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大兴村快递驿站尸块发现的第三日，渝州市中城区又出现了一具碎尸！
时间回溯到当天早些时候。
一辆医废转运车缓缓开进渝州医科大学。
每周一、三、五早6-8点是统一清运收集医疗废品的时间。渝州市医废管理条例规定：医院等相关机构需将医疗废品分类装在黄色收集箱或黄色的医疗垃圾袋里，堆放在暂存间里等待装运，且暂存时间不得超过48小时。
瑞安管理就是一家专业经营第三方医废转运业务的公司。他们主要负责中城区医废收集并转运到医废集中处置中心进行无害化处理。
驾驶员老陈每次都会把渝州医科大学安排到最后，原因无他，难开；而且对比其它医院类医废暂存处，渝医大的垃圾处理处是半室外，而不是在建筑内划分一个贮藏室来专门存放。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渝医大原身是渝州大学医学院，后来因为学科成就不凡而快速发展，急需扩张。在经历不少谈判，和解后友好地从渝州大学脱离，自立门户。现在渝医大所占的地还是当时政府帮忙解决的。谁知没过几年，城市化大改革，所有市内的大学统一搬迁到新建的大学城区域。刚安定下来没多久的渝医大就遭了当头一棒，没办法只能在老城区里死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嘛。”老陈小心开在弯绕的山路上，心血来潮拽了几句文。
中城区多山少地，道路随地形蜿蜒穿行于高楼与绿木之间。而渝医大背靠渣子山，修在半山腰上。来往道路只有一车道，这样的盘山路开起来必须全神贯注。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老陈下车一看，快被气笑了。
“都来年4月了，怎么还有医学生不会怎么收集打包医废？”他拎起一袋放在标有警示标识箱外的黄色袋子，不满抱怨着。
“箱子里也没满啊，又不按规定放好，连装的袋子也不是专门的废品袋，就是个黄塑料袋。糊弄谁啊……”下意识摇了摇，一段带有甲片的小碎肉划破袋子，漏了出来。
渗出的深色液体在地面上留下难看的痕迹，怎么看也不像医学标本或病理蜡块，味道也没有那股处理过的化学味。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陈赶紧放下手中的黄袋子，并把周围几个不合格打包的黄塑料袋挪在一起。然后紧张地掏出手机，拨打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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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下午。
426碎尸案案情分析会上，烟雾缭绕。连着通宵达旦两宿的专案组刑警们强打起精神，参与到案件讨论中来。
还是情报科的打头阵，眼下青黑一片的秦报业开始报告：“先说下周一碎尸案的后续情况：我们情报研判室的把所有监控过了几遍，发现在上周日中午1点左右，那个tb店主拉走两个拉板车走出巷口摄像头范围。十几分钟后推着一个装满包裹的拉板车回到快递驿站门口，然后原路返回，又把另一个同样装满快件的拉板车拉到门口，再卸载。”
他用红外线笔在投影幕布上圈了圈两辆满载的板车，继续分析：“所以她是先把拉板车拉到巷口外较宽阔的街道上，装满后再一一推回驿站门口，从店内监控可以看到当时的店员从收银台出来帮忙搬运。”
齐赫坐在下面记着笔记，点了点头，“没错，在对tb店主的询问中，她自己也提到因为那天发货的包括周五周六的订单，数量比较多，找人借了辆大点面包车开，进不来驿站所在的小巷，就停在主街街边。免得跑两趟一次性把店门口的两个拉板车都推来，装满后才发现自己的力量一次只能拉一车。结果只能先推回去一个板车，再折回推另一个。”
“也就是说，抛尸者很有可能趁她推走一辆板车时，把快递箱调换了，还撕下原来的快递运单贴在装尸体的箱子上。”刑警一中队队长方宪正，提炼总结道。
又问：“当时有人目击到吗，附近有没有摄像头？”
齐赫回答:“只有巷口那一个摄像头，就像副队说的，角度关系只能拍到快递点门前一块地。另外对街下棋的老人们提到的年轻女性就是该tb店主。虽然她跟大爷们打了招呼叫他们帮忙照看下，不过由于车停的很靠边，车门拉开搬箱子也没对着他们，全程被车身挡住了。他们也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人趁机调换了板车上的包裹。毕竟附近来往的年轻人手上都有包裹，不好分辨。”
方队闻言不语，示意下一位警员发言。
女法医谢珀：“被发现埋在未干水泥里的头颅，有明显冷冻后解冻的迹象。因此腐败比一般来的快，大致推定死亡时间是3-5天前。另外……”她抬眼环视一周，目光沉重，“经检验，该头部属于一名约50-60岁中老年女性，枕骨隆凸处头皮有挫裂创伤，有颅内出血现象，球睑结膜可见出血点。死因，暂时线索不足无法判断。”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什么，头不是年轻女性的？”
“也就是年轻女死者的头还是没找到！”
“无法确定尸源，还是找不出女尸的身份啊！”
“这个头颅和今早渝医大发现的几袋碎尸有联系吗？”
在一众鬼哭狼嚎中，许阆稳重冷静的声音格外突出。
谢珀闻言镇定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陈述：“我们当时检查到牙齿判定了年龄后，第一时间就进行了比对，结果是，为同一个人。而且，这些尸块和头颅一样经过冷冻处理，具体死亡时间不太好确认。”
大家像经历了一场过山车，仿佛倒吸了一口气，憋住，又突然泄掉。有点喜忧参半的感觉。
方宪正：“今早的现场有什么发现？”
“根据现场的勘测，渝医大的碎尸躯干、手臂、腿被分成两段，手指和脚趾则每一根都被切下成段，尤其是手指，被分割的异常细碎，分装在3个黄色塑料垃圾袋里。如报警人所说，丢弃的位置正好是渝医大的医废垃圾处理处，是一个半敞开的户外位于在实验楼背后。”
许阆难得主动答话：“因为没有按规定装在印有专门标识的黄色袋子里，且没有放入处理箱内，引起了他的警觉。正好有一块带指甲的手指肉块掉出来，遂报警。”
方队颇有意外挑了下眉，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专门拿黄色的袋子装，还懂得放在医废处理处，感觉跟医学院有点关系？”
许阆：“两种可能：一是实际杀人和分尸的地点就在医学院，借场所和器材便利；二是第一现场不在校内，分尸也在别处，这些尸块只是从别的地点运过来丢弃，目的是隐匿受害人身份。不管是哪种，犯罪嫌疑人都具有一定医疗废品处理的知识。”
方宪正听了这番分析，微微点头。
“下一个痕检科。”
这次来参会的痕检科代表是药嘉白的上级，一个上了年纪的资深工程师。不变的是同类型的黑框厚底眼镜，像是他们科的标配。
“这次现场没有多少有效信息，因为清晨下了一场雨。我们没有在装尸的黄色塑料袋上提取到除报警人外的指纹。另外分尸时同样也是赤身裸体，未找到残留的衣物纤维。”
“都分尸了，肯定会先把受害人衣服脱掉处理掉啊。谁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一名年轻刑警忍不住说了句。
痕检科的推推眼镜以示赞同：“没错，凶杀案中，犯罪者将受害人衣物和随身物品提前处理掉是为了抹除犯罪痕迹，减少线索，模糊死者身份，好使自己逃脱。不过凡事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你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会留有证据。我们在塑料袋上找到了几根附着的深色纤维，经检验是锦纶合成纤维。”
方队敏锐地察觉到这是条值得跟进的线索：“很好，这很有可能是在转运尸体的过程中沾上的。”
然后又问：“渝医大的监控拿到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黑眼圈浓重的秦报业敲击几下电脑，投影屏幕上显示出几段截取的录像。
“因为医废转运车是每逢周一三五进校收集，我们特意扩大范围，调取了从上周末到今天的监控录像。一共找到63个提大型旅行包、编织袋、包裹或行李箱进出校园的人员。”
“排除掉没有经过实验楼的和进入宿舍或其他地点，拆过箱、包袋没带出来的，剩12个。再排除6个运送实验器材的，还剩下6人。”
齐赫不解：“为什么要排除掉运送实验器材的6人？怎么能确定他们搬运的就是实验器材？”
“因为实验楼内部的监控拍到了他们，也记录下他们拆箱清点的活动。除此之外，由于摄像头的普及和上课实验的规范，实验楼里涉及解剖类的教学和实践都被要求录像记录。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秦报业解释道。
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犯罪嫌疑人在校外实施分尸，再转移丢弃到渝医大医废处理处的可能性更大。那么监控录像中出现的6个可疑人员就是目前的主要侦查方向。
“总结一下，周一碎尸案女死者的头颅还没有找到，但在附近施工现场发现了今早渝医大碎尸的头部。加上死亡时间相近，和相似的分尸处理手段，很难说这两者没有联系。”方队开口说道。
“对于渝医大的碎尸，目前我们有较为完整的尸体，还有附近出现携带可装运尸块包箱的可疑人员。下一步就是确定死者身份，以及一一确认6名人员的身份和行踪。法医方面加紧把详细的尸检报告做出来，另外催一下提交上去的微物质检测。”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
“我认为周一大兴村的碎尸案可以留意一下附近的二手手机市场。”许阆忽然出声。
“年轻女性的手机一般不会便宜，而凶手很大概率是当地居民或租客，熟知地形。凶手处理衣物和随身物品时，很有可能把值钱的卖到当地二手市场。”
其他人不住点头应和，每个人都或敲打键盘或奋笔疾书，记录下案件要点和侦查方向。
方宪正：“那么，排查大兴村的也排查下近几天二手市场上出现来历不明的手机，对头颅的寻找也不要放弃。”
“另外，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下，再重新投入工作。”方队目光若有所指地停留在与会刑警们硕大的眼袋和黑眼圈上。
散会后，劳累了两天两夜的刑警们，有的才吃上案发以来第一份热乎的饭菜，有的埋头俯首直接趴在工位上补眠，还有的终于有时间回家冲洗下换上干净的衣服。
走出分局，许阆坐进车里，也不急着开出停车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有规律地敲击在方向盘上，闭目思考着，整理案情。
直到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狭长的眼眸睁开。查看好短信中的地址，这才发动起车，朝着出口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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