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卫天然没动鸡蛋，就着咸菜喝粥，思考到底是哪里让画皮鬼误会成这样。
他很有自知之明，就算再怎么小心地观察，都有可能被画皮鬼察觉，引起他的怀疑。
所以他一点都没有隐藏视线，光明正大的打量对面的人。
画皮鬼被他看的欲哭无泪，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平静，怯怯地回视，目光不自觉在他手边的芙蓉刀上停留：“前、前辈……”
卫天然试探地把右手放在刀上，画皮鬼猛然一顿，身体后缩，倒抽一口冷气。
破案了，就是这个！
“不要叫我前辈，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只是个普通人。”卫天然抚摸着刀柄，慢条斯理地说。
这一刻卫天然突然明白了演义里诸葛丞相唱空城计的感受，不演就会直接死，演了还有活路，最差的结果摆在那里，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他的目光中透出冷意，直视画皮鬼，无声地表达出：如果你演不好，我不介意杀了你以绝后患。
“是。”画皮鬼艰难地勾起笑容：“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卫天然道：“我姓卫，保卫的卫。”
画皮鬼愣了一下，慢慢睁大了眼睛。
保卫……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杀神，竟然也会想保卫？
画皮鬼震惊地忘记了恐惧，直视他的眼睛，对上那道冰冷的视线后，才猛然发觉，因为自己的迟疑，这位大人的态度再次变得不善。
这个人发生怎样的转变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一只小小的画皮鬼而已。
他连忙收敛思绪：“是，我明白了，卫先生。”
“不要叫我卫先生。”卫天然摆摆手，语气和缓，眼中带上了些许戏谑，对画皮鬼说：“直接喊我小卫就好，毕竟，我如今的外貌可是年轻得很。”
画皮鬼简直要炸毛。
他终于明白，在这位大人面前，自己就像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猫。
他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也不是因为心软，更可能是自己狼狈的反应取悦了他！
这个人在逗弄自己！
画皮鬼知道这一点后，反而松了口气。他活了几百年，前几十年都很弱小，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会欺负他。尊严对他来说一文不值，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至少他已经明白，怎样讨这位大人欢心。
努力啊画皮鬼，你可以的！
说不定还能和这位大人打好关系，从此飞黄腾达成为鬼下鬼！
他调整表情到惶恐不安，纠结为难地看着那位大人，张了张口，对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画皮鬼低下头，像是做足了心理斗争，才艰涩地，用轻不可闻的声音，按照那位大人的心意说出了那两个字。
卫天然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一边配合他一边恐惧他，才能让其他人看得出来，画皮鬼是被迫的，自己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类！
“你对这把刀太在意了，收敛一下眼神。“卫天然提醒他。
他以后还得在修罗场里打酱油做任务，真实身份肯定不能和任务马甲扯上关系。
也是他疏忽了，完全没想到这把刀背后竟然还有故事。买刀的时候卫天然其实没想选这把刀来着，但是他身上钱真不多，就这把刀没价格，老板看到他把刀拿起来，就直接送他了。
现在想想，肯定是这刀本身麻烦缠身，老板才会免费赠送。
也幸好这把刀来历复杂，不然昨天根本没法在画皮鬼和狐狸精手上活下来。
得再搞一个防身的武器，区分开几个身份。
画皮鬼很听话，乖乖垂下眼睛，克制着自己不再看他的刀。
卫天然拿着剩下的鸡蛋和馒头上了楼。
画皮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位大人喜怒无常，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弄了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貌。在他面前，画皮鬼皮都快吓掉了。
店小二端着他要的肉出来，“客官，您先请用，剩下的很快就好！”
他看了一眼小二：“稍等一下，我有几句话问你。”
店小二停住脚步，“您尽管问。”
画皮鬼看了一眼破旧的楼梯，带着几分畏惧，压低声音：“刚才那位客人一直住在你们这？”
店小二眼睛一转，透出几分市侩，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倒也没有，他住这儿不过两三天。怎么，您认识那位爷？”
“不认识。”画皮鬼没了刚开时候的风度翩翩，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几乎没嚼就咽了下去。他又拿出一锭银子，“开一间房，离那位近一些。”
“好嘞！”
虽然不明白画皮鬼明明害怕那位，还要往前凑，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店小二眉开眼笑，利索地收了钱。
卫天然回到房间，窗前的简易小床上空无一人。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里面，尤其关注屋门后头，防备野性未消的半妖偷袭。
“你回来了。”风岑意看到是卫天然，缓缓显露出身形，澄黄色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期待。
卫天然进屋，反手关门，把馒头丢给他，坐到桌边滚碎鸡蛋壳，用手指慢慢剥。
风岑意拿着馒头，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圈，“这个东西我以前好像吃过，是什么？”
“馒头。”卫天然没想到他连这个都不记得，语气缓和，把剥好的鸡蛋也递给他，“尝尝看。”
风岑意的目光在卫天然手上停留了一下。
他发现卫天然的手指白皙修长，皮肤很嫩，没有风吹日晒的样子，也没有半点伤口，只在中指的关节处有一点茧子，根本不像是会用刀的人。
这个人类的能力毋庸置疑，绝对不可能不会用刀。他既然把手上习武的痕迹消掉，为什么要保留中指的茧子？
他思考的时间略长，没有及时接过，卫天然有些疑惑，顺着半妖少年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他直接把蛋放在风岑意的手中，明明疑惑得很，还是要假装出一副了然于心，对半妖直白的目光感到不悦的样子，“没见过？”
风岑意点了点头。
卫天然呆了一下，联想到半妖鹰爪似的手，还有他对馒头的陌生，又觉得他好像没有说谎，是真的没见过人类的手。
“这个，是练什么法术留下的？”风岑意指着卫天然的中指，好奇地问。
卫天然说：“握笔写字。”
风岑意更好奇了：“人类拿笔，手上应该是这个位置留下痕迹。我见过他们写字，跟你这个不一样。”
卫天然看了看半妖指的位置，是右手无名指第二指节的上端，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如果用毛笔的话，确实应该在这个位置留下茧子。
“我和他们不一样。”卫天然不慌不忙的说，穿越这几天，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生死，这点小问题根本不算事。卫天然微微一笑，“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哦……”
风岑意不再问，慢吞吞吃起了鸡蛋和馒头，心里却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爪子。
他显露出妖形的时候，爪子只有四根指头，比人形要少一根。
风岑意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知道父母是谁，甚至没有办法像其他妖怪一样彻底地化作原形。
他很羡慕其他幼崽有父母和家人，刚记事的时候，对亲情抱有极大的奢望，只是后来一次又一次被大妖怪用残酷狠厉的态度对待，才磨平了他的所有心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久违地用脑子思考起来。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陌生的妖怪释放善意，他这么弱小，除了隐匿身形，其他什么都不会。
这个人为什么救他？
“那只画皮鬼来了。”卫天然说，“就是跟在风岑云身边的画皮鬼，你知道他吧？”
风岑意收回思绪，回忆了一下，一脸迷茫地摇头。
画皮鬼暴露之前，他就已经昏过去了，什么都没看到。
半妖不知道风岑云的朋友各怀鬼胎，所以才会以为是卫天然把他从那些人手上救下来的。
卫天然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亲眼看到你偷袭风岑云，知道你的身份。不过他亲自动手，险些要了风岑云的命，这两个人不可能和好如初。”
风岑意问：“您想让我做什么？”
“躲在暗处，监视他的行踪，若是他有什么异动，不用留手，直接杀了他！”卫天然目光决绝，果断地说。
反正不是他动手，还是合理的正当防卫，对方还是个鬼，卫天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好。”风岑意回想着风岑云身边的那个儒雅书生，有些心虚地说：“只是……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卫天然鼓励他：“正因为如此，你才需要更多磨炼。如果遇到困难就说放弃，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放心吧，还有我。”
他还可以装逼吓唬画皮鬼，给半妖争取机会！
做完风险防范，卫天然又问道：“墨山妖市，你听说过吗？”
“去过几次。那是妖王蓝汐的地盘，那个黑衣剑客来这里，就是为了杀死蓝汐。”风岑意说，“蓝汐很神秘，谁也不知道她的原形是什么，她给手下的妖定了规矩，凡墨山出来的妖每个月都要给她一千二百斤血肉，还必须是人肉，我猜她是只吃人的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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