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森林里有一只小鹿女。
她热爱一切绿色的东西，包括流着绿色血液的人。
那是一个被绿叶埋葬的女子，惨白的面孔，空洞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森林里空气很冷，雾蒙蒙地阴冷，显然是不适合生病的人类该来的地方。
你要吃了我吗
她摇了摇头，将藏在身后的鹿身暴露出来，尽管看到女子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指着自己说，我不会吃肉，她努力摆出一张和蔼的笑脸。
森林里的一切都太冷了，人类活不了太久。很小的时候，她已经见过这样的离别，母亲流着泪的脸庞，模糊的记忆里，她躺在温暖的怀抱里。
母亲离开了她，只有森林没有放弃她，承担起母亲的职责，将她哺育长大。森林的温度很冷，每一片绿叶湿漉漉的，雾气缠绕着空气里的氧气，每一口呼吸都很冷。
很多天之后，她想起被绿叶埋葬的女子，森林的雨水很大，从那天之后一直在下。
你来了，洞穴里燃起呛人的气味。女子坐在火堆旁，一只手拿着木棍调整火堆。洞穴外下着很大的雨，很冷，很冷。
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双手举着，开心地像个孩子。
原来你还活着。
女子自称雾雪，跟她的体温一样冷。她伸手抚摸时，会带着温柔的情绪，和森林的温度截然相反。
你今天很开心，雾雪说。我每一天都很开心，她反驳。
森林的温度太冷了，不知何时她习惯了雾雪的怀抱，洞穴外下着大雨，洞穴内燃气呛人的气味，即使是这样难闻，也比雨温柔。
雨，慢慢落下，她抖着脑袋，将雨水从鹿身的毛皮上抖下去，“好冷哇！”
“穿上这个。”一件衬衫扣在她的脑袋上，视线莫名变黑，气鼓鼓地将衣服扒拉下来，不过这衣服摸上去滑溜溜的，还挺舒服的。
雾雪伸手将她的双手举起来，低垂着双眸将衬衫的纽扣慢慢扣上。
雾雪斜着眸子看向她，脸颊靠近她的右脸，温热的气息吐在耳畔，炽热的温度围绕耳郭缠弄。
大约是太冷了，她一碰到暖和的东西，就跟盘在树根上的苔藓，赶也赶不走，除非雨停，湿漉漉的水潭干涸才另觅寻它处，直至下一场雨来。
她长得好看，雾雪一直在打量她，她仰着脑袋凑过去，亮晶晶地眼睛看向雾雪，似乎期待那张温暖的唇瓣说一些好听的赞美。
雾雪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所想，看了好半天才发出疑问：“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谁一直看啊，明明就是她看她，怎么还倒打一耙，她气鼓鼓的两颊扭头，偏不如她的意，她不看她，怎么知道她看她？！
“你生气了？”身后的声音变得有些意外。雾雪抿着下唇，明知在这种地方生存，只能依靠眼前这个怪物，难免有些带着讨好的意味。
说不定，怪物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雾雪真没想到被流放的地方会在这里，这里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迹，遍地布满了野兽的气息。
“我没生气。”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鹿的怪物转过头。
雾雪依言走到怪物身边，翻出包里最后的一块浓缩苹果味的果冻，包装是一拉就四开的锡纸，果冻摇摇摆摆的冒出脑袋，透明质地圆滚滚的发着香味，引人口齿生津。
怪物亮晶晶的眼睛凑过来，一把抓着雾雪的手，动着冷的发红的鼻子嗅嗅，对这块冒着苹果香味的果冻十分感兴趣，凑过来的脑袋抵在雾雪的肩膀上。
雾雪不动声色地移开手，果然，怪物的脑袋也跟着移动，还挺傻的。
洞外的雨下个不停，冷意稍减，雾雪瞥了眼毫不客气躺她怀里着的怪物，怪物期待地张开嘴巴，她只好默默将手里的果冻扔进她的嘴巴里。
“好甜。”怪物张大圆圆的眼睛，双手捧着塞满的右脸颊的果冻，嘴巴发着呜呜的声音，下半身的四肢蹄子也动着，雾雪顺着鹿身的摇晃最明显的地方一看，短尾巴正摇晃不停。
雾雪扬眉一挑，猜测怪物现在的心情，大约，很好。
这场雨一夜未停，湿冷的大雾随一草一木拔地而起，将洞穴口遮挡死死的，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同样的里面也只看得到雾蒙蒙的一片。
怪物睡了美美的一觉，不知雾雪抱了一夜，双手的血液不流通发麻无力，只能等她醒来自己离开怀抱，谁料醒来后还在怀里打了一个滚。
雾雪：“……”
醒来的小鹿女眨眨眼睛，凑着脑袋看着动弹不得的雾雪，在窄窄的洞穴里绕着雾雪的身体走动，“你怎么不动了？”
雾雪下意识地扫了眼鹿身后的短尾巴，低落地垂在身后，和之前疯狂摇摆般若两尾。
雾雪嘴角微微一扯，僵硬地抬起手，“麻了，你能扶我起来吗？”
怪物顺势一低脑袋，脑袋上长长的鹿角正中雾雪额头，白皙的肌肤上红了一大块，雾雪还没哭，怪物倒是在她眼前先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下来。
雾雪不解，看着怪物的哭容，倒有几分可爱，未料怪物说自己弄死很多宠物，加上雾雪的话，得排位十七号。
大约是死亡率太高，对雾雪生存活下来的期待过于渺茫，只得提前先号个丧，起码让雾雪知道来年坟前有人惦记，安息的时候就不会太悲伤。
身体不麻了之后，雾雪重新站起来时，看到一旁怪物惊呆的表情，雾雪觉得这个怪物有点傻，末了，怪物问了雾雪，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雾雪从洞穴外拖进来仅存的星际船遗骸，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大概是我毕竟好养活。”
看着雾雪动手能力强，怪物点点头，认真有严肃地说道：“何止好养活，简直就是天赐给我的礼物。”
雾雪被怪物默认了礼物，没好气地一叹，洞穴内没什么食物，这个怪物吃草的，自然是养活不了她，还得靠她去弄点正常的食物来。
残骸内的金属框架拆除，正好重新编制成简陋的遮风门，对于流落地狱级别的雾雪来说，这算不算的上菜鸟误入深渊打boss刷经验值，开局就被neng的节奏啊！
怪物喜好跳跃，从雾雪脑袋上来回数十趟，让她有种她是个无情的跳马工具的赶脚，深怕不慎抬高了脑袋，就被脑袋上蹦跃的蹄子踹到地府见阎王。
一连几天，打猎做的陷阱没个兔子踪迹，连个虫都见不到，仿佛这里除了树就还是树木，找不到其他的物种，雾雪饱腹的食物都是怪物找回来的‘树根’。
捧着‘树根’吃得正欢的怪物，吃相十分凶残，脸颊上、嘴巴周围和身上那件衬衫都是溅出来的汁，紫红色的颜色跟中毒似的，特别是吃了很多后嘴唇变得越发黑紫色。
“你怎么不吃？”怪物咽下嘴里的那块食物。
雾雪燃着火堆，将‘树根’插在火边烤，垂着眸子不答吃腻味，反说今天不太饿，转着弯换个话题问怪物：“今天你去了哪？”
怪物每次出去找‘树根’的时间很长，雾雪这样问明显故意，好奇这样的食物离洞穴有多远，附近雾蒙蒙的，即便是不下雨，湿漉漉的也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怪物跳跃着朝雾雪奔去，跟牵不住绳子的狗似的，“雾雪，你想知道？”
雾雪明了，这怪物又想跟她谈条件，。只得抿着唇不作答，“也不是不行，”怪物绕到雾雪身后，细细的语气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一直不唤我，是我没有名字的缘故，可是你总要叫我的。”
小鹿女微微斜着脑袋，打量着不说话的人类，不同于森林深爱的绿意的一头黑色的长发，整理那堆残骸时，头发顺着低着头的脸颊倾泻，掩盖在了雾雪的容貌，依稀看得出一张惨白的面孔，一如初见时葬于树叶里的模样。
“……你没名字。”雾雪向左侧移脖颈，拉开怪物靠近的距离，虽然是个吃草的，但不妨碍哪天起来兴趣想尝尝肉的味道，先将这种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为上策。
小鹿女哼了哼，转身背对雾雪，兀自生气起来，雾雪的话着实伤人，她被森林哺育，自然也有名字的，人类是听不到森林的呼唤，说她没名字那可不行。
“你听。”小鹿女双手捧着雾雪的脸，使用一湾湖水的眼睛看向她，执着得让雾雪明白森林的呼唤。
雾雪半闭着眼睛，起了雾的森林连风都没有，阴冷潮湿，比冷风刮在脸上还难受，黏糊糊的阴冷甩也甩不掉，关键这怪物还拉着她站在雾浓郁的树根上。
听？能听见什么鬼？除了怪物的重重呼吸声之外，再不济就是雾雪自个儿的加速心跳声，又不敢反抗又不想搭理怪物，蹙着眉思来想去还是顺从怪物的意思。
听什么，能听见什么呢？
雾雪毫无察觉地叹气，见怪物执着的脸色，只得闭上眼倾听，安静了好一会儿，怪物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雾雪肯定怪物在戏弄她。
怪物瞪圆了眼睛，含着怀疑地神色看向雾雪，“你怎么能装听不见，”又捧着雾雪的脸往她的脸凑近，像是要吻上去一般，雾雪的眼睫一抖，“你要做什么？”
“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不然怎么听不见？”怪物作势要将雾雪的脸凑近，反反复复察看一番，颇为难过地明白雾雪是真的听不见森林的呼唤，是个小聋子。
雾雪的耳朵，和她的不一样。
雾雪扫了眼垂着的短尾巴，叹息一声，绕到怪物跟前，闭着眼睛仔细再听一回，“我听到了。”见怪物露出红眼睛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在掉眼泪，哭得不算多，每天至少一回。
“你的名字很好听，言语表达不出来。”雾雪昧着良心夸赞。
“我的名字很冷，哪里好听，你骗我。”怪物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雾雪叹息，“很好听，像你的眼睛一样美丽。”怪物的确拥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如果是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对怪物厌恶，那么这对眼睛一定起了很大作用，被这样湿漉漉的眼睛看几天，会觉得自己不是被怪物欺负，反而与之相反。
怪物茫然，“美丽？森林的绿色才是最美丽的一切，你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要不然怎么会对我眼睛产生这种审美评价，一定是见识美丽的东西太少了，我的眼睛不是绿色的，可一点都比不上森林的一切美丽，你在仔细看看眼睛和树叶谁美？”
雾雪默然转身，这一回倒是她先背对怪物，兀自闹起脾气来，竟然会被一个呆在森林里的怪物批评审美有问题，自尊心都点受挫。
身后的怪物竟然不安慰，还绕道她跟前来，一只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捏着一枚树上刚落下的树叶，似乎一根筋地要矫正不符合美学的审美。
https://www.biqivge.com/book/38259579/2519973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