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早川世安走了几步以后，还是觉得不对，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幸村精市微微睁大了双眼，袅紫色的眼眸仿佛在那一瞬间都亮堂了一些，“嗯？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但早川世安直觉对方脸上的惊讶应该是装出来的。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种【是，我就是不开心了，不过你发现了所以我很欣慰】的意思。
所以果然是不开心了。
“多少能听得出来。”早川世安已经习惯了这种独属于幸村的孩子气，点了点头，向他解释原因，“每个人情绪产生变化的时候，语气和语调都会产生一定变化，你刚刚的声音明显就低沉了不少。”
“……是吗？”
幸村精市回忆了一下，却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有改变得多么明显。应该说在伪装情绪方面，他还以为自己一向比同龄人技高一筹。
不过……早川观察事物的角度好像一直很别致，总是能挖掘到一些别人关注不到的细节，上次那个“盲人”偷窃事件也是如此。
“是因为我在决定把门票给学姐之前没有和你商量吗？”
幸村精市侧过头看了早川世安一会儿，坦诚地点了下头。
早川也不是个喜欢含糊的人，于是停下脚步，双手握着书包的提手，对着幸村的方向微微躬身，语气认真道：“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幸村见女生忽然做出这个动作，连忙将揣在口袋中的双手抽出来将人扶起，失笑道：“呐，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而且我们是同辈，早川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和赤也是一个年级的人。”
险些又被降了一年级的早川直起身子，墨色的长发从肩部滑下，慢慢散落在身前。
早川抬手将头发挽于而后，见幸村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寻常，疑惑道：“你不生气了？”
幸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精市：“嗯，不生气了。”
等到两人走出了校门外，幸村忽然又问：“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既然早川都能猜到我会因此介意，那为什么还会想把门票给花见学姐呢？”
早川世安指尖轻轻捏了捏，心中想起花见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约会什么的……幸村他难道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和她？
“嗯？”幸村侧过头，发现女生好像在想其他事情。
“啊……那个——”早川眼神飘忽了一下，避开了幸村探究的目光，“毕竟我只是初学者，而幸村你和花见学姐明显更了解这个领域，也正巧同样喜欢这个画家，所以我想或许你们俩去会更有共同话题。”
“可是早川难道不知道，野泽学长其实已经买好票了吗？”
“嗯？”
“看来你并没有添加他的好友。”幸村精市顿了顿，觉得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和早川也是做了快一年半的同班才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他之前发布动态说了这件事。”
“那花见学姐怎么会不知道？”
“野泽学长不想让花见学姐知道的话，总会有自己的办法。”幸村面露几分神秘，笑了笑又说，“而且花见学姐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刷手机，常常会因为不回复消息而被野泽学长数落。”
“怪不得……”
既然是这样的话，花见学姐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吧？
对于这个除了幸村精市以外，第一个在立海大校园内让自己体会到温暖和快乐的“学姐”，早川还是很愿意能为她多做些什么的。
“还有一件事早川你说错了。”
“嗯？”早川不理解地看向幸村，“什么事？”
“关于一起去画展和谁会更有话题这件事情，我希望早川交给我来操心。”幸村缓缓道，“至少现在来说，我只想邀请你去。”
旁边并肩而行的男生方才所说的话，甚至是每一个字都仿佛具有魔力一般。
早川世安看着幸村精市近乎完美的脸，险些陷入了那一片袅紫色的海洋，忘记继续往前迈步。
这样的幸村……
她没见到过。
但这样缱绻温柔的语气，她听到过。
因为她一直所依赖的、所信任的那个声音，在她做手术前一直陪伴着她的声音，也是这么同自己说话的。
“世安，等到你和我的手术都成功了，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早川世安恍然想起了病房中，阿市对她说的话。
只是这件事它终究没有能被早川知晓，因为她在手术之后就忽然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眼前的这个幸村精市，刚刚好像有一瞬间和那个幸村精市重叠在了一起。
花见惠子的猜想、两个世界的他说话时同样的语气，让早川不禁猜测，难道那个时候在病房里，阿市想和她说的事情会不会也……
可以说直到刚刚听到对方那样说话，在此之前早川世安从未多想过幸村会对她这么一个身上有残缺的人产生可以称之为“喜欢”的情感，可以说在没遇到幸村之前，她甚至是厌弃自己的。
试想，谁会喜欢一个看不见且下不了地，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的人呢？
被另一个人喜欢，对于早川世安来说，是一件即使在做梦都会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的事情。
早川世安愣愣地看着幸村精市。
是她在多想？还是她混淆了两个世界的他们？
这样是应该的吗？
如果那个世界的阿市真的是喜欢她的，那么……他现在如何了？
幸村精市看见女生眼眶中忽然坠下的泪水，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突然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早川世安扶着一旁冰凉的铁质栏杆摇了摇头，刺骨的手感让她清醒了一些。
等到了缓过了这一阵，早川世安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痕迹，轻声道：“我没事。”
早川低垂着眉眼，眼眸中神色复杂，“幸村，我忽然想起来周末家里可能有事，画展我可能……”
幸村精市听闻愣了一下。
对于这种苍白的借口，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经过刚刚那一遭，对方又这么说，应该就是不想去了吧？
可是这之中到底是怎么了？
幸村放下了本来想要扶住女生的手，重新插回了制服的口袋中，“没事，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不好意思……”
“别想这些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等到了早川宅门口，早川世安依旧是垂着眉眼道了别。
在幸村看来，女生几乎是以逃离的速度关上了自己家的家门。
这是幸村第一次见到早川世安如此失态的样子。
她通常是安静恬然的，有时候可能会局促害羞，难得也会调皮，但总是大方得体，处处为别人考虑周全。
可今天……
幸村精市皱起眉头。
他莫名就想起了许多之前就发现的疑点，并且直觉这些疑点可能都联系着早川身上的秘密。
之前他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可是现在看来，或许还是应该花些心思去查一查。
-
早川世安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除了豆奶在她关门之前一个闪身掠了进来，早川父母皆被关在了门外。
早川妈妈连续叫了几声，见女儿都没有反应，不禁有些心焦，“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情绪不太对？”
“可能是学校里有事情吧？”早川爸爸眉头也微微皱起，但显然相比爱人，他还是比较淡定的。
他看着被紧闭的房门，扶住早川妈妈的肩膀道：“让女儿一个人先安静会儿，晚饭帮她分一份出来，我一会儿再试着来叫她出来。”
“哎……也只能这样了。”
早川世安坐在书桌前。
自从拿出了抽屉里安放着的那一张门票，她已经呆呆地在椅子看着它坐了十分多钟。
期间就连豆奶跳到早川世安的怀里拱了拱，都没有引起小主人的注意。
这样又过了一会儿，早川世安忽然抽出手摸了摸豆奶的身体，“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下去了？”
如果将对于阿市的情感放在这个世界的幸村精市身上，其实对谁都不公平。
之前的自己还以为只是单纯的依赖，现在想想，可能早就变质了，只是以当时自己的身体情况，她特地忽视了这种情感。
“喵？”
“等到看到他这次手术成功……”早川世安伸手拿起那张印着《野鸦》的入场券，叹息了一声，“或许我该离开这里吧？”
“喵～”豆奶叫了声，伸出舌头开始给自己舔毛。
与此同时，早川世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早川拿起查看，发现是幸村的消息。
幸村精市【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好，现在舒服些了吗？】
早川世安看着屏幕努力眨了眨眼，视线却还是止不住地模糊。
“可是豆奶，我应该会舍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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