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3
“晴晴，在家呢？”妈妈的声音缚住了我游离的魂魄。
我和骆云都慌了手脚，我双手轮番擦拭脸上的泪水，骆云左右张望，像是在找另一个出口，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妈妈已经推开了我卧室的房门，看到我们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妈妈的眼神在我和骆云的脸上来回交替，向来仪态大方的妈妈早已愕然失色。
“你……你们在干什么？”妈妈的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那个“不成体统”的猜想，她质疑的目光狠狠地射向了我哭红的眼睛。
“林……林阿姨。”骆云强装着镇定。
妈妈又把目光移向骆云，怒目而视。
“我们……，今天是晴晴生日，我……”
“不送。”妈妈用极为冷漠的语气打断了骆云。他愣住了，羞涩和愧疚让他的境地很是尴尬。
“妈！”我想替骆云反抗，可是妈妈冲我一个瞪眼，理屈的我便语塞伏降了。
骆云不声不响地走出房门，这时，妈妈又叫住了他：“骆云啊。”
我和骆云都不解地看着妈妈。
“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几趟医院看看你妈妈。”
妈妈的口气尤为意味深长，让人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妈妈当时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她是在提醒骆云，他的家境贫寒，家母患疾，没有资格和别人家的女儿花前月下吗？
我没想到一向慈祥的妈妈竟然会给骆云这样的难堪。而骆云好像深明妈妈的用意，他强装着一丝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一路跟着，把他送出门，站在楼道里，我小声劝他别介意妈妈的态度，他也只是轻轻点头，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我走回卧室，妈妈正在像法证专家一样四处侦察着，她走到我的床边，弯下腰，仔细检查着床单。
我顿时感到又羞又恼，边跺着脚边向妈妈解释，我从六年前和骆云的相遇，到最近几个月来和他的相处，悉数交待清楚。
可是妈妈根本听不进我的口供，直到她没有发现床单的异样，才轻舒了口气，然后坐在了我的床上，如释重负。
沉默了一会儿，妈妈用很客观的语调对我说：“以后不准再逃课了。”
妈妈特意向医院请了假，打算用一下午的时间为我准备生日晚宴，没想到让她撞见了我和骆云的“秘密行动”。
骆云走后，妈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依然按照她的计划布置我的生日会。
丰盛的饭菜摆上桌，我却没有食欲消受。
想想中午才和骆云一起大快朵颐，再加上卧室那一幕还耿耿于怀，就算再美味的食宴我也吃不下去了。
妈妈和我相视而坐，为了维护表面的和谐，我嬉皮笑脸称赞妈妈的手艺，还象征性地下筷品尝。
我以为经过一下午的沉淀，妈妈会默许我的蒙混过关。
“他欺负你了？”妈妈出其不意地一问。
“啊？”我怔了一下，反映过来后，我的脸颊像有两团火在烧，“没有没有，妈妈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那你哭什么？”妈妈的语气很淡然，像审犯人一样。
“我……”话到嘴边被我生生吞了回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义务保守骆云的秘密。
妈妈看出我打死不说的势头，于是转了话峰。
“晴晴，妈妈相信你不会做出格的事。今天是你生日，作为母亲，在女儿生日那天提出个请求，应该不过分吧。”
“什么请求？”我预感到事情不妙。
“不要和骆云在一起。”妈妈一字一顿地说。
我诧异非常，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样郑重其事地干预我的情感。
“为什么？”
“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他？”我强烈抗议，此时想起了妈妈在骆云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叫他多去医院看他妈妈。
“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以偏概全？就因为他有个生病的妈，有个贫瘠的家境吗？”
我的过激言语完全得不到妈妈的回应，妈妈仍然保持着坦淡的优雅。
“我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人。他的家境是问题的一方面，那么，我们抛开客观环境，只看他这个人。我没看错的话，他的艳遇应该不少，对吧。”
妈妈的明察秋毫顿时泻了我一半气焰，但我的另一半气焰决定硬战到底。
“都是那些女的一厢情愿……”
“那你就不是一厢情愿？”
我的好一段长篇大论就此被截断。
“晴晴，我相信，我的女儿是出色的，但男人不会因为你优秀就对你死心踏地。这孩子招人喜欢，这是事实，所以你更应该敬而远之。你对感情过于执着，容易钻牛角尖，要不也不会得厌食症了。”
当我听到“厌食症”三个字时，一种久远的痛感又撼动了一下我的心。
“他现在的心在你这儿，不代表他的心永远都在你这儿，更何况他现在和你在一起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我终于抓住了质问点。
“你爸爸创造的条件。”
妈妈完全不给我申辩的余地，她的点拨，让我不得不正面梳理我不愿面对的事实，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为什么给我过生日，为什么告诉我他小时候的事，这些不都是因为我帮了他一个大忙吗？
想到这儿，我懊恼地像泄了气的气球，瘫软在坐椅上。
妈妈乘胜追击，继续说：“你看人家晨阳，‘非晴晴不娶’这样的话，光向我就不止保证过十次了。
“再说我们两家这么熟，晨阳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就等于半个儿子，人家小时候不懂事，伤害了你，那也是因为你当时没有向他说清楚你对他的心思，你看他这几年不是对你死心踏地的吗？
“你跟了他，准保没错，女人要有人追才幸福，天天提心吊胆反追一个花花公子？”
我没了反驳的论据，准备举手投降了，但转念一想，觉得真是可笑，自己这样被妈妈讨伐有多冤枉啊！
妈妈的这番担心，都是建立在我和骆云已经交往的前提下，可是我们根本没有交往，朋友的关系还是最近才刚刚恢复的。
我装出大无所谓的笑意说道：“妈妈你真是瞎操心，我和骆云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的心一刻都没在我这儿！”我这哪里是在安慰妈妈，明明是在说服自己。
“那就好，你也该收收心，准备准备留学的事了。”妈妈语重心长。
对啊，转眼大三的上半年都快过去了，我很早以前就立下志向，毕业后要去美国深造，——和罗晨阳一起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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