凡松口，这女人就敢登鼻子上脸，让旧事重演。
“夜深了，贵妃早些睡吧！”
庄宁长长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当贵妃的人也能这么憋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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