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珍珠往事（下）
那一天，我与徐德亮辞别了乡亲们，我们回船上了。
那一天，我觉得有陆十一和徐德亮在，我们定会成为海上赫赫威名的侠客。
还是那一天，陆十一死了，徐德亮杀的。
试问，要把一位屠龙英雄杀死，拢共分几步？
答：只要三步。第一步，把酒倒在杯里；第二步，往酒里下毒；第三步，等屠龙英雄把酒喝进去。
就是如此简单，徐德亮轻松地把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陆十一毒杀了。
我彻底懵了，疑惑大于震惊。他们两个无冤无仇，徐德亮为什么要杀陆十一？
徐德亮说，陆十一变了，他不再是屠龙英雄，他变成了龙。
徐德亮问我，还记不记得我当年的梦想？
我说，我想成为一名最优秀的憋宝师，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
徐德亮又问，那现在呢？
我说，现在成了一名行走于海上的侠客。虽然没有在憋宝，但归根结底干的还是行侠仗义的事儿。
徐德亮说，以前或许是这样，但现在变了，现在我变成了“黑吃黑”的海盗头子。
别管是抢良民还是抢海盗，主要目的是“抢”，而不是“剿匪”。
我望着船舱中那些奇珍异宝，陷入了沉思。这一切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些趋势，但在陆十一加入之后，我的野心变大了，而陆十一的野心比我还要大。
后来，我在整理陆十一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宝贝。我猜，可能是他屠龙时候得到的报酬？又或者从哪个海盗组织的头目那里抢出来的？
什么宝贝？龙袍！大秦的龙袍！
陆十一，竟然蓄谋自立为王？又或者，干脆就是谋朝篡位？
曾经的屠龙英雄，终究是变成了恶龙吗……
好在，陆十一死了，一切一了百了，就让这所有历史随风而去吧！
我偷偷地烧了龙袍，只是对船员们说，陆十一死于意外。
但是也因为这事儿，我心里也对徐德亮产生了一丝芥蒂，本来，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我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出三十几个比毒杀陆十一更好的方法，可徐德亮还是把他杀了。
我不觉得徐德亮是那种蠢人，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直到过了几年，我才逐渐明白，徐德亮只是觉得陆十一有威胁，想杀了他。甚至龙袍都是他放进去的，只为能够“问心无愧”地害死他，让我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龙袍哪儿来的……大家别忘了，他哥哥徐绂可是给始皇帝炼长生不老药的。因为涉及到要去番邦外国弄一些材料，为了路上方便，始皇帝直接赐给他尚方宝剑、大秦龙袍，如朕亲临，以大国之威，为徐绂保驾护航。
而徐德亮从他哥哥那弄件龙袍，显然是比从宫里弄省事。
我竭尽全力想忘却这些事儿，但矛盾终究是爆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从和我学东西开始吧，徐德亮了解到了更宽广的世界，他的野心逐渐也萌发了。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然练成了很深的法术，甚至还买通了船上绝大多数的船员。
那一天，他带人哗变了。
没有什么竟然天动地的战斗，我们好歹也师徒一场，还不到道兵相见的地步。只是通过一场谈判，决定了未来该怎么走。
徐德亮带他的人走，剩下的人接着跟我，一切都随自愿；小金人归他，黑珍珠号归我。
自此，我把徐德亮清出师门，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此时的我，除了黑珍珠号和剩下四个最初随我一起出海憋宝的船员，我一无所有。
那一刻，我变了，我不再信任任何人，我变得冷血，我成了真正的海盗。
其实在江湖上，早已有了我的名号，我收了徐德亮没有下海那些年，海上的人们也都知道。徐德亮被我清门之后，为了能够找点面子，便开始满世界的败坏我的名声，我如何如何，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与徐德亮终究从师徒变成了对头。
即便多年来，我们一直没见面，也没好意思交手，但江湖上都知道，我们成了死对头。
直到那一天，我灵光一闪：我不好意思和徐德亮对线，我可以找他哥麻烦啊！
我听说徐绂在东瀛炼长生不老药，好像用个什么金币在吸收东瀛人的生机。我决定，去给他金币抢了，既是一笔收入，又能给他老徐家添添堵。
作为海盗，这种活一天赚一天的职业，说干就干！
我去了东瀛皇家港，那天徐绂和东瀛天皇共饮，醉的不省人事。唯一一个对我有威胁的人就这么没了战斗力，我很轻松地抢走了他那一百枚金币，逍遥而去。
此后的几天，我经历了徐绂的追杀。虽然他法力高深，但归根结底在海上，船才是最好用的交通工具。
尤其，黑珍珠号快啊，还不用人力，我可以与他进行消耗战。
最终，我四个船员都死了，只剩下我自己。
可我万万没想到，那一百枚金币上，有诅咒，我变成了不死不活的怪物，陪伴我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自此，我便开始寻求从诅咒中解脱出来的方法。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试遍了无数方法，都没能成功。
后来，我还想过，去找徐绂。本来一开始我以为徐绂会来找我，但后来才知道，他或许听过我的名号，但他可能当时追杀时候没认出来我，所以只能我找他。
但他似乎消失了，我跑了无数地方，甚至我都发现了我们生活的世界可能是个首尾相连的球体，但我依旧没有找到他。
我真的成了一个行尸走肉，我没有了未来。
但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在渤海之滨，我遇到了一个肩膀上落着一只鹦鹉的人，她说有办法缓解我的痛苦。
那是一位真正的高人，她告诉我，只要用万年玄冰把我封起来，便能冻结我所有的感官，甚至思维。
我问她万年玄冰哪里找，她告诉我，去月明楼问问吧。
我去月明楼发布了悬赏，要万年玄冰。楼主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随口就告诉我要付出什么。
他说，一天之内，帮我搞定，而代价是黑珍珠号。
我没有犹豫，只要能够让我告别痛苦，即便是死都行，何况一艘船？
当天晚上，月明楼主安排了会面，我见到了能找到万年玄冰的人……
我一看这个人，认识，肩膀上站着一只鹦鹉……想必你也猜到了，就是她告诉我，万年玄冰可以解决我的痛苦。
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要黑珍珠号？
她说，直接找我要没保障，谁知道我会不会反悔。而且……
“你忘了，这船，你是怎么得来的？”
她那一句话，让我醒悟了。或许这些年来我没出什么事儿，真算我运气好。
可转念一想，我都这样了，叫“没出事儿”？
再然后，她从腰间掏出一根约莫有一尺多长的细棍子，材质看不出来，似木非木，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深棕色的，对着我一挥，我只感觉行动突然变慢了，空气开始变得无比寒冷。
紧接着，我失去了意识。
再清醒时，便是被一个一身酒气、背着一把古琴的邋遢人把我从冰里刨了出来……
【截止到这里，尚璋转述的张文顺的故事，就截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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