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第二日县学下课后，辛艾回家遣童子驾车，带她去仙岩寺。
她刚爬上牛车，准备从侧门出，就被辛景给拦下了。
“阿兄这是作何？”她不明白辛景突然拦下她要做什么。
“下来吧，我们换一驾。”
“为何要换？”
辛景兴奋的拉她下来，往门口带：“你是要去仙岩寺吧？李暠也要去，他带我们一起。”
辛艾皱眉问：“他为何要去仙岩寺？”
“呃……为宋夫人祈福吧？”辛景想了想道。
“那你又为何去？”
“陪你啊！”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想明白，就被辛景拉到了门口。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李暠站在一边等他们。
“艾娘，怎么样？李暠知道你去仙岩寺特意驾了马车来，比家里那牛车好吧？”辛景如同献宝一般。
“不对！”这会她脑子才转过来，“他怎么知道我要去仙岩寺？”
辛景得意的道：“当然是我说的啊！”
辛艾无语，当即踢他一脚泄愤。
辛景觉得这一脚挨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心态好啊，这不算什么，仍然开开心心的拉着她跟李暠打招呼。
无视两人的热络，她一声不吭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辛艾感慨了下，马车果然是快，还比她那牛车平稳宽敞，就是她待的有些尴尬。
下车之后她直奔寺中，在门口却停下脚步。
不少沙门忙着在仙岩寺原来几座石塔后方辟新地，她眼晴一亮，赶忙上前叫住一位小沙门，问道：“小师父，请问这是要修什么吗？”
“檀主，近日过往来了不少僧伽，寺院精舍不够，正在筹建。”
“哦……”辛艾想了想，问道：“可有一位名唤乐僔的大师？”
“小僧未曾听过此名，檀主或可问问其他师父。”
“谢谢小师父。”
辛景看她笑得贼眉鼠眼，在一旁问：“乐僔大师是谁？”
辛艾看了他一眼，乐僔当然是开凿莫高窟的第一人啊！可这要怎么说？干脆当做没听见，抬头看了看仙岩寺几个字，抬脚跨进寺院里。
李暠在一旁演绎了什么叫做透明人，他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跟着一起进去，独留辛景一人在后头。
辛艾进去之后直奔藏经阁，找到看守的大师，表明想进去看看。
大师也未曾阻拦，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打开藏经阁的大门，里面昏暗一片，大师在门口点了盏油灯递给她，叮嘱道：“小心灯火。”
辛艾点头接过油灯，小心的护住灯芯，转头准备关门，发现李暠跟在她身后。
“你不是来给宋夫人祈福的吗？跟着我做甚？”
李暠直言道：“你如此举着油灯找书也不方便，我可帮你。”
“我阿兄不是在吗？要你作何？”辛艾探头寻找辛景身影，却发现人早不见了，她咬牙道，“算了，我自己……”
李暠没等她说完，直接接过她手上的油灯往里走去。
佛门净地，辛艾呼出一口气，懒得和他争执，随他去吧。
“你要找什么书？”
辛艾举目四望，屋子里堆满了经书，前面的架子上多为竹简，贵重的纸质经卷都在后头。书架层层叠叠，但是好在书卷上都写有标签，分类还算清晰。
“佛像类的。”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细细寻找，看到感兴趣的画像，辛艾小心的一卷卷拆开来，李暠给她举着灯，等她慢慢的看。
辛艾看着一卷卷精美的画像爱不释手，干脆又出去找大师借了笔墨，就着一边的矮榻临摹起来。
李暠就在旁边耐心的等着她。
她画得速度很快，完全超出了李暠的料想。
她拿着笔的手莹润纤细，认真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烁烁，他不自觉的摩挲起手指，竟然希望此刻手指是摩挲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的想法让他心里一惊。
看见她快速的画完一幅，他细心的把原画卷起来，重新放回原处。
时间不知不觉，辛艾已经完全忘记她是来干什么的了，直到眼睛有些发酸，抬了抬僵直的胳膊，才意识到已经临摹了好几副，正事差点给忘了。
李暠看着她突然开始收东西，问：“怎么不画了？”
辛艾无语的看着他：“我正事还没干。”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快一点。”
“宋夫人让我帮她画一幅阿罗汉像，我没见过，找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内容。”
“好。”李暠说完就开始在画像堆里翻寻。
直到两人大概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别找了，我去问问大师父。”她干脆起身去门口问问大师。
刚推开门，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泪眼不自觉的溢满眼眶。
身后伸出来一双手，挡住了她的眼睛，也挡住了灼目的光线。
辛艾使劲眨了眨眼，溢满的泪水滴落在李暠的手掌。
手掌上泪比太阳还要灼热，灼得他手心发疼，可是他一动不敢动，静静等着她眼睛缓和，把他的手轻轻推开，才把手收回来放到背后。
辛艾抹了下眼睛，看见门口站着的大师，问道：“师父，本院可藏有阿罗汉像？”
“无。”
“那可否告知，阿罗汉佛是何样？画像应当如何？”
大师看着她，打了个偈语：“佛本无相，相由心生。”
辛艾哑口无言，顿时了然，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
绕了一圈走到捐香的地方，扔了几个铜板聊表心意。
她边往外走，边傻笑起来，是她狭隘了，总觉得什么佛就应该是什么样，却忘记了，佛像本来就是由人创造，全凭创作者个人随心而行。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画没拿，又转身准备回去，却看见李暠正抱着画卷跟在她身后。
李暠不知道她为何转身，遂问道：“怎么了？”
她尴尬的道：“忘记我阿兄了。”说着又进去寺庙寻找辛景。
两人找了一会儿都没见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暠提议：“还是回马车等他吧。”
两人回了马车，发现辛景在车里睡得正熟。
辛艾爬上车，轻轻踢了他一脚：“呵……你属猪的啊？”
辛景迷迷瞪瞪的坐起来，才发现两人回来了，打了个哈欠：“你们俩可真久。”
这下提醒了辛艾，对李暠道：“你不是来祈福的吗？”
“心中有佛，所见皆佛。”
……
行吧，看在陪了她一下午的份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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