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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憾昆仑,少年险象生


  不知道从何时起,夏秋冬已经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这好像与生俱来,又好似有人刻意安排。

  不远处的屋脊之上,魏子庚剑意暴涨,其携带着一条粗如匹练的巍峨剑气朝着挂剑阁应剑琼撞去。

  “好,后生可畏,应某佩服。”

  应剑琼持剑于身前,他在面对任何一位对手时都会全力以赴。

  “但是就凭这柄剑?少侠可否太看不起我应某了?!”

  携气势而来,魏子庚面带微笑。

  “如果只凭剑让持剑者扬名,那这柄剑我魏子庚不用也罢!”

  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夏秋冬表情逐渐扭曲,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以意想不到的当时朝着耳根咧开,一只手扶住额头,另一只手一直握着剑柄,双眼布满血丝,眼角都流出了血泪,口中轻声呢喃,桀桀怪笑:

  “原来是你!对,没错,这句话!就是你,就是你!”

  而此时却因战况过于激烈,并没有其他人察觉。

  与此同时,魏子庚话音方落,两道滔天剑势相撞,以两人为中心,周遭假山与青石地面顿时崩裂四散,沙石遍地,金铁交击声作响,火星四射,短短片刻功夫,两人双方已是交手数十招。

  “少侠好武艺。”

  魏子庚已是逐渐趋于下风,而反观应剑琼此刻却势头正盛,竟有愈战愈勇之势。

  只见两人手中之剑撞击,爆发出猛烈的火星,空气中一道道细微的涟漪层层叠叠,应剑琼反手一挥,魏子庚整个人便朝着屋脊下方跌落而去。

  半空中,魏子庚双指一刷腰间精致葫芦,自葫芦口中飞出一张黄色符箓,他顺势双指夹住置于面前,口中沉声念叨:

  “神霄南离明,赤焰火神精,急急如律令!”

  一道火焰自魏子庚手中符箓飞出,与半空逐渐汇聚成一条口吐火焰的丈余火龙,空气被灼烧,竟是隐隐在火龙周围形成一道风卷将魏子庚下落的身形托住。

  “泰山观神霄符箓派?少侠可有其他惊喜?”

  应剑琼眼中一丝惊讶,随即这份惊讶转变成为兴奋,他对待每一次的比斗都是如此兴奋不已。

  手中剑花不停,于身前形成一道剑气屏障,火龙自上而下朝着应剑琼飞入,竟也是迎风见长,足足膨胀到三丈,粗一丈,然而即便如此,所喷吐的火焰依旧无法攻破应剑琼的剑气屏障,终于逐渐在其屏障前化作虚无。

  手中离火符化作一团飞灰,魏子庚一甩手,双眼死死盯着屋脊之上的应剑琼,后者一甩手中长剑,气机鼓荡而来,原先燥热的空气顿时间恢复清明,甚至似有丝丝寒气。

  夏秋冬眼神中透露出疯狂的模样,红光一闪而逝,收敛了所有气息,眼睛盯着魏子庚的后背。

  “师妹,师兄来替你报仇了!”

  晚风吹过,夏秋冬消失在原地,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下一刻猛然出现魏子庚的身后。

  “佥事大人,你还不出手……额。”

  魏子庚话音未落,他怔怔低下头,只见胸口处,一抹透亮的剑身穿透他的胸膛而出,他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口中一口鲜血喷出。

  出现在他的眼中的是“夏秋冬”几近扭曲的面容以及咧到耳根的嘴角。

  “嘿嘿嘿,柳师妹,师兄替你报仇来了!”

  魏子庚看着这副面容,又是喷出一口鲜血,眼神逐渐狰狞!

  是的,他认识,即便他魏子庚化成灰,也绝不会忘记这个表情。

  透体而出的剑尖,狰狞可怖的表情以及这样血丝遍布的眼睛,这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几乎成为了他一辈子的阴影。

  “你是……夏清明!你没死?!”

  “夏秋冬”在听到魏子庚的询问时,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他缓缓抬起头,很享受此刻。

  “对!没错,少掌柜,就是我夏清明啊,怎么样,与那个少女死在同一个人手上,是不是很幸运!”

  一旁的许岳在见到这一幕,表情陡然疯狂,暴喝一声,随即翻身而起。

  “子庚!”

  澎湃的气机一阵鼓荡,猩红的枪头红芒以之前从未有过的强度暴涨,对于眼前一幕尚在茫然中的华阳赋在见到许岳的情形是面色一惊,他放下所有的轻视,运足功力,身后的弥勒净土佛金身再次显现,对着许岳便是一掌而出。

  “你给我滚!”

  朝着魏子庚方向直冲而去的许岳在面对那遮天蔽日的一记佛家大手印之时便是持枪而去,枪身弯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将整个人弹射出去。

  “啊!”

  又是一声暴喝传来,许岳于半空之中将所有气机凝于右拳,气机蒸腾,灼烧着周围空气竟是隐隐沸腾,在临近那尊金身之时,他一拳轰出,拳罡带这炽烈的空气朝着华阳赋袭来。

  “他到底是武夫还是修士?!”

  华阳赋瞪大了眼睛,金身再次凝聚,隐隐有成为一尊法相的趋势,可在此之前他的眼中是许岳那逐渐放大的拳头。

  只听“轰”的一声,拳头撞击在那尊即将凝聚的法相之上,随即“咔嚓”一声,裂纹遍布,金身被许岳一拳穿透,化作无数光屑飘散。

  “请宝葫芦转身!”

  腰间葫芦口顿时飞出二十柄斩仙飞刀,在许岳的意念趋势之下朝着夏清明飞去,刀光在月光下竟隐隐有些诡异的红。

  华阳赋吐出一口鲜血,转头对着屋脊之上的应剑琼喊到:

  “应剑琼,快,趁现在,杀了那姓魏的少年!他不死,一切都是空话!”

  说完,华阳赋也朝着魏子庚方向掠去,而一方的应剑琼却是将剑指向了那发狂的夏清明。

  “我应剑琼与人交手何时需要他人助力?”

  随即也飞身而去,剑尖直指夏清明,对着华阳赋说道:

  “华阳赋,昔日在刀河剑谷的杯水之恩今日就此了结,但此人我应剑琼必杀,你若阻拦便是我剑下亡魂!”

  魏子庚看了一眼手中之剑,用着仅有的一口气息调动气机,单手掐剑诀,手中山河剑脱手悬停半空,剑尖指向夏清明,妄图以此一招结果了他的性命。

  “你们怕是忘了什么!”

  刹那间,就在刀光剑气朝着夏清明飞来的同时,他将腰间的玄色江山印取下,面带狰狞笑容的往地上重重的一敲。

  “噔!”

  一声闷响如五雷轰顶般传入众人脑海,俱是一阵恍惚神情。

  “阿莹,苏乞儿,不成想江湖之行到此为止了?!”

  魏子庚惨笑一声,失去了天人感应,山河剑在失去气机牵引后掉落地面,而即将要飞刀夏清明头顶的斩仙飞刀也同样失去了灵动,一声声咣当声响,纷纷掉落。

  应剑琼在前一刻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了地面,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拳头。

  “感应不到气机了,这是敲定江山印?!”

  “哈哈哈,杀了他,不管你是谁,快些杀了他。”

  刚刚凝聚金身的华阳赋在进入江山印范围时金身再次消散,他一个踉跄跌落在地,因为因果反噬,再次一口鲜血喷出。

  夏清明也不再管其他,他一脚踢在魏子庚后背,魏子庚胸膛顿时喷射出一股浓浓的血雾,随即举起长剑,便朝着魏子庚的刺去。

  “放心,你的妹妹,父亲,还有那个姓周的,很快都会和你重逢,不会等太久。”

  狰狞和兴奋这两种截然不同表情,在这一刻,在夏清明脸上竟是毫不突兀。

  “不必劳烦了!”

  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就在此刻,一个灰白色身影陡然出现在夏清明与魏子庚之间,江山印对于天人感应的隔绝在此人身上竟是毫无用处。

  “什么?!”

  原本面带笑容,成竹在胸的华阳赋陡然一惊,夏清明举着剑的手臂竟是无法下压丝毫。

  自他一出现,脚底碎石激荡而开,紧接着便是伴随而来的一阵飓风,将观赏湖的湖面吹起数丈之高。

  片刻过后,尘埃落定,几人这才看清来人面容。

  在他们之间的是一位中年人,身穿将洗发白的长衫,酒糟鼻子,胡里拉茬,青色的长靴上补丁一个盖着一个。

  “我就知道你跟踪我们!我就知道你跟踪我们!”

  跌倒在地的许岳此刻竟是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焦急的泪水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来人不是李沧澜又是何人!

  李沧澜一手双指点在魏子庚檀中大穴之上,气机缓缓渡送,一手持崭新佩剑横在夏清明面前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看了一眼许岳,脸上露出一副欠揍的笑容。

  “嘿嘿,算银子不?”

  许岳对于他不着边际的问题已是见怪不怪,只是双手硬撑着站起身,说道:

  “算,你说多少都算!”

  华阳赋见到此人竟然可以无视江山印而在其范围之内无障碍使用气机,顿时后背沁出一身冷汗。

  “长生……长生仙人境?世间还有第三位长生仙人境?!”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翻身跃起,远遁而去。许岳刚欲追去,却脚下一个趔趄,又跌坐在地,故而放弃了这个想法,心中暗道:

  “罢了,穷寇莫追。”

  眼看仇人便在眼前,夏清明再次抬起手臂,尝试着使用气机却丝毫感受不到,只得用剑一下一下的挥劈向邋遢中年人。

  “我不愿与你动手,别不识抬举!”

  就在夏清明即将劈砍在那柄崭新佩剑之上时,只觉得一股大力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李沧澜猛然收回手臂随即一拳再次砸在夏清明的胸膛之上。

  受了这一拳的夏清明暴突,竟是被这股拳罡震的七窍流血,紧接着倒飞出去嵌入墙壁之中,口中一阵甘甜,口中鲜血狂喷。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在江山印范围内进行天人感应?”

  李沧澜并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只是有条不紊在魏子庚檀中,海府,通幽,凝慧等几处大穴之上点动,伤口的血立马便被止住。

  “还好,来得及时,加上魏少侠修为恒基扎实,尚无性命之忧。”

  说着,他伸手将拿过魏子庚腰间的葫芦,手指一抹,存在与其中的气机禁制被抹去,随即从中飞出一张空白的青色符纸。

  “果然有空白的槐泽符纸!不过他能学到上乘的神霄派符箓之术,有这槐泽符纸也算稀奇的事。”

  许岳双手撑地爬到魏子庚面前,看着少年逐渐平稳的故意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李沧澜,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敢说一个字。

  李沧澜将那槐泽符纸抛出,那符纸好似被牵引着悬停在他的面前,李沧澜从葫芦内有取出一杆银制小椎,饶有兴趣的看着。

  “看不出来,魏少侠私藏的宝贝挺多啊,连泰山观神霄符箓派的月影小椎都有,难怪那离火符的品相那么高。”

  说着,李沧澜在那槐泽符纸上书写,应剑琼也来到李沧澜身旁仔细观察,当看到符纸上笔走龙蛇的花纹时也是满头雾水。

  “请恕晚辈眼拙,此符箓晚辈从未见过。”

  对于应剑琼此人,许岳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尤其是最后他竟是想帮助他们救下魏子庚,让许岳对他彻底没了敌意。

  最后一笔画完,李沧澜稍微吹了一口,符纸上墨迹立马干透,整张符箓隐隐有绿芒闪动,充满了生命力。

  李沧澜手指夹住符箓,将其放在魏子庚胸膛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东方乙木精,与我和神明,起死肉白骨,还其完壁身,急急如律令!”

  就在两人惊叹于眼前这邋遢汉子竟然会符箓之法时,抵在魏子庚胸膛之上的绿色符纸缓缓消融,化作一股精纯的生命力进入魏子庚的体内,原本缓慢的故意也逐渐加快,最终趋于平和。

  许岳见此情形作势便要给李沧澜跪下磕头,后者立马托住他下跪的势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又不是你的父母,你跪我做甚?”

  许岳说话时语气略有抽泣:

  “只要你能救他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听到这话的应剑琼不禁一阵唏嘘,饶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即便是对于挂剑阁内众多师弟也没有一人能为他至此。

  可李沧澜下一句话却让许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魏少侠这具身体机能虽然略有恢复,可却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许岳焦急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需要我做什么?”

  李沧澜说道:

  “幽精一魂丢失,需尽早召回才是,但这并不是你能解决,将他带回平湖山庄,那里自有人可帮忙。”

  听闻此话,许岳先将地上的江山印放在手上掂量了两下放入怀中,随即又一把将魏子庚背在背上,便朝着府尹府门外跑去,而他们转头看去,却已不见夏清明踪影,而之府外却已是碎尸遍地。

  “这……”

  许岳强忍着呕吐,穿过遍地尸骸的前院,往平湖山庄掠去。

  而在此时,一个漆黑的,不起眼的角落中,夏清明蹒跚而来,七窍流血,他扶着墙壁,随即眼中一黑,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并不希望你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反倒希望你能够用这新身份重新活一次,就当是自我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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