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谋夺江海关

薛焕、吴煦和杨坊都着便装，显然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访陈城的。

        一见面，薛焕就把“鲲鹏号”下水的盛况添油加醋地夸赞了一翻。他说：

        “‘鲲鹏号’下水，实乃华夏历史上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从今以后，咱们华夏万里长江上也有自己制造的火轮船了。火民与华人同文同种，从此华夏复兴有望矣！”

        薛焕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恭维了陈城，也故意拉笼陈城，把陈城的民军说得好像已与清军不分彼此。

        陈城正要答话，却听杨坊说道：“几年前，陈军长刚来魔都筹建工厂。杨某就妄自揣测，觉得军长将来非飞黄腾达不可。才三年功夫，陈军长就创下这许多事业，非我们这些庸碌之辈能望其项背。日后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这杨坊，陈城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还是个有钱无权的暴发户。这几年，靠着帮助故江苏巡抚吉尔杭阿镇压小刀会，杨坊已经升任盐运使了。他拼命巴结薛焕，和吴煦勾结，把持魔都洋务。

        陈城只是冲杨坊淡淡一笑，恭维薛焕道：“薛大人任魔都道台，内能上马剿贼，外能办理洋务。去年底，米国‘犹太浪人号’商船贩运华工到古巴作苦力。薛大人坚持上船验查，阻止米船出海，还照会米国领事，维护了华夏尊严。从这件事上，我们能看出来，薛大人与那些害怕洋人的庸吏是不一样的。”

        陈城此话一出，吴煦和杨坊十分难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江桦、德崔柏和王伟也忍不住暗自讪笑。

        薛焕是个能吏，和洋人交涉时始终能不卑不亢，坚持维护华夏权益。而吴煦和杨坊则处处卑事洋人，挟洋自重，借机搜刮民脂民膏。

        寒暄过后，薛焕直奔主题，说：“此番来找陈军长，实因一桩十分棘手的事，需要和陈军长商量。”

        薛焕的正式官衔是分巡苏松太兵备道，管辖苏州府、松江府、太仓直隶州，兼署魔都海关，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在当今华夏的道台中，薛焕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能担任魔都道台一职的，除了要有过硬的后台，还得有非凡的能力。薛焕的能力众所周知，在镇压小刀会起义上出力甚多，所以陈城说他上马能杀贼。另外，他在京城有个大后台-恭亲王奕。

        民军已经占领了嘉定、太仓、沙洲等城池，侵入了薛焕的防区。陈城以为，薛焕所说的棘手事指的是这件事。但他身着便服，似乎并不是为了这桩公事。

        民军已经在江阴等地经营多时，决不会再拱手让给薛焕。有本事，自己率兵来取！

        薛焕见陈城面露不悦，猜知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敝人所说的这件事，其实是一件攸关华夏国运的大事。做得好，利国利民，做得不好，恐怕有亡国亡种之忧！”

        陈城心中长舒一口气，说道：“薛大人尽管说吧，既然攸关华夏国运，我们民军也决不会袖手旁观，能帮忙的肯定帮忙。”

        薛焕一听，知道有戏，说道：“敝人兼署魔都海关，所说的这件事正与海关有关。”

        薛焕侃侃而谈，把魔都海关的来龙去脉给陈城等人讲了个明白。

        原来，1843年11月17日，根据《南京条约》和《五口通商章程》之规定，魔都正式开埠通商，设立魔都海关，又称江海关。从此之后，中外贸易中心从广州转移至魔都。

        外国商品通过魔都海关进入国内，江海关收入也水涨船高，成为清廷的重要财政收入来源。

        1853年，小刀会起义，占领魔都县城。前任道台吴健彰无处可去，只能在县城外浦东陆家嘴、苏州河北岸和闵行镇、白鹤渚设立临时海关，但受到洋商抵制，海关形同虚设。

        1854年6月，吴健彰与外国领事达成协议，由英、法、美三国洋商代表为司税，组成关税管理委员会。至此，魔都海关落入洋人之手。

        洋人把持海关，造成华夏利权外流。最重要的是，洋人自行制定税率，对外国输入的洋货制定极低的税率，国家收不到关税，低价洋货冲击我国自产的商品，打击我国实业。

        讲到这里，薛焕挑拨陈城道：“譬如同样的一匹棉布，由民军工厂生产，销售时定价为二两银子。而洋人把持海关，只收取极低的进口税，一匹洋棉可以定价为一两半。百姓只认价格高低，不管华洋之分，不讲民族大义。

        “久而久之，大家都只买洋货，不买自家的产品。即使民军工厂实力雄厚，也不能阻止百姓购买物美价廉的洋货呀！敝人此番找陈军长，正是想请陈军长帮忙。

        “大家一起和洋人据理力争，华夏的海关要掌握在华人手里。民军实力强大，连洋人也要忌惮三分，又与华夏同文同种。只要陈军长肯出马，事情一定好办。”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难题，事关华夏国运。

        陈城、王伟、德崔柏、荷田等人眉头紧锁。

        薛焕见陈城没有回绝，知道事情有戏，心中一喜。

        陈城想了一会，说：“回收海关利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个忙，我一定帮。”

        薛焕大喜，说：“事成之后，我一定向朝廷上书，将民军的大功德、将陈军长心怀华夏的心迹，奏明圣上。皇上圣明，一定会有所厚赏。”

        陈城呵呵一笑，说：“我等不得皇上的厚赏，现在却迫切需要薛大人的厚赏。”

        薛焕不知陈城这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假装惶恐地说：“陈军长抬举薛某了。薛某不过是一个道台，陈军长有需要，薛某一定立马奉送，决不敢私藏什么。”

        薛焕对陈城说话，是谄媚的、委曲求全的。转过来，薛焕对着吴煦和杨坊这两个属下，严肃地说：“咱们向陈军长馈送什么东西，都是为了眼下的大局，为了华夏的长远。薛某一片公心，想必吴大人、杨大人也能理解。”

        吴煦和杨坊连忙附和，夸奖薛焕公忠体国。

        吴煦说：“大人不计个人得失，无意个人进退，一心为公，真是我们魔都百姓的父母官。”

        杨坊也说：“大人敢作敢为，一心替皇上分忧，一心为民谋利，实乃我辈楷模。我们这些属下的心知大人的苦衷，一定全力支持大人。”

        薛焕冷冷地看他们一眼，说：“这次把你们带过来，一起面见陈军长。也是让你们知道，我是一心为公，并不算计个人的得失。也请你们支持我，千万不要暗自掣肘。”

        两人连说不敢。

        陈城等人看得清楚，知道薛焕是个好官。陈城向荷田使个眼色，荷田会意说：“薛大人一心为国，我们民军也不敢独善其身。这次向洋人争夺海关利权，民军一定大力支持薛大人。”

        薛焕大喜，可他还是有些狐疑。毕竟，此话出自荷田之口，并非陈城亲自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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