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演戏
书房里。
福伯进来时，沈宴珩手里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在细细地把玩，嘴边还勾着一抹笑。
“殿下，这个就是明月珠。”福伯打开一个红匣子，里面的珠子饱满丰润，色泽分明不说，还正发着光。
看到实物，沈宴珩才想起来这珠子他小时候确实戴过。
沈宴珩接了过去，盖上盖子。
福伯继续说着，“当年德妃娘娘也非常喜爱这珠子，殿下出生后，娘娘就把这珠子送给殿下您了，殿下，您如今翻出这珠子，是要做什么呐？”
沈宴珩自五岁被迫离京之后，每年若是有被召回，也从不过问毓王府里库房内的东西，若是福伯提起，他也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像是对这王府对这京城毫无眷恋。
但是现在沈宴珩主动提出要拿库房里的东西，福伯是很高兴的，殿下终于对这毓王府有一点惦念了。
“送人的。”沈宴珩回道。
这个回答是福伯完全没想到的，他“啊”了一声，沈宴珩却没有理他，径直把自己手里刚刚把玩的东西露了出来。
福伯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枚耳坠。
用银链子吊着一个小小的青云雕成的荷花，下边又接了一小段银链子，坠着颗珍珠当流苏。
福伯心下一惊，这耳坠算是女子的贴身物件，殿下怎地会有这枚耳坠。
“福伯可知这京城哪家铺子打簪子最好？”
福伯心下一堆疑问，可还是先回答了沈宴珩的话，“这簪子嘛，京城有两家是卖得最好的，就是那花意阁和宝玉轩，这两家都有请了能人匠手专门为自己店铺画样打造，很多京城的贵女也会到这两家去定制簪子款式，想来这打簪子的工艺也是极好的。”
沈宴珩点点头，他想起那日沈悦灵说的，傅云黛是去的花意阁买东西。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把那枚耳坠放进去，递给福伯。
福伯小心翼翼接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虽然刚刚那颗明月珠是千金难求，但对殿下来说，或许这枚耳坠要比那明月珠还重要。
“这枚耳坠你拿好了，明日你帮本王送到花意阁去，”沈宴珩说道，“让他们店里师傅把耳坠上的荷花坠拿下来，用银融个壳子，再嵌到簪子上，耳坠上其余东西，链子，珍珠都不要损坏，本王往后还要恢复原样的。”
福伯被沈宴珩这番话弄得一头雾水，问道，“殿下，这簪子是做男子样式的还是女子样式的啊？”
“男子样式。”
福伯彻底被惊到了，男子样式，那便是殿下要带了，既然是殿下要带的，为何往后还要恢复原样？
再说，哪有男子会在簪子上嵌一朵荷花？
福伯满腹生疑，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开口问。
他行礼退下，走至门口，才想起来，“殿下，这嵌到簪子上，哪根簪子啊。”
沈宴珩似乎在看着书桌抽屉里的什么东西，头也没抬，“店里买一根，相配就好。”
福伯愣愣退下了，只觉得殿下真的不太对劲。
沈宴珩看着柜子里的几样东西，又看看手里拿着的装着明月珠的匣子，笑了一声，把匣子放进柜子。
不着急，等簪子打好了，再把珠子带去给傅云黛也不急。
傅云黛回到听雨阁，蹑手蹑脚上了床躺下，却莫名有些兴奋，闭上眼，沈宴珩那张月光下的俊朗面孔就出现在眼前。
傅云黛好几次重重地眯了下眼，想把这张脸丢出脑海，可是重新放松下来，那张脸又出现了，还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傅姑娘安”。
傅云黛觉得自己有点安不了，谁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去。
卯时五刻，傅云黛被绿竹叫起来，又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傅云黛坐到镜子前时，差点被自己吓了一跳，白玉般的脸上，眼下挂着两朵乌云。
“姑娘昨晚没睡好？”绿竹给她梳妆，担心地问道。
一说到昨晚，沈宴珩那张脸又窜进了自己脑海，傅云黛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猛地晃了下头。
绿竹正给她梳头发呢，傅云黛这么一动，瞬间扯到了头发。
傅云黛疼得喊了一声，人也清醒了。
绿竹连忙松了手，“姑娘没事吧？都怪奴婢。”
傅云黛摆摆手，“是我自己的错，你继续梳吧。”
绿竹就继续帮她梳着头发，但脸上还是担心，“姑娘怎么心神不宁的，用不用找个郎中来瞧瞧？”
傅云黛摇摇头，“不用了，许是我昨晚睡不好的缘故，待会睡个回笼觉便好了。”
毕竟也是在姜府，动不动就请个郎中免不了要遭人说闲话。
傅云黛照旧去玉景轩请了安。
那王素棠本就对傅云黛没什么感情，现在皇帝改了主意，她对傅云黛完全称得上是无视了。
傅云黛也就坐在那，也没主动去跟她聊天。
到请安结束，姐妹几人一起出了玉景轩。
姜月彤看了眼傅云黛，“哎”了一声，“五妹妹真是好福气啊，第一次宴会上结交了将军女儿，第二次又结交了尚书千金，这才见了几面，就让两个姑娘到咱们家来做客，就连一些本不轻易改的东西，也让妹妹给赶上了。”
后面那一句傅云黛也听出来了，是说的皇帝的旨意。
可这到底是姜家一家人的想法，说出去总归是不光彩的，且姜月霓也在一旁听着，姜月彤也不敢说得太露了。
傅云黛心里哂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懵懂的神情，“三姐姐说的本不轻易改的东西，是什么呀？”
姜月彤现在就讨厌的就是傅云黛这个表情，一脸天真，但自进府以来，又好像哪里都比自己好。
何长欢是将军之女，可因为她又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守礼，许多京城的姑娘都和她聊不到一起，秦初韵，一个尚书千金，多少人想和她攀上关系，但那秦家姑娘向来自视清高，从来也不与她们交好。
可是，傅云黛一来，这两个京城姑娘都没能交好的人，却都同时和傅云黛结交了。
姜月彤一想到这，就火大，她傅云黛一个流落在外的商户之女，凭什么得到她们的高看，甚至皇帝还改了旨意，让她堪堪逃过一“劫”。
姜月彤越想越气，不禁怒道：“是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商户女，你也配？”
自己不过就问了一句，她就憋不住了，傅云黛立马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四姐姐是什么意思，这是瞧不起妹妹吗？可若不是那商户家的老爷夫人好心，妹妹我怕是活不到今日了呀，姐姐竟如此讨厌妹妹，不想让妹妹活着吗？”
“我……我……”姜月彤瞬间慌了神。
姜月霓在一旁听着也沉了脸，她当然听得出来姜月彤的话不至于到这个意思，可自己这个五妹妹平日里看着也算是乖巧温顺，莫非她真是这么想的。
姜月霓眯了眯眼，难不成她是装的。
姜月霓审视一般上下打量着傅云黛。
傅云黛也感觉到了，她演得更起劲了。
往前她在家里，用眼泪骗母亲兄长让自己出去玩，开始她们还心疼自己，可到后来就都知道这是她撒娇耍赖的把戏，就都不让自己出门了。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不知道自己把戏的，肯定得卖把力了。
眼泪说来就来，傅云黛还抽出手帕拭了拭眼角。
姜月霓已然信了七九分。
不过她对傅云黛本来也不喜欢，看在她可以替自己家去堵了选妃宴的枪口上，也没怎么去刁难她，现在皇帝改了旨意，她多多少少也烦着，根本不想去理，反正只要不是在外边闹笑话，丢了自己脸面，就都无所谓。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大姐。”
傅云黛看到姜月霓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欢喜的神情。
“高之，你回来了。”
傅云黛有点好奇，但还得保持自己的情绪，便转了身继续装着抹眼泪。
姜月彤也收起慌张神情，向那男子行礼，“二哥哥安。”
原来他就是姜家的独苗啊，进府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了。
姜永俞却是没理姜月彤，“大姐，我刚从学堂回来，来给祖母请安。”
“好，”姜月霓对这个弟弟还是很亲近的，“我跟你一起进去。”
“行。”姜永俞应着，目光却打量着傅云黛身影。
傅云黛背对着他站着，正打算等两人进了玉景轩，自己就可以退场了。
“这是谁啊？”姜永俞问道，眼睛还看着傅云黛。
姜月霓：“这是刚接回来的，我们府上的五姑娘，你五妹妹，姜月黛。”
“五妹妹？”姜永俞重复了一遍。
话到这里，傅云黛想装看不见也不行，值得迅速把眼泪擦了，回过神，微微颔首行礼，“月黛见过二哥哥。”
傅云黛觉得要是自己现在去母亲面前掉眼泪撒娇，肯定能再一次骗过母亲。
姜永俞在看到傅云黛的那一刹，微微愣了神。
姜月霓看着自己弟弟一眼不眨的，用力拧了他胳膊肘。
姜永俞吃痛，压下惊呼，忙道：“五妹妹起吧。”
姜月霓不欲让他们多待，“行了，都回去吧。”
傅云黛恨不得马上回去，闻言立马道：“是。”说完带着绿竹便离开了，看都没看姜月彤一眼。
姜月彤尴尬又心虚，也离开了。
姜月霓见人都走了，才带着弟弟又往玉景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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