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我快要结婚了。”
邵菁抿了口水,淡淡地说。
“日子定在6月,先领证,等十一再办酒席。”
楚碚安静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他只是一个倾听者。
“虽然我们都没什么钱,这几年也攒了十来万,打算用来安家。”她眼神里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也许我就不配过上安定的生活。”
邵菁自嘲道:“好不容易摆脱了原生家庭的纠缠,又有另一个麻烦找上门。”
“那天是周末,我本来在里面的工作室制作加工修改首饰,店门口挂了暂不接客的牌子。一个中年女人还是推门进来,不停地按响前台传唤铃。”
“她自称姓刘,不管我跟她怎么解释周末不接单,她都听不进去。直接拿出一个玫瑰金戒指拍在前台上,叫我改大小。”
玫瑰金戒指?这个物品名登时挑动了楚碚的敏感神经,他按捺住追根到底的本能,没有打断邵菁的自白。
“那位刘女士是个讲不了道理,不达目的就一直缠着你的人。没办法,我接下了她的订单。她带来的戒指做工精良,看上去是4mm的弧面素圈,其实侧面还有磨砂工艺,内圈镶了好几颗品质钻,还有刻字。尺寸是最小的6号,而她的手指至少要8号戒指才戴得上。”
邵菁说到这,顿了下,脸上流露出一种认命的无奈感。
“我当时就应该意识到里面有蹊跷,但她的无理要求让我一心只想赶紧打发她走。我和她说明,如果改大两号需要的材料、工序和对戒指外观的影响。她异想天开地要求把里面的钻石撬下来镶嵌在外圈。胡搅蛮缠了半天,我只好答应尽力去做,约好了一周后来取。”
“然后,周一中午她突然出现在店里,神色紧张地要我马上把戒指还给她。我和她解释戒指在工作台上,已经切割,还没有填补焊接好,她也执意当场就要。我又妥协了,把戒指给她取来。”
一抹苦笑挂在嘴角,邵菁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刘女士看到有个切口的戒指,又不干了。她非说我破坏了戒指,要我倒赔钱给她。不管事先我反复和她强调过多少次,她都不认账。我提出免费帮她把口子焊合上,她也不满意,嚷着‘再怎么弄都是修补有痕迹,你把我的戒指搞坏了弄的不值钱了!’拍桌子蹬脚,还跑进前台对我拉拉扯扯。”
“争执中她狠狠推了我一把,自己也没站稳,后退几步跌在地上。我当时也没注意,因为我自己腰撞到桌角,痛的弯腰缓了好一会。”
“等我察觉到不对时,她已经半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回忆到那时情景,邵菁肩膀不住地抖动,负责记录的女警连忙递过几张面巾纸给她。
她接过后盖在脸上用手捂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时间,嚎泣声在讯问室内回荡。
稍稍平息后,邵菁哽咽着继续:“我以为她是突发中风,还准备打120急救,过去仔细一看,已经没气了。”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惊恐的不知该怎么办。我本想报警,但一想到她张口闭口的‘信不信我叫我儿子过来弄你’……一位刘女士已经够胡搅无赖了,再来个更蛮横无理的男性……就算警察确定了不是我的责任,我也不能从民事法庭上幸免,她的家人一定会告我索要赔偿。”
邵菁的眼神瞬时变得不甘、凶狠,“明明就不是我的错!”
“然后你做了什么?”楚碚小心地插问一句。
“警官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交通事故里,本来只是撞了人有人受伤,而肇事者会再开一次把伤者碾轧致死?”
楚碚神情正肃,声音严厉:“这样的肇事者缺乏基本的同理心、自私冷漠,是故意杀人!”
毫不意外警察正气凛然的答案,她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在意的嘲弄,“是啊……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直到那一刻,面对着尸体,想到后续复杂的麻烦——近乎永久的纠缠不清,我突然共情了他们踩下油门的疯狂。”
“我振作起来,打算查查处理尸体的方法。也许是天意吧,我在前几天看的恐怖小故事评论底下得知了大兴村的分尸案。虽然言辞含糊,仔细搜索后我还是猜到了尸体的一些情况。我本来只计划把头砍下,再找机会埋在搭建现场的水泥墙里,误导假装是快递箱分尸案的一环。
“但在分解时我发现刘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玫瑰金戒指,我必须把它拿走。可是不管我怎么使劲都掰不开她的手指,根本取不出戒指。于是我只能切断她的手指,但只切断手指会很奇怪,然后又把脚趾也一一切断。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我索性改变原计划,把尸体也肢解掉,这样也方便搬运。我听男友提过他们的实验材料的后续处理流程,其中也有人体标本,如果尸块能顺利混入是最好不过。”
楚碚厉声叱问:“你知道你的行为构成了侮辱、毁坏尸体罪吗?”
“……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即使我报警了裁决我无责,你能保证我不被刘的家人骚扰纠缠吗?他们只会认定她死在我店里。我要结婚了啊!我才要开始我的新生活!“邵菁嘶吼出声,眼泪却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
……
审讯到此告一段落,警方在邵菁的工作室里找到了那枚关键证物——玫瑰金戒指。
他们随即将戒指和其它物证一齐送到物鉴进行详细检验。
“戒指内测刻有‘rbrlucky’的字样。与阮蓓柔的私人定制商家联系后,确认这枚戒指就是出自它家。”楚碚放下电话后,一脸振奋地向办公室里大家宣告。
又是一个能证明快递箱无头女尸是阮蓓柔的强有力证据。经过这几天高强度深度拉网排查,警方还是对年轻女尸的头部毫无线索,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抓紧联系阮蓓柔的直系亲属,通知他们来渝州做dna鉴定,尽早确认快递箱碎尸的身份。”方队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刑警队下一步行动,还特意强调:“记得找个女警,语气委婉点。”
“另外,今天大家都做的不错,渝医大的碎尸案差不多尘埃落定了。接下来再一鼓作气,攻坚掉大兴村的快递箱碎尸案。”方宪正视线一一扫过专案组的众人,眼神中满含肯定。
楚碚不免有些激动,握拳挥了下。这是今天方队第一次对他正眼相看,他自己也知道大家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他没法放下大案特案撇下刑警队的大家,一个人在外潇洒。即使是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婚假。他想趁着年轻好好拼搏一把,在争取到妻子的谅解后,便急吼吼地归队报到。
方宪正注意到楚碚的小动作,给了个眼色让他安分点。
这时,一个声音弱弱地从门边传来:“那邵菁,怎么处理她……需要通知她男友吗?”
全办公室的人通通望向快与门框融为一体的药嘉白,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件案子的案情基本水落石出,邵菁对尸体损坏、抛弃的犯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但死者的死到底是否与她有关还有待商榷。
从情理上,他们甚至还对邵菁的遭遇有丝丝同情,可这都不是违法犯罪的理由。
“仔细看看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上面写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个案子并没有结束,还有对亲友、医护人员详细了解既往病史的后续调查。汇整好移交给检察机关,法院会有公正的评判。”许阆从工位上站起,拎着外套,与方队点头示意,边说边走到刑侦办门口。
“先走了,齐赫记得把今天的审讯报告整理好。”
“是,副队!”齐赫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起立敬礼。
“哎,齐赫也亏得你能和副队那个冷脸搭档。你说都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差的怎么那么大呢。”有好事者座椅一滑,撤着身子向齐赫问道。
齐赫眉头一皱,认真地解释着:“副队面冷心善,虽不爱说话,私下里还会督促我多做题好好考公。而且副队他专业能力过硬,我可以从他身上学习到很多。”
药嘉白挪到角落来躲避许副队寒流过境的气场,推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也开口道:“我是挺怕许副队的冷脸,但刚刚的问题也只有他回答了。”
“想不到一板一眼的小齐和蘑菇小白也有为别人说话的一天。”那人哈哈一笑,又滑回自己工位。
即使许阆自身本事过硬,但年前空降的事实还是让有些刑警内心有点想法。何况他平日里的孤狼做派,都三个多月了,还没和大家熟悉起来,除了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齐赫。
方宪正把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眼里划过一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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