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只雪球
不等姜温昱说话，徐非难受地伏趴在床边，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嘴里溢出低低的呜咽声。
林女士被吓到，手忙脚乱地安抚徐非，问他：“怎么了这是，非宝？”
徐非无意地呢喃：“头好疼……疼……”
徐父将徐非抱起来放平躺好，他手里的奖牌握的很紧，每个关节都在用力，徐父没法子，帮他掖好被角。
“不好意思姜总，我儿子需要休息。”
姜温昱抿了抿嘴唇，表示理解，随后跟着李助理出了病房。
徐非现在的状态看着让人揪心，姜温昱皱眉，此时他心里一团乱糟糟，理不清。
徐非无暇顾及其他，他正处在折磨之中，细碎的疼痛最磨人，黑暗一点一点侵蚀他的意识，直至昏迷。
好在医生说不用担心，才让守在病房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林女士好不容易从徐非手里取出奖牌，而后她把奖牌妥善放好。
徐非睡得并不安稳，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总是痛苦。半夜里他发起低烧，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在天色蒙蒙时，将将稳定。
他昏睡了整整一天，徐非好像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声音低哑，仿佛撕裂破碎：“水……我渴……”
很快，温热的水滋润了他的嘴唇、口腔，还有干燥到枯疼的喉咙。
喉结轻微滚动，轻轻的喝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很清晰。
声音戛然而止。
徐非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模糊要比之前好很多，近距离可以分辨清旁人的五官。头疼好了些，只是耳鸣不减反增。
徐非看向床边的人，唤了声：“爸。”
徐父拧了把毛巾，给他擦脸，略微粗鲁的动作中夹杂着小心翼翼。
半湿的毛巾，上面的纹理有些粗糙，用力太大刮得徐非脸颊有点疼。不过这人却笑了起来，肩膀直颤。
徐父重新拧了毛巾，盖到徐非脸上：“小兔崽子，笑什么。”
徐非的声音透过毛巾，闷闷的：“还是头一次享受来自徐老头的伺候，来自父亲的爱。”
“叫谁老头？！几天不打皮痒痒了是吧？”徐父冷哼，“我看你是好了，作死了开始！还有，我伺候你还伺候的少吗？你小时候就是我伺候的，小兔崽子，之前你几次住院也是我……”
徐非闷笑，惊喜发现耳鸣好了很多。
被徐父好一顿唠叨，徐非笑得不行。在外人面前高冷的徐父，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个话痨，还一点就炸。
徐父担心徐非，歇了话头，让医生再仔细检查检查徐非。医生说他恢复能力很强，大概再有个三五天就能完全康复。
徐父叹气：“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
“确实，没想到。”徐非诚恳道，“没有下次。”
“上次脑震荡，你也是这么说的。”徐父嫌弃地瞥了一眼徐非，“不要求你什么，尽量保护好自己，别回头摔傻了。”
“傻了就不要我了吗？”
“乌鸦嘴！那绝对不要。”
徐非扁扁嘴，忽然悲从中来，想哭。眼泪瞬间满到眼眶，摇摇欲坠。
徐父一愣：“你一个大男孩，还哭？？”
徐非眨巴眨巴眼睛，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一颗接着一颗，眼眶都泛起了红色：“我也不想，但是现在我控制不住情绪，就觉得好难受，想哭……”
徐非也很无语……
“后遗症，正常反应。”
徐非根本压不住来势汹汹的情绪，直到眼睛酸痛干涩不再产生液体，才堪堪止住。
徐父递过去水杯，让他补水，说：“大概明天，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要过来。”
“啊？这么冷的天。”徐非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
“还不是因为你，他们不放心。”徐父正襟危坐，“你爷爷特地放了手里考古的活，来看你。”
徐非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父宽大的手掌搭到徐非肩膀上，叹气：“所以啊，非宝，别受伤。”
别受伤，会有很多人心疼。
完蛋，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想往外跑。徐非捂住脸，平复极易波动的感性情绪。
徐非和徐父慢声慢气的聊着天，头疼和耳鸣的症状在一点点弱。
徐非疑惑：“我记得我听到了姜先生的声音，之前。”
听到徐非提起姜温昱，徐父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片刻，徐父点头：“他来看过你。”
“哦。”徐非想着，一会儿发个微信报个平安，谢谢姜温昱来看自己。
徐父问到他后面的安排，徐非思索片刻：“等出院了，我要回学校补课，还有参加期末考试。今年多是训练，断断续续参加了几个比赛。明年我准备休学一年，估计要满世界跑比赛赚积分，时间不多了。”
除了在公司问题上徐父和徐非有矛盾，其他时候徐父并不干涉徐非的决定，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的做决定的能力。
徐父说：“你自己看着办，做好计划。”
“嗯。”
徐父嘟囔：“赶快比赛，拿了奖牌来公司上班，我要和你妈去周游世界。”
徐非听得不真切，却也听到了。顿感无力，他现在是不好好滑雪就要回家继承家业；好好滑雪，拿到奖牌后，还是跑不掉要继承家业。
愁啊。
徐非住院四整天，他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一直陪到他出院。
几位老人都有事业，忙得很，徐非可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所以，报告一说没问题，他就果断收拾行囊回学校去了。
一两个月没回来，徐非看着学校熟悉又陌生。没时间给他多愁善感，刚回去就被老师拉去特殊班补课。
年苏比徐非早几天回来，现在已是饱经风霜，满脸疲惫：“非哥，你快看看我秃没？”
“目前没有中年聪明绝顶的趋势。”徐非认真回答。
年苏趴到桌子上，生无可恋：“补课真是噩梦，一想到很快就期末，更是噩梦。”
徐非：“好好学吧，明年就没的学了。”
年苏一样要跑积分，肯定也要休学。
“噩梦，跑积分更是噩梦！”年苏哭丧着脸，“非哥，你简直是魔鬼，比赛不落，成绩还不错。”
徐非算不得尖子生，毕竟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比赛上，学校成绩差不多中游偏上。学商科不简单，好在徐非喜欢。
徐非见年苏情绪低落，说：“你也可以选择不跑，积分名额可以留给后面的人。”
年苏瞬间充满力量，愤愤道：“那不行！冲起来，肘！学习去！”
徐非敷衍地点着头，眼眸低垂，戳着手机屏幕。年苏觉得很奇怪：不怎么玩手机的人，成了低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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