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步
那天,某博热搜上有一个词条,内容关于第一个喜欢的人。看见这条热搜话题内多多少少有暗恋无果的人袒露心迹,祁温颇有感触。
相隔于屏幕,些许带着距离的安全感逐渐漫上心间,于此,她便在直播间内与那些鼓励和支持她的人一点点地打开心房。
祁温没有说出童彻的名字,全程仅用“他”代替。
她从知道他的名字开始讲起,虽不能见到她说话时的模样,但若细细听着,是能听出柔婉的声音中蕴了些微笑意。
即便她当时是个不善交际,甚至有些胆怯的女孩,谈及懵懂年纪时喜欢的男孩,思及一次次因为那个男孩无意间的举动,却能引起她的阵阵心动,哪怕最后无果,还是能感受到那片记忆的美好。
当时,祁温停顿了片刻,耳机内只传来若有似无的鼻息声。童彻凝神细听,似若一晃神,便会错过那人通过电流传来的细微变化。
大抵等了半分多钟,他听见了祁温微微发哑的声音。
她说,文理分科后,她喜欢的人的班级在二楼,而她的班级在五楼,她很少很少能见到他。刚开始有一两次,她有意走过童彻他们班的那层楼,到他们班时,脚步稍稍放慢,似若无意地往里面瞄几眼。只是都没能看见他。
她又停了停,语气稍显低落:“唔,倒有一次,我见到他了。”
那时候高二文理刚分科,开学不到半个月,她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恰是这个时候看见了童彻。
她下了楼梯刚转进办公室旁的长廊,抬头就看见朝她迎面走来的童彻。
她仍记得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惊喜远远大于慌乱,堪堪能压下嘴角的笑意。
当他渐渐走近,她却又像是遇见危险便要缩头逃避的乌龟,惊慌充斥着她所有思绪,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偏脸低头,只怕他认出自己。
他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她的身边了?
不对。
她感觉得到,他几乎与她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并且相隔仅仅几厘米。
胸腔内的心跳砰砰直跳,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余光没忍住往他的方向瞥去,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她听见了一声“哈喽”。
那个声音她最熟悉不过。
登时,呼吸似有一瞬的停滞,脑海里空了一片,最终是行动快于意识。
她抬脸准备转头看向他,同时作出一个“哈”字的嘴型,只是没有出声,连转头的动作未到一半便被她生硬地中断。
童彻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直接略过她。
紧接着,她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嗨童彻……”
之后他们说了什么,祁温已经不记得了。
知道他要打招呼的对象不是她,反是她自己想多了,即时加快了步伐,将头埋得更低一些,仓皇逃去。
在此之前,她有过猜测——隔了一个暑期,他或许已经不太记得她了。但她仍有着希翼,毕竟在高一开学初始他们做过短暂的同桌,还做了一年的同学,就算那一年里他们几乎没有交流,总归会记得她曾经是他的同班同学。
可在那个时候,学校课业太重,好不容易有放假的时间能放松下来,没多少人还会刻意去想学校的繁琐杂事。那些无关重要的人或物,慢慢会被埋没眼前新的人事物之下。时间一长,就算想起,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那以后,祁温再也没去过二楼。
……
辗转已近年末,粤市的温度逐渐降低,空气又湿又冷。
网络音乐平台的年度歌曲榜单评选已拉开帷幕,出乎意外,网络歌手的榜单里,三点二里暂居前三。此外,她近几个月发表的歌曲在相应榜单里也有比较好的成绩,尤是柯甘请她演唱的那首歌曲。
祁温在公示评选结果后才去关注排名。结果与评选过程时相差不大——热门网络歌手榜中排名第二,两首歌曲占据网络热歌榜前十。
相较往年,她今年取得的成绩颇佳。
年前一周,祁温接到祁父催促她回家的电话。
祁温念着三月,想推辞几天,只是未向祁父说完半句,就被祁母的声音打断:“猫不能带回来,你必须回来。哪有能回家过年却不回家的道理?”
祁母果是知道她的心思,语气强硬,没给她半些转折的余地。
最后,祁温以在忙为借口,敷衍挂断电话。
明面不说,祁母一直对祁温养猫的事耿耿于怀。
以祁母的性格,她断不会任由着祁温过年不回家,而家里定然容不下三月。
可祁温不会于三月弃而不顾。
她倒是可以找宠物托管中心帮忙照顾三月一段时间,但她不能确定这段时间会持续多久,况且她不太愿意将三月交给不熟悉的人照顾。
一方面,毕竟是过年期间,她不确定三月在那能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另一方面,时间若长了,她怕三月会与她生疏。
后者她考虑的更多。
思前想后,她只能是麻烦熟识的人帮忙暂时照顾三月。
翻遍联系人列表,似乎只有两个人可以选择。
沈栖和童彻。
她再次发现,自己的交际圈依然狭窄。
不巧,沈栖说过今年会和父母一起提前回乡,两周前就已经离市了。
那就只有童彻。
且不说童彻答不答应,即使答应了,以他们现在的交情,祁温认为童彻未必会愿意帮她。
终是沉了一口气,她点开与童彻的聊天框。
他们最近一次的对话是在一个多月前。仅仅两三句嘘寒问暖。
祁温顿地泄气,随即退出聊天界面。
三月在这时朝她走来,蹦哒一跳,在她脚踝旁蜷着身体躺下。
他看着祁温“喵呜”一声,接着阖目歇息,丝毫不知道自己几天后或将不知去处。
想到这,祁温心里逐渐泛酸,用手轻轻抚摸着三月的脑袋。
小家伙半睁开眼睛看了祁温一眼,又极轻地“喵呜”一下,尾巴末端小幅度地摇了摇。
那一声像是挠在了祁温心上。
祁温努力搜寻脑内记忆,试图能给三月找个暂居的地方。
于是乎,她想到了匡姨在的那家宠物诊所。尽管过年期间诊所不一定开着门,但说不准匡姨能帮忙。
或许匡姨家里也养着猫啊狗啊的。
她很快敲定主意,当下时间不算晚,随即前往诊所。
一路上,她不乏忐忑或期许——童彻会不会在那?
但不知应侥幸还是失望,诊所里只有匡姨一人。
临近新年,诊所在年前一周还是营业的,只是下班时间提前了一两小时。祁温赶过去的时候,匡姨正巧在收拾前台,准备下班。
见到祁温来,匡姨稍感意外,朝她微笑点头,问:“怎么来啦?”
祁温下意识攥了攥衣角,弯着眼眸叫了声“匡姨。”她努力组织语言,向她匡姨道明来意。
好在匡姨没有犹豫就答应她的请求,也坚持拒绝她给的一些心意,她只好暂时作罢,再次对匡姨表示她的谢意。
祁温终于松下一口气。
除夕夜,街街巷巷灯火通明,爆竹声时不时响在耳侧,不远处隐约传来孩童玩闹的欢笑声。
晚饭时候,桌上只有祁温及其父母三人,或是因为如此,全程几乎仅听见碗筷轻轻的相碰声。
祁父祁母也只说了三四句话而已。
祁温察觉到了异样。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顿饭在几近安静的环境中结束。
祁母最先放下碗筷,祁父随后。
两人没有离座,都在安静等着祁温。
终于。
祁母在祁温放下碗筷后两三秒,唤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祁温咬了下后槽牙,缓缓抬头对上祁母的目光。
祁母开门见山:“过完年你回去收拾收拾,搬回来住。”没有留说话的余地。
祁温稍愣,几不可察皱了皱眉,“为什么?”她抓住凳面的边缘,指尖略些泛白,说:“我不想。”
祁母不作解释,脸色微沉,“我没有在和你商量。”
祁父适时补上一两句:“温温,听话。你一个人在外边住,我和你妈都担心。”
祁温忍了忍,没说话。
祁母继续说:“到时候我和你爸都会去,房东那边你不用操心,我会替你办好。至于那只你只管人乖乖跟我们回来就行。”
明面不说,她仍对祁温养猫的事耿耿于怀。考虑到大过年的,她不希望再找不痛快,是以及时改口。
但祁温猜得出来祁母中间那句未说完的话。
说到底,祁父祁母仍要管束祁温的生活。
当初她提出要在校外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持着反对的态度。即使最后还是同意了她在校外住,但依旧密切关注她平时遇到的人事物。可在他们看来,尤其是祁母,这远远不够。
让她呆在自己身边好好看着,这才是最佳选择。
偏偏祁温对搬到校外住的态度坚决,祁母就没有坚持到底,只在等待一个伺机,让祁温乖乖听话。
而祁温养猫,这似乎成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想因为那件事,祁温与祁母的关系几近冰点,才推迟到现在提起。
“听见没有?”祁母忽然提高声量。
祁温咬咬牙,指尖处传来些微的疼意,可她仍未卸力,只直视祁母的目光,“我不搬。”她同样不让步。
“你——”祁母脸上丝毫不藏愠色,但祁父没给她说完一句话的机会,适时打着圆场,不希望祁温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次僵持在冰点。
祁父:“温温,你好好想想。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健康快乐成长,我们让你留在身边,能陪着你,也方便能更好照顾你。”
“我说很多次了,你们不可能一辈子陪着我照顾我!”祁温提了下声量,声音因情绪略激稍微发哑。
眼里传来的酸涩感越发清晰。
她手里又使了劲,忍着。
比起愤怒,祁母更多的是错愕和难过。
她没有说一句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从前那个乖乖听话,一直呆在她身边受她保护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并且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她的身边,想自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她好像不能继续把那个小女孩拴在身边看着了。
说不出的滋味在胸腔内荡漾。
两人相看无言许久,最后还是祁温打破沉默:“我先回房间了。”同时,终于卸下手里所有力气。
背身离开,祁父祁母的声音接而传来。
“不能逼得她太紧,慢慢来。好好和她说,她会明白的。”
“我怎么没好好和她说了?你也听到了,她刚刚说了什么。”
将房门关上,祁温背靠门抱膝坐着,看着房间内应是熟悉的一切,偏偏莫名的陌生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这个家了。
不多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祁父和祁母的声音,两人像是在为刚才的事争吵。
即便不能听清他们说的一句话,可祁温仍是捂着耳朵,刻意去躲避他们的声音。然则,偏是如此,前不久饭桌上他们说的每句话清晰地响在耳侧。
字字绕心,她一直想要逃避的沉重感重新缠着她,压在她的心上,牵制住她的心绪。
很累。
但她迟早要面对那些矛盾,不能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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