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偶遇陈玉成

两日后，湘军开始“进攻”武汉。战斗从晚上九时开始打响，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三点。

        武汉市民被剧烈的枪炮声吵得睡不着觉。正是打仗之时，火军宵禁更加严格。

        大多数市民惟恐战火烧到自家屋上，纷纷锁紧房门，关紧窗户。少部分多事的市民偷偷溜出家门，想爬上城头看一下打仗的盛况，却被火军士兵抓了个正着，被丢进巡捕房里。

        次日早晨，整个武昌城都静悄悄的。

        警觉的市民发现，火军每天早上例行出操喊口令的声音没有了。

        气氛很诡异。

        上午九时，一阵急促的脚步时在武昌大街的石板路上响起。

        大胆的市民发现，在大街上奔跑的竟然是带辫子的湘军！

        官军收复武汉了！

        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沮丧，但大多数人则是害怕，怕湘军趁机抢劫市民。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支湘军纪律严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有人感叹道，这两年把一辈子的稀罕事都看尽了。

        历来都讲兵匪一家，绿营和太平军如一丘之貉，抢劫商户，焚烧民居，无恶不作。

        倒是这火军和打着胡林翼旗号的湘军，却有几分王者之师的气象。将士用命，纪律严明。

        武汉市民心里想：管他谁坐江山呢？只要都像陈城和胡林翼那样爱民就好！

        10月中旬，陈城率领火军自武汉撤出，准备撤往田家镇。他听说石凤魁和黄再兴都在田家镇，故意放出风声，说火军在武昌不敌湘军，预备撤往田家镇投靠石凤魁。

        石凤魁虽是草包，但陈城正好可以利用他的愚蠢，在他的地盘里搞小动作。

        得益于石凤魁轻弃武昌，火军得以据守武昌十余日。在这不长的时间内，火军从金口溃败中恢复元气。

        他们掠取太平军水营战船八百余只，招募新兵，得到三千水军，一万陆军。在江兴洲之战中，火军水营大败湘军李孟群部，全军士气大振。

        这样一支旗帜鲜明的劲旅，虽然才“败”于湘军，被湘军“赶”出了武昌，却毫发无损，信心十足。

        火军兵分两路，水师载着全军辎重顺长江东下，陆师沿长江北岸行军。一路招降纳叛，宣传火军主张，声势甚壮，与清军、太平军截然不同。

        火军水师得长江水利之便，运载辎重毫不费力，速度也远远快于陆师。陆师则轻装简行，一日急行军可走一百里，行军速度已经大为提高。

        第三日，火军到达黄冈。在这里遇到太平军陈玉成部。陈玉成误以为火军还在坚守武昌，正要开赴武昌支援火军。

        陈玉成的部下纪律十分严整，士气也很高。

        普通士兵并不知道两军相遇背后的玄机，只是感觉新鲜。两军前锋已经聊上了天，气氛十分融洽。

        倒是各自的将帅得知两军相遇的消息，内心又惊又疑。

        特别是太平军这边的陈玉成，听闻武昌失守，大吃一惊。他才17周岁，却已声名显著，成为太平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几个月前，北王韦昌辉的弟弟-国宗韦俊围攻武昌数月无果。陈玉成率领精锐战士五百人，利用黑夜，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抛上武昌城墙，套住城垛，缒城而上，摇旗高呼，清军溃败。在陈玉成的奇袭下，太平军二克武昌。

        陈玉成一战成名，由此在太平军中崭露头角。消息传到天京，洪秀全、杨秀清大为赞赏，把他越四级超升为殿右三十检点之职，命统陆军后十三军，水营前四军。

        此刻，他身先士卒，率领部属星夜驰援武昌。可是武昌已经失守，太平军居然毫不知情！

        陈玉成血气方刚，驰马跑到陈城面前，当面质问陈城：“陈将军，火军不敌湘军，弃守武昌，为何不早点告知我军。我现在正率领五千人马驰援武昌。将军不打招呼就放弃了武昌，弄得我十分被动！”

        这陈玉成果然如史书上所载，两眼下各有大痣，远望有如四眼。容貌很秀气，一点也不像个杀人如麻的小将军，只在那灵动狡黠的眼睛下隐藏着一丝杀气。

        陈城见他不礼貌，也就欺负他年轻，说道：“陈检点不要血口喷人。国宗石兄有两万人马，尚且守不住武昌，不过守了两天就败退。敝人竭尽所能，自身伤亡无数，守了十天武昌，总算没给太平军丢脸吧？”

        陈玉成毕竟年轻，被陈城驳得哑口无言。

        太平军礼制，称呼大官要呼之以官职加大人，以示尊重。陈城是指挥，官职低检点一级。正常情况下，陈城应该称呼陈玉成为检点大人。但陈城呼之以陈检点，摆明了要挑衅陈玉成。

        陈玉成气得咬牙，却震慑于火军的军威，不敢轻举妄动。

        陈城接着说：“火军像盼星星盼月亮那样盼着援军到来，但最终弹尽援绝也没等到援军，只好撤退。你倒好，早不来，晚不来，在半路上和我们相遇，还污蔑我们没及时告诉你们撤退的消息。我们才撤退两天，来得及告诉你们吗？我到要问你一下，石凤魁弃守武昌时，可曾向我军通报消息吗？”

        陈玉成脸上煞白，恨恨地说：“就算国宗兄有错在先，陈指挥也应该胸怀大局，派出火轮船到下游通报消息，让我军有所防备。”

        陈城轻蔑地说：“我们的火轮船已在与湘军的水战中受损了，现在还没修好哩。三天前，我就派出了信，至于为什么你们没有收到，就得问沿途的疏附衙了。”

        太平天国水陆都设有驿站，叫做疏附衙，以为递送文报之用。陆路骑马，水路则用八桨快船。寻常文报日行百多里。若紧急军情，文报上加印圆戳，中刻有翅飞马，周围刻云，名为云马文书，每两小时必须驰五十里，一天就是六百里。

        陈玉成无言以对，只好说道：“事已至此，再打这些笔墨官司又有什么用？我即刻返回蕲州，准备构筑防线，防止清妖东下。不知陈指挥有何打算？”

        陈城说：“我能有什么打算？只能到田家镇，投奔老上司国宗石凤魁了。”

        陈玉成抱拳告别，调转马头就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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