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虽然风岑意给的答复和想象中有出入，卫天然的目的确实是达成了，而且半妖看起来对他还挺恭敬的样子。
他把昨天脱下来丢在床下的黑袍子收起来，丢进旁边的木桶里，漫不经心地说：“虽说那只狐狸目睹你被风岑云杀死，妖族那边未必肯放弃。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不要随意外出，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你。”
系统承诺过，会帮他适应这个世界，任务奖励会随着难度增高而变多。
现在的奖励是钱，以后还会有合法的身份、修炼的方法等。
但那是以后，此时的卫天然就是废物一个，除了装逼什么都不会，甚至就连那柄看起来很厉害的刀，在他手上都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威力。
风岑云出事的地方离黑店很远，但是方圆几百里，只有这么一家店。
万一他跑到这边来投宿，正好撞见跟他哥哥年轻时候容貌一模一样的半妖，卫天然这个绑架者根本没法解释。
要是再被风岑云察觉到，自己还存了好几件黑衣服，伪装他的救命恩人，欺骗他的感情，下一个被捅心脏的就是他。
卫天然转头看向风岑意，语气变得凝重：“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店小二看到了你的容貌，这是个问题。客栈里人来人往，各族混杂，难免不会提起你的样子，泄露出消息。”
其实是他昨天累惨了，动都不想动，而且他只会去路边摊买炸鸡心吃，根本不懂怎么处理被捅了一剑的心脏。
所以说，让店小二和风岑意接触是必然的，唯一疏漏的地方就是，没能拿块布盖住他的脸。
不过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难保有什么透视法术，能直接看到别人的容貌，还不如把事情摆在明面上。
风岑意说：“我会隐匿身形，不过如果嗅觉格外敏锐，还是能找到我的。还有像您这样修为高深的，也能轻易看破我的潜行。”
卫天然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如果有人过来，你就隐藏好自己，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对外我会宣称，你醒来后就自行离开了。”
“我听您的。”风岑意对此没有异议，他在妖族的时候，基本就是这样过来的。
眼前这个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救下自己，至少与那个洛京第一剑客武力相当，说不定要更强一些。风岑意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等卫天然无法提供庇护，这份顺从也就走到了尽头。
卫天然换上平时穿的青色衣服，抱着刀下楼。
清晨店里没有什么人，小二正拿着抹布擦拭桌子，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听到脚步声后，二人一起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卫天然。
卫天然心里一慌，差点一脚踩空，还好及时扶住了楼梯扶手，把表情调整成似笑非笑：“看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店小二用手攥了下抹布，紧张地回答。
“墨山后天有妖市，您会去吗？”掌柜的放下了算盘，突然说。
卫天然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都没见掌柜的说过话，他还以为掌柜的是个社恐，整天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存在感非常低。
现在他才发现，这个人的眼睛竟然是墨绿色的，配上他脸上的神情，有一种阴冷的偏执感，看起来随时可能发疯，没有一点社恐的样子。
卫天然步履从容地下楼，坐到刚擦好的桌子旁边，拿起粗糙的白色骨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做出感兴趣的样子：“这边的妖市我还从来没有逛过，都有什么好东西？”
掌柜的没有怀疑卫天然根本没逛过妖市，热情地给他介绍：“妖族修炼用的常见材料，妖丹、兽角、人肉、灵草都有，也有贩卖法器的，不久之前墨山妖市甚至还流传出一件难得的夔皮法器，敲击后可以引动天雷。也有些威力不大的小玩意，胜在新鲜，与人打斗时足以出其不意。其余就是些针对各族的药剂，伤药、毒丸应有尽有。”
“嗯。”卫天然心里一动，他现在什么都缺，说不定能从妖市上淘换些自保的东西。不过表面还是做出兴致缺缺的样子，敷衍地回答：“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
看看妖市卖的那些东西，就知道那里的卖家不好惹。他一个普通人类，进去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抓起来卖掉了。
更重要的是，卫天然并不清楚妖市里用什么交易，他现在只有几件破衣服、一柄刀，还有一个希望得到自己庇护的保镖，就连住店的钱都不是很多了，没有那个条件逛集市。
掌柜的看到卫天然的反应，不禁有些失望。他转身拿过挂在墙上的斗笠，反手扣在脑袋上，“店里的醋不多了，我去趟城里。”
他还是得亲自去抓三个人回来，好凑够后天给妖王的贡品。
他原本想撺掇这位与妖王见一面，再从中挑火，煽动他们发生冲突。现在看来，这位的段位太高，根本看不上他们这里的妖市。
一想到这位能轻而易举拿到芙蓉刀，就算不是两百年前的那位芙蓉刀之主，也绝不会是小角色，掌柜的也就释然了。
还是老老实实上供吧，胆敢利用这样的人，怕会玩脱了，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掌柜的离开后，卫天然要了两个馒头，几个鸡蛋，还有一盘咸菜和一碗粥当做早餐。
不是他简朴节约，这家店里的肉类，他是真的不敢吃。
没多久，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馒头过来，放在卫天然面前。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也是一身青衣，不过干干净净的，质量也比卫天然的衣服好很多。他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像个风流的富家公子。
店小二连忙过去招呼，”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位公子温言道：“打尖。店里有什么吃的？可有肉食？”
“有，有有，昨天刚卤好的大块牛肉，您要是想吃热的，也全都有！”店小二请他坐到了卫天然对面的空桌。
“那就都来一些。”那位公子拿出一锭银子，看分量至少有五十两，“这是饭钱，多出来的赏你了。”
店小二咧着嘴笑，拿起银子赶紧招呼后厨做饭去了。
卫天然就着冷水吃馒头，视线没有在那个人身上停留太久，略微扫视便收了回来。
这个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怪熟悉的。
他没忍住，又抬头看了那个人一眼，没想到那位公子也在看他，二人视线碰撞在一起，青衣公子朝他温柔笑了下，接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然顿住。
“你……是你……”青衣公子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复刚才的温文尔雅，身体颤抖，面目狰狞。
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种情绪！
卫天然记起来了，这个人的声音，跟昨天捅了风岑云的画皮鬼一模一样。
卫天然出场前一直躲在树后面偷瞄，亲眼见到了画皮鬼撕扯下身上的皮，就算没敢仔细看，那个场面还是很惊悚的。
他出场之后，离着画皮鬼和狐狸精很近，不过头上戴着帽兜，什么都没有看到，极大地缓和了心理上的不适，才能保持镇定。
猝不及防地再次和画皮鬼面对面，还被人认出来了，卫天然整个人都懵了。
卫天然紧张的时候，头脑会更加清醒，从来不会拖后腿。
他这次的反应也很快，迅速权衡出利弊，放下手里的馒头，朝画皮鬼微微一笑，轻声说：“你昨天怎么跑了？”
“我……我知道错了……”画皮鬼哆嗦地更厉害了，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两只手贴着地面，在卫天然面前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前、前辈！我真的知错了，求您饶我一条小命！”
卫天然意识到这个画皮鬼可能是认错了人，这样正好，方便他装逼。不然他真的怕这玩意恼羞成怒，扑过来把自己皮扒下来。
他皱了皱眉，语气变得不悦，“起来！”
画皮鬼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乖巧地站在板凳旁边，用胆怯地眼神偷瞄卫天然。
卫天然云淡风轻，用手掸了掸衣袖，喝了口清水，继续吃馒头。
他的鸡蛋和粥怎么还不来？店小二该不会拿着他的饭，躲在厨房门后面偷看吧？
那正好一起演了。
“我的身份，不要说出去。你也不想给自己惹出祸端吧？”卫天然淡淡地说。
画皮鬼连连摇头：“前辈放心，我绝对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绝不在别人面前透露您的身份！”
卫天然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不过看样子应该被脑补的挺牛逼。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让画皮鬼产生这样的误会。要是他知道了，肯定那一点利用彻底，让它发光发热。
“希望如此。”卫天然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公子，“那就不要拘束，坐回去。”
画皮鬼换了很多张皮，扮演过不同性格的人，在表演方面有一定的经验。听到卫天然这么说，他立刻坐回板凳上，拿起扇子，盯着扇面看了半天。
他倒是想维持住风流倜傥的样子，可是一想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他就半点轻佻的动作都不敢做。
店小二端着东西过来，讲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客官，您的蛋和粥。”
卫天然看他把鸡蛋和米粥放在桌上，“多谢。”
店小二冲他笑了笑：“您客气了。这位公子，您请稍等，我先去给您拿酱牛肉，其他的肉菜已经上锅了，还得再等一会儿。”
画皮鬼笑容勉强：“不着急。”
店小二甩了一下自己的抹布，回到厨房里，深深松了一口气。
他问忙着处理肉块的厨子：“你也听到了吧？”
厨子闷闷地哼了一声，把肉丢到了油锅里。
“还是掌柜的有先见之明，没有招惹他。”店小二靠在灶台上沉思：“这半个月店里来的人少了很多，凑不起血肉，妖市临近，妖王很快就要过来。那位神秘的客人突然出现，风岑云也来到了这边陲小镇。”
厨子把粗粗的腿骨敲碎，丢到锅里，加上热水，蒸汽氤氲。
“要有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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