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魔功
秦簌成亲,秋屹到底还是未到场,却是请镇远镖局的兄弟送来一张太原的房契,言说这是给师姐的嫁妆,更附言道,若是住不惯了,可以随时踹了韩攸这位二庄主回这太原的宅子。
韩攸平静地将房契交给了秦簌,秦簌嘴上嗔骂这臭小子净做些不让人省心之事,心中却是十分欢喜。除开韩攸之前所言秋屹那些行差踏错的心思,秋屹确实算得上她唯一的娘家人,给她置办嫁妆,十分合道理。
而这宅子,更是让秦簌心中安定不少。
她本就担忧韩攸一时兴起,此时不顾一切娶了她,但她的过往总归是他们中间一根刺,往后日子长了,这根刺也愈渐深埋,等到再也忍不了的时候,便是他们之间分道扬镳之时。
若要离开之时不显狼狈,这座宅子却是再好不过的归宿。
洞房花烛夜,瞧着自己新婚妻子拿着那纸房契爱不释手,面上神色变了又变,韩攸如此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如何看不出秦簌心中所想?眼底暗沉愈浓,伸手过去取了她的发钗,墨发倾泻而下,铺了满床,清丽的面容一脸惊异,眼睛瞪得浑圆,红烛之下,显得更为秀色可餐。
“夫人,今晚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韩攸略带不满地扯了扯她手中的房契。
秦簌恍然大悟,老脸一红。
这才想起来,结亲不是光拜堂啊!还得……还得……
韩攸靠在她身侧,撩拨着她的发丝,仔细审视着她面上情绪,有些黯然问:“夫人不愿?”
嫁都嫁了,既已拜过天地,成了夫妻,那夫妻之事,自然……
况且也未曾提前言明他们之间可以不履行夫妻间义务,脸庞的气息吹得她心底痒痒的,温沉的声音亦是令她有些昏头。
不过就是,夫妻之间的那档子事,答应了成亲,却在此刻矜持,倒显得过分矫情了。
秦簌狠下心,大义凛然,整个人自觉躺倒在了床上,末了还颇为贴心地问:“你会吗?需要我教你吗?”
她的新婚夫君覆在她身上,低低笑了一声,佯装不满:“男儿对于此事,向来无师自通。夫人试过便知我会不会。”
便是屋外热闹非凡,屋内春宵金贵。
第二日,不,往后几日,弟子们都见二庄主不似从前般冷淡无味,脸上若有似无带着些许笑意,竟是显得好接近几分了。
韩重看自己兄弟夙愿得偿有些飘然的模样,不禁提点了一番:“天山那事,你得谨慎行事。”
韩攸这才想起来,他还欠着秦簌几桩聘礼。
流言与秋屹之事,已然在成婚之后自然消解。
天山与功法一事,却是急不得。但也不能怠慢。按照秦簌的脾气,若是发觉他未尽心,必会一走了之,这夫妻也就做得名存实亡了。
秦簌向来是个不喜逼迫人的,她也明白,要回天山之事,即便是身为问柳山庄二庄主的韩攸,行事已多有不便,此事上,她向来体贴,未过多催促,仅偶尔问上一句近来如何,若真遇上了麻烦,还能替他排忧解难。
天山之事已经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秦簌着急的却是她所言的功法一事。
只因有一日,韩攸言:“若是真无法,咱们便生个儿子,让他继承问柳山庄。”
秦簌顿时慌了,且不说生育之事不可强求,她如今已然是问柳山庄二庄主夫人,仍不免有人在背后嚼舌根提起她从前那段事情,若是再有子嗣,日后成为问柳山庄的主人,又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再者,韩彤身为大庄主的独女,又如何在庄内自处?
韩攸未提此事,秦簌还未觉着推演功法一事着急,此刻却是火烧眉毛了。因为韩攸那架势,活像旁人说的那三年抱俩的意图,她着实也有些,吃不消了。
要说韩攸,成婚后的确对她十分体贴,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温柔可靠的伴侣,秦簌的确逐渐有些心软了,想着往后这辈子这般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秦簌一旦心防卸下,二人夫妻感情在旁人瞧来便如那神仙眷侣一般。
除了,秋屹到访之时。
婚后一年,秋屹来了四次。
第一次当着韩攸的面冲进了秦簌怀中,给师姐来了个紧密的拥抱,二庄主的脸霎时就黑了,找了个托辞将人给撵了出去,激得秦簌跟他生了几天闷气。
第二次秋屹抱着一只小狗,说怕二庄主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师姐,找来这小东西给师姐解闷。韩攸因房内狗毛打了无数喷嚏,鼻子红得不像样,门内弟子在背后偷偷笑话他,秦簌无法,只能将那小狗送给韩彤养了。但到底心底有些许不愉快,与韩攸起了争执。
第三次,秋屹买来一堆东西,说是送给那小狗的,听闻送给了韩彤,与韩彤大打一架。韩彤被罚跪祠堂,而婚后一向宠爱侄女的秦簌破天荒将秋屹骂了个狗血淋头,秋屹愤愤不平,直接将韩彤掳走了,硬要看看秦簌心中他重要还是韩彤重要。于是秦簌又跟韩攸吵了一架。
第四次,秋屹被韩彤折磨得忍无可忍,又将人送了回来,并放话韩家人他惹不起,匆忙走了。这次,秋屹连他那师姐的面都未见到。
因为韩攸觉得每次秦簌见过秋屹之后,他们之间总会起争执,索性这次便未告知秦簌秋屹来了此事。秦簌何许人也,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便知晓了真相,又与韩攸大吵一架,这次是直接将婚房给拆了。
半夜,韩重与韩彤纷纷顶着眼下青黑来劝架。到底是韩攸与秦簌敬重韩重,给了大哥面子,这架打到一半收了手,却是因为都憋着股气,一连冷战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韩攸带着秋屹已然在天山建立易水山庄的消息,去道歉了。
秦簌亦怔怔然看着他道:“我好像,琢磨出来那功法了。”
两人对着秦簌已成的功法推演了小半个月,一人愈发激动,一人却愈渐沉闷。
“如何?”秦簌满脸期望。
韩攸却望着他根据秦簌所言誊录下的功法运转方式,拧眉半晌,道:“这功法运行方式如此奇怪,却是奔着走火入魔而去。”
秦簌点点头:“我们修炼功法,若要阴阳双/修,非两人同修不可,而将此法融于一人体内,自是有悖于咱们如今的修习方式。但我做了调整,若是修炼得当,不会走火入魔。”
韩攸望着那一步步奔着走火入魔而去的心法,诧异道:“如何修炼得当?我方才试着遵循此法运转内力,只觉胸中丹田滞涩郁结,经脉有错乱之相。”
秦簌连忙扣住他的腕脉,边把脉边蹙紧了眉头:“不对呀,你怎么会是这般,我练起来,并无丝毫滞涩。”
说着便循着那心法运转,还将手递给韩攸,韩攸便把着脉,边凝神看她这心法运转情况,果真如她所言,并无不适。
“难道……这功法仅能女子修习?”秦簌疑惑道。
韩攸立刻将韩彤叫来试了一番,韩彤才运转第一步,便头冒冷汗满脸苍白倒在了地上,吓得韩攸秦簌夫妻二人一前一后替她抚顺体内乱窜的内力。
二人这回是真傻眼了。
问题若不是出在其他人和功法身上,那么便是出在秦簌身上。
韩攸递了名帖请梦神医前来一探究竟,果不其然,梦神医查过几人运功状况之后,得出结论——
秦簌经脉于旁人而言较为异常,是以能修习此功法,但平常人修习此法,或许能短期内达到武道巅峰,却也会加速精气消耗,不会长命。此功,于秦簌而言是神功,但于旁人而言,是货真价实的魔功。
韩攸望着有些丧气的秦簌,知晓她费尽心思推演这么些时日,绝不是为了推演出一套只能自己修习的功法,此刻梦神医将她心中期待尽数打碎,心情低落也是人之常情。
他陪着她郊外踏青,又去山外寺中听了几日经,带着她游遍了江都周围,才令她面上逐渐多了些笑意。回江都的路上,秦簌忽然郑重道:“不然,我们给你大哥找个媳妇吧?或者,让彤儿招个好男儿入赘也可。”
韩攸将人揽在怀中,还是有些许失落:“为何不是我们要个孩子?”
秦簌撇撇嘴,垂首道:“梦神医说,我当年雪地产子伤了身子,要不了孩子的。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不如——”
那不如后的话绝不是韩攸想听的。
韩攸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得听不清情绪:“知道了,不要便不要吧。大哥对大嫂情深义重,劝他续弦他能跟你动真火。我觉着彤儿招人入赘一事不错,改日我问问他们。”
秦簌拍拍他的头,有些歉意道:“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抱着她的人手臂愈加收紧了,声音颤抖得令她听着都有些心疼。分明难过,却还要强忍着安慰她。只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如今害了这般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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