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铁索横江

偏偏遇到逆风，又是逆水，“雏鹰号”开足仍不觉快。

        亲兵端来饭菜。忙了大半天，大家连饭还没顾得上，匆忙狼吞虎咽起来。

        那秦日纲的战船也不在九江停留，一刻不停地驶向上游，只是速度比“雏鹰号”慢了许多。

        既然要固守田家镇，那太平军为什么要诓骗“雏鹰号”东下呢？

        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火军还有一万人马在湖北呢。

        难道是太平军发现火军与湘军有勾连，想挟持“雏鹰号”，从而逼迫火军在未来的田家镇之战中与湘军死战？

        还是石凤魁心怀不满，想俘虏“雏鹰号”？陈城在武昌将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想以此报复陈城？

        但他们又怎么知道陈城在“雏鹰号”上？

        众人脸上疑云重重，神色凝重。

        “雏鹰号”夜晚并不停宿，准备连夜赶回去，和大部队汇合。落单的“雏鹰号”就像一头迷途的孤狼，若被群狗围攻，恐怕也难以抵挡。

        陈城啊陈城，你还是太草率了，怎能脱离大队，孤军深入？最起码也要带上十来艘轻快战船护航呀。

        但转念一想，身后还有万余大军做后盾，太平军能把他怎样？他是堂堂火军主帅，岂能因一丝一毫的挫折而气馁？再说了，“雏鹰号”船坚炮利，十艘太平军战舰也不是它的对手！

        陈城一会儿自责，一会儿开导自己，内心五味杂陈。

        次日中午，“雏鹰号”终于靠近田家镇。陈城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料不多时，瞭望手报告，太平军封锁了江面！

        陈城等人连忙奔上甲板，抢过望远镜。只见远处的江面上横排了近百只战船，从江北到江南一字排开，密密麻麻，仿佛近百个巨型卫士。

        这是什么防御阵势？江水湍急，这么多战船又怎么能保持队形，难道都抛了船锚吗？

        等“雏鹰号”靠近一看，陈城大吃一惊。原来，太平军在长江上横跨了六条粗铁链，一头系在田家镇江岸，一头系在半壁山江岸。

        两条大铁链相距约二十米，铁链下便是刚才远望发现的近百只战船。战船上配有枪炮、水兵若干。

        三国时，东吴为防止晋国伐吴，也在长江上设置大铁索。现在，太平军更进一步，不仅铁索拦江，还在铁索下配备战船、水兵，防御能力更强了。

        时隔千年，古老的长江上又要有一番大厮杀。而这次厮杀，对垒的太平军和湘军都是虎狼之师，战况必将更加惨烈！

        才两天功夫，太平军已在长江江面上构筑了六道铁索，效率可谓相当地高了。

        整个长江已被太平军拦腰斩断。太平军正严阵以待，单等湘军过来挑衅。

        陈城才不关心湘军能否过江呢？可眼下，“雏鹰号”被这六道铁索拦阻，已经不可能和大部队汇合了。

        没有了“雏鹰号”，火军水师威力大减。没有了主帅，火军会不会不战自乱？

        难不成，石凤魁、陈玉成算好了陈城就在“雏鹰号”，故意将他赚到田家镇以东，好逼迫火军就范？

        火军规矩，早八时整，中午十二时整，下午六时整，夜晚十二时整，各电台都要开机沟通。

        电台用电主要依靠洋人改良过的电池供电，充电则靠师部的发电机。“雏鹰号”上面自带蒸汽机，经过洋人改造，也可以供电台充电。

        这日十二时，“雏鹰号”试图呼叫正在统率大队人马的参谋长黄宇。但师部那边并无反应。也许，两边的距离相距太远了。

        江桦在上海和洋商共建工厂，其中的一项优先任务便是改良电台。火军现有的电台是利用短波实现语音通信，但通信距离很短，不超过五十公里。

        陈城希望江桦能够和洋人合作，尽快对电台加以改良。这部电台太先进了，其原理洋人一时半会不能参透。陈城希望将电台“退化”成类似二十世纪早期的短波电台。

        那种早期电台虽然只能发送简单的摩斯报文，但传输距离特别远。依靠天空、地面不断反射短波，只要地形条件允许，早期电台甚至能将报文传播到数千里之远。

        江桦和何兆武一样，当然不能迅速破解电台。

        关键时候，又要掉链子。陈城在心里忍不住骂起江桦，难不成，要我自己走回去投奔大营？

        刘文秀充当信使，上岸寻找太平军主帅，试探太平军态度。

        陈城吸取了昨日在九江的教训，不再以身试险。

        与意料中的一样，太平军百般刁难，让刘文秀在营外等待多时。

        趁着在营外等待，刘文秀仔细观察了太平军在田家镇的防御工事。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田家镇防御工事已见雏形。

        从田家镇到西边的蕲州，放眼望去，太平军沿着这段江岸构筑了数十座营垒。这些营垒既是太平军的营地，也是他们的防御工事。

        且看眼前的这座营垒，使用大量木料构筑木栅、炮台，配置火炮。又强拉民夫，不惜人力在营垒外深挖壕沟，引以江水，防止湘军冲击。壕沟之外又密布竹签、木桩，防御甚为绵密。

        刘文秀看得心惊，看来太平军果真是下了血本，决心死守田家镇了。

        等了两个多小时，田家镇的太平军主帅终于召见刘文秀了。

        这主帅不是他人，竟是武昌的旧人黄再兴。当时，黄再兴是石凤魁的副手。此刻守田家镇，黄再兴仍辅佐石凤魁。因为石凤魁不在，故黄再兴暂充主帅。

        刘文秀开门见山，质问黄再兴何以铁索横江，阻遏火军东下。

        黄再兴知道刘文秀不是火星人，又恼于火军在武昌故意刁难他。此时便骄纵起来，驳斥刘文秀道：“刘先生，你可知道铁索拦江是谁的主意？”

        刘文秀不能回答。黄再兴接着说：“实话告诉你，是小将陈玉成。陈玉成率五千人马守蕲州，也有战船数百艘留在蕲州。他能背水一战，你怕什么？火军装备精良，怕是不敢和湘军打仗，急于逃跑吧！”

        黄再兴阴狠的目光下闪过一丝杀气，刘文秀内心惶恐，连忙辩解道：“火军士气高涨，当然不怕湘军了。只是兵法云先发制人，若我军的归途受阻，没了退路，岂不被动？”

        黄再兴冷笑道：“听说火军将我军留在武昌的战船全部掳为己有，以此重建水师。刘先生是担心保不住火军的战船吧？”

        话不投机。刘文秀改问太平军防守田家镇的部署，预备置火军于何处地域。

        黄再兴以涉及军事秘密，不肯吐露详情，只强调要让火军助守田家镇。至于部署在哪里，担负什么任务，黄再兴说等石凤魁回来之后再说，让刘文秀先把火军带至田家镇。

        刘文秀再三询问，黄再兴都顾左右而言他。多说无益，刘文秀随口遮掩了一下，便向黄再兴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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