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乖

第9章

        沿着老城区主干道往东走半个小时就是沈家的老宅所在，祁然只听过却从来都没有往这一片来过，据说从前这方圆前后几十里全是沈家的地，后来政府重新规划新的办公大楼，沈老爷子高风亮节只保留了老宅，把其他的地都让给了政府盖大楼，所以现在这一片其实算是政府办公区，一般人没事儿不往这来。

        拐弯绕过几栋标志性的大楼，再往前走就是郁郁葱葱的大树，祁然透过窗户往外看，隐约能看见前面不远就是一些建筑群，远远一看古色古香应该就是沈家大宅。

        车越开越近，祁然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捏紧了安全带。

        听说过跟真实见过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虽然他老早就知道沈家是名门望族，但那种感觉不是很真切，他只跟沈家人吃过一次饭，没感觉沈家跟他们这些人有什么不一样，但现在这种明显不一样的感觉就出来了，毕竟，不是谁家都能住政府大楼后面的古董建筑里。

        推开车门下车，祁然站在原地呆了一下，他起来初二那年历史老师带他们去参观某庄园，说是什么历史悠久的古董建筑，某王爷的私人庄园，让他们千万小心，走路的时候注意脚下的门槛，也不要伸手去摸人家的门呀柱子窗户什么的，当时都参观了些什么祁然已经不记得，但老师那时候带着十二万分小心的叮嘱他这会儿全都想了起来。

        “那个，我一会儿要注意些什么？”

        不想起来就已经紧张了，想起来岂不是更紧张？

        祁然觉得口干舌燥，话都说不利索：“门槛儿是不是不能踩？门柱子什么的都不能碰是不是？我记不清了，你快跟我说说。”

        万一要是碰坏了点什么，他不晓得祁宗平账上的流动资金还能不能赔得起。

        “哪个？”沈郁城锁了车，从后备箱拎了之前让助理准备的礼物，嘱咐祁然：“这是爷爷喜欢的茶叶，还有一套景德镇的茶具，一会儿就说是你送的。”

        祁然更局促：“对不起，我以为今天只要领证就好，忘记带礼物。”

        说完他又想解释：“我有准备的，不对，不是我准备的，是家里方姨准备好的，但是我忘记带了，对不起。”

        小孩儿说着道歉的话，耳朵尖都有点泛红，沈郁城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礼物什么的都不要紧，但有一件大事，我一定得提前跟你说一下，不然一会儿见了爷爷，我怕他老人家生气。”

        “什么大事？”祁然立刻问，恨不得现在就掏个小本本记下来。

        沈郁城挑着眉问：“那个是哪个？”

        祁然没明白：“什么那个，你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笨。”沈郁城摇头，直接说道：“你刚才叫我叫的不是那个吗？祁然同学，我有名有姓第一次见面就跟你做过自我介绍，你应该叫我什么？”

        祁然：“沈郁城。”

        “怎么不开窍呢。”沈郁城摇头：“叫沈郁城没问题，没人的时候叫叫还成，但咱俩今天领证，就是正经的合法夫夫，一会儿当着爷爷的面你也这么生疏地叫吗？祁然，我爷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明白我的意思，祁家还等着从老爷子那儿拿钱，你嘴得甜一点知道吗？”

        “那叫什么？”祁然真没这个经验。

        他身边只有同学朋友，平时要么连名带姓称呼要么就是跟着大家叫外号，就连跟他最亲近的云颂他也直接叫名字。

        “叫哥吧。”沈郁城早就想好了答案。

        他拿祁然当弟弟，叫声哥还不是应该的，结了婚就相当于是拜了把子，以后这个弟弟他负责照顾。

        “哥。”蚊子似地哼哼两声，祁然叫的不是很情愿，他觉得沈郁城就是在占他便宜。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小情侣最喜欢玩的把戏就是胡乱认亲，亲哥哥情哥哥叫起来都是一回事！

        “呦呵，老爷子今天大气，竟然把喷泉都打开了。”

        刚领着祁然进了大门，沈郁城就听见了里面喷泉的声音，有点兴奋起来：“我跟你说，这可是老爷子的宝贝，一会儿你就使劲儿夸。”

        “这喷泉可是老爷子请古建筑修复专家做画的图，仿着圆明园的大喷泉修的，不过老爷子自己加了很多其他的元素，跟圆明园那个肯定没法儿比，老爷子喜欢热闹，设计师为了哄他高兴做了特别多的设计，你过来看。”

        沈郁城一心给祁然介绍老爷子心爱的大喷泉，并没有注意到祁然的脸色一点点发白，离喷泉越近，他就肢体就越僵硬，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水汽时，就感觉到胸腔的空气被人一点点抽干，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嘴巴呼气。

        眼前的这个喷泉很大，喷泉池子直径足足有七八米那么宽，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汪深泉，足以将人吞噬淹没。

        “我们进去吧，别让沈爷爷等太久。”祁然匆忙想走，但他太慌乱，以至于左脚踩右脚差点把自己绊倒，幸好沈郁城反应快，拉了他一把：“当心，你手怎么这么凉？”

        祁然挤出来一丝生硬的笑：“我有点紧张。”

        他脸上带着妆还没有卸，不然沈郁城肯定能发现他脸色苍白到不正常，绝对不是紧张那么简单的，他在恐惧。

        “小然来了？”沈老爷子一早就等着，这会儿终于把两个人给盼了回来：“快快，小文叫人准备上菜，忙活了一天，小然肯定饿坏了吧？上次是在外面吃的饭，爷爷就怕没招待好你，这次特意把你叫家里来，在家里吃饭自在，家里的厨子不必外面的差。”

        “你个臭小子站这儿干什么？碍事不碍事？”老爷子一把推开沈郁城，拉着祁然的手：“别拘着，家里没外人，就我一个老头子，还有这是小文，阿城爸妈去的早，算是小文把他照顾大的，你跟着阿城叫一声文姨就行。”

        “文姨好。”祁然乖乖认人。

        刘文眼角一红，赶紧笑：“好，小然本人真俊，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呢，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跟文姨说，可别生分，以后这儿就是自己家。”

        “文姨，这是小然给你们的礼物。”沈郁城拎着礼盒交给刘文手里，故意冲老爷子说道：“怎么就当自己家，我们俩有自己的家，以后肯定是要自己单过的，某些人死心吧。”

        “臭小子你一天不跟我顶嘴是不是气不顺？”老爷子想拿拐杖抽他，可惜沈郁城一下子就躲到祁然身后去，故意冲老爷子挑衅：“爷爷，您现在可不能打我了，咱家家规是什么来着？未婚从父，我爸去的早，我从您，已婚呢？已婚我可就从我们家小然然了，要打也得他打，您以后可就管不着我喽。”

        那态度嚣张得好像得了尚方宝剑，就差仰天大笑八百声。

        老爷子摇摇头，拉着祁然的手去餐厅：“甭搭理他，这泼猴拿了结婚证就当自己离了五指山，小然我跟你说，咱们家是有家规的，以后我是管不了他，但你可不能手软，先吃饭，一会儿吃完饭我跟你好好说说，这男人就是得管教，不管教就不行，他要上天的，这是你奶奶的原话，你奶奶当初就是那么管着我的，小瑾也是那么管着少宁的，这是咱家的规矩，爷爷一会儿多教你两招。”

        这是祁然第一次正式上门，而且还是两个人还领了结婚证，当然是得好好庆祝一下，老爷子开了大餐厅，十几米的大桌子把家里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叫了过来，包括园丁厨子还有司机等等，也热热闹闹凑了一桌。

        祁然本来挺紧张，就怕沈家这样一个大家庭规矩特别多，但他真是想多了，沈家的家庭气氛很好，不管是打扫的阿姨还是开车的司机大叔，每个人都很和气，大家都当彼此是一家人，餐桌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热热闹闹聊天互相敬酒，偶尔还会说两句沈郁城小时候闹的小笑话，很有温度，是家的那种温度。

        让祁然觉得羡慕。

        饭后，老爷子被家庭医生带回房间做例行的检查，沈郁城陪着祁然参观顺带散步消食，沈家挺大的，里里外外好几栋建筑群，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参观不完，主要就陪着转转目前所在的主建筑，三层的中式小楼。

        “爷爷年纪大了跟医生还有文姨住在一楼，二楼是司机保姆还有园丁住的，三楼是我的卧室还有书房，不过我很少过来住。”沈郁城领着祁然想继续往上走：“老宅这里的人都是早年跟着爷爷的老人了，在这儿住着也是陪爷爷养老，跟老伙计们住在一起，心情也好，上面就是我的地盘。”

        祁然没心情逛古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含蓄地提醒沈郁城：“时间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参观吧。”

        他可不愿意跟沈郁城去参观什么他的地盘，他现在对沈郁城可警惕了，万一上去了下不来怎么办？小菊花还要不要了？到时候沈郁城万一用强的，那他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也是。”沈郁城看了一眼手表：“那我送你回家。”

        祁然没想到沈郁城这么干脆利落就要送他回家了，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就是应对沈郁城的推三阻四，没想到这么顺利，立刻点头：“不用麻烦你亲自送我，司机送就行。”

        “司机送，我回来得被扒层皮，赶紧要走就现在走。”

        沈郁城差点就忘了裴垣的话，一顿饭吃得高兴，就想带着小孩儿熟悉一下环境，让祁然一提醒才想起来，家里的老爷子可不是安分的主，得赶紧把祁然送回去，万一晚了老爷子再作什么妖那才是真的麻烦。

        正往楼下走，就见窗外闪过一道白光，然后就是“轰隆隆”一声雷响，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声，祁然还没反应过来呢，刘文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老爷说外面下雨了，让小然今晚先留下，亲家那边老爷亲自打电话赔礼。”

        沈郁城：……我爷爷不会为了留下祁然，弄了一场人工降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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