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献计夺城

太平军络绎不绝，沿着官道向金陵城进发。枪破声不断从金陵城的方向传来。

        听李开芳的语气，太平军刚到金陵，志在夺城。古老的金陵城下，又要有一场恶战了。

        中午时分，正在行军的太平军停下来吃饭。野战进餐，自然没那么讲究。饭菜都是早上就烧好的，无非是白米饭、马肉、咸菜丁。

        开饭之前，太平军围坐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神情庄重，煞有其事，虔诚地饭前祈祷。

        祈祷完毕，太平军将士才狼吞虎咽起来。开饭时，巡逻哨来回警戒，将官亲自端饭菜给伤兵吃。

        忙了一上午，陈城排里的人也饿得够呛。太平军十分好客，分给他们不少食物。

        吃完饭，太平军各部兵马列队前进，将官把战马让给伤兵骑，秩序井然，其气象和清军截然不同。

        陈城无处可去，等着东王召见。他下令全排将士砍伐树木，用树枝将汽车伪装起来。

        不多时，一队服饰华丽的轻骑疾驰而来，其中一个少年飞马下拜，自称受东王九千岁派遣。

        那少年英俊机灵，对陈城说：“东政繁忙，不能亲自过来迎接，请天将原谅。特请天兵天将到太平军大营一叙。”

        少年一摆手，随从奉上一个精致食盒，一个紫檀宝盒，说：“这是东王的一点心意，请天将务必收下”。

        陈城让王伟接过礼品，说道：“兄弟，我上午就想到东王大营拜访，无奈战车受损，不能行动……”

        少年非常聪明，接过话说：“这好办，我调来一队人马，推着战车到大营。”

        见陈城还在犹豫，他走近小声说：“请天将可怜小的，务必到大营见一下东王。不然，东王怪罪下来，小的可担待不起。”

        这话绵里藏针，让人不悦。史书载太平军中有童子军，正式的称呼是“牌尾”，其思想经过洗脑，异常凶悍顽固。

        据说后期北王韦昌辉发动天京事变，屠杀杨秀清余部时，因为老兵不忍心同室操戈，韦昌辉便命令一批童子军做刽子手，将杨秀清的余部全部虐杀。再如后期的英王陈玉成、慕王谭绍光等，都是童子军出身。

        眼下这个少年，大概也是个童子军，能够传达东王口谕，也不会是个简单人。陈城不能得罪东王，只得点头同意。

        少年从路过的太平军中叫过一员头目，说：“大人，你管多少兵马？”

        那头目初有不悦，一双小眼来回瞅少年。他肯定不服气，老子在外面刀头舔血，衣衫褴褛，你小子却绫罗绸缎，吃香喝辣。别的童子军冲锋陷阵，你却养尊处优。岂有此理！

        头目正要发怒，少年却拿出撩起上衣，露出一块木牌，木牌上文字繁多，只有三个字最显眼-“东王印”。

        头目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说：“小的不知老弟是东王的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小的麾下有五百人，听李开芳大人调遣，要疾赴聚宝门围城。”

        少年笑道：“大人既然有要紧军务，就请便吧，我找其他人就是了。”

        那头目惶恐道：“不不不，能帮东王做事，小的求之不得呢。全靠老弟栽培。”说完，他一声令下，下令全营集合，马拉人推，带着车队朝城外雨花台走去。

        行至傍晚，来到东王大营。此处周围绵延十来座军垒，太平军甲胄鲜明，士气如虹，正在加紧准备攻城。

        东王有令，准天将带一名天兵入营，不得携带武器。陈城略想片刻，将手枪藏至防弹衣内的口袋内，带着三班长李想晋见东王。

        这三班长李想是广西人，服役十二年了，干工作踏实，不摆老资格，人缘很好。缺点嘛，就是文化程度不高，做事有些死板，但陈城很喜欢他。

        大营里灯火通明，刀枪林立。中军账处戒备森严，美少年进进出出。陈城和李想还在狐疑，只听见中军账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两个包着黄头巾的太平军将帅，衣着华丽，快步从中军账处走出来。

        为首的身材清瘦，个子中等，目光狡黠阴狠。另一个脚步谨慎，故意落在后面，微低着头，显得顺从谨慎。再后面跟了一个红头巾的美少年，大概是个仆役。

        陈城不知该如何行礼，正在犹豫之间，听见对面有人骂道：“你这厮好不知礼，见到东王九千岁，怎不下跪？”

        讲话的人，正是第二个神态小心谨慎的人。

        陈城已打定主意决不下跪，亦不言语。

        时间静止了数秒，为首的杨秀清哈哈大笑，说道：“凤祥不得无礼。既然是天兵天将，又帮我们杀了清妖头，那必是天父的子女，同遵天父的教诲，何必拘泥于世俗礼仪呢？”

        好个杨秀清，真是巧舌如簧，精明机变。

        陈城说：“实话告诉东王殿下，我们是从火星来的。”

        此时星汉灿烂，繁星闪烁。陈城并不知道火星的方位，随手指道：“大王请看，陈城手指的方向就是火星。因为火星发生灾难，烈火焚天，只有我们这些人逃了出来。”

        “哦。”杨秀清似信非信，狡黠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如历史所载，他一只眼睛损坏，晦暗无光。

        杨秀清接着说：“不知贵天将、贵天兵怎么称呼？”

        “我叫陈城，他叫李想。”

        “好好好，这是天官副丞相林凤祥，我们天国的一员骁将。”杨秀清看起来很高兴，把林凤祥介绍给陈城，而后带陈城到旁边一顶大账内，吩咐亲兵安排酒宴。

        酒过三巡，气氛有所缓和。杨秀清借着酒气，问陈城道：“你们既然来自天外，想必器物非常发达了。武器之玄妙，非我辈所能及，能在一里之外杀敌。”

        杨秀清话锋所向，指的是陈城的81-1步枪远距离射杀清兵的事。太平军政令畅通，行政效率之高，消息传播之快，实在不容小觑。

        反正杨秀清也不懂，陈城诓他道：“我们所用的武器，俗称‘血滴子’，能在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杨秀清脸色一变，小心问道：“不知这‘血滴子’，是怎么杀人的？”

        陈城说道：“百里之内，随意杀敌。百里之外，需要两个人配合，甲人藏在敌人附近，能够目视即可，乙人可在百里之内，远程召唤甲人，进而杀敌。”

        杨秀清残留的一只眼珠子来回乱转。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天兵天将和我辈一样，都是天父子女。秀清斗胆问一句，不知陈天将可否将这‘血滴子’借我用一下？眼下太平军正囤兵金陵城下，师老兵疲，借‘血滴子’杀几个清妖头，金陵岂不唾手可得？”

        这杨秀清虽说不识字，成语倒用得很对，思路清晰，话锋逼人，令人难以招架。

        陈城犹豫片刻，说：“‘血滴子’虽然厉害，然而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用一次，精气就要减一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决不会使用‘血滴子’的。况且这血滴子都是量身打造的，自男婴降生，每年都要取他的精血作材料，历时十八年之久。男婴十八岁成人后，血滴子才算制作成功，成为十八岁男人的独家武器，其他人都无法使用。”

        “原来如此”，杨秀清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目前，我军从武昌顺流而下，不日将合围金陵。这金陵乃是六朝古都，城坚墙高，我是担心我军久攻不下，士气松懈，反被清妖所乘呀！”

        陈城连忙恭维道：“殿下，太平军起于广西，东王振臂一呼，天下响应，短短几年内就数克名城，屡斩妖头。眼下太平军士气高涨，兵锋正健，金陵城已是囊中之物，不必担忧。”

        “哦？”杨秀清得意地问：“陈天将也这样认为？不知陈天将有何锦囊妙计？”

        陈城早有准备，侃侃而谈道：“金陵城墙虽高，并不足恃。清妖头陆建瀛纸上论兵，不足道耳。依鄙人愚见，殿下不如按照旧例，在城墙下挖掘地道，深埋火药，炸塌城墙，然后派重兵一拥而上。现在，太平军水师称霸长江，而仪凤门离江最近，旁边又有个静海寺可作掩护，可以此为突破口。”

        杨秀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拍桌叹道：“英雄所见略同！”

        陈城大受鼓舞，献计道：“大王知道孔明灯吧。我们可以用牛皮代替纸张，仿着孔明灯做一个大型的热气球，底下烈火烹油，鼓起热风，带动气球飘到空中。气球底下可坐五六个勇士，从雨花台旁的聚宝山起飞，落到聚宝门附近，杀死守城清妖，而后打开城门，金陵必破。”

        “甚好甚好”，杨秀清思索片刻，对旁边的林凤祥说道：“事不宜迟。凤祥，你现在就行动起来，派人传我手谕，让李开芳到仪凤门挖地道，攻破仪凤门。你连夜寻觅工匠材料，按照陈天将所说制作五个热气球，攻破聚宝门。”

        林凤祥正在告辞，杨秀清忽然将他叫住，说道：“慢着！凤祥勇猛绝伦，开芳机巧无双。林凤祥听令，着你攻仪凤门，着李开芳攻聚宝门，五日内破城。仪凤门水陆两便，将成为破城的关键，能取仪凤门者取首功。凤祥，你千万不可辜负我的期待。”

        林凤祥深深一揖，说道：“东王栽培，凤祥愿为东王肝脑涂地！请东王放心，我必与开芳精诚协作，五日内必破城！”

        杨秀清很满意，疲惫地说道：“你走吧，放手去干，天父会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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