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一眨眼已是四五月的光景。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大约也是厌倦了单调的日子，玄凌复又宠幸起新人来。从前棠梨宫内的史美人晋了贵人，赐号“康”，年纪稍小的方氏则进了良媛。玄凌早免了她的请安，丽贵嫔几人去给皇后请安时见过几面，说是神态举止间同濯缨有些相像。濯缨并不在意这样微小细节，听了也只觉可笑。

        “方妹妹年纪小，皇上难免偏宠些。”——难为一向贤德的皇后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是真的很喜爱她了。

        濯缨腹中这个孩子已满五月，太医已诊治过，大约是个女儿了。皇后似乎也松了口气，许是觉得她身份低贱，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渐渐放松了害她的心。

        乾元十三年的除夕，便这样到来了。

        濯缨并没有去，告了假。说是阖宫欢乐的家宴，可是她的家并不在这里。她的家里有爹爹和阿娘，还有两个哥哥，不是紫奥城，不是周玄凌，更不是什么夫君。这里有的，只会是乾元帝和他的妾妃余氏。

        大约也是察觉到濯缨心情不佳，虹梁殿内外一片寂静清冷。暖炉里燃着炭，殿中亦是温暖如春，可是这样的温度并不能真正叫人心里暖和。

        濯缨早早的歇下了。然而朦朦胧胧间，却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有微微湿润而轻柔的触感。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撞进玄凌含着笑的温情的双眼里。

        “你怎么在这儿？”她茫茫然，想要起身，却连尊称都忘了。

        有那么一刻，她想她真的奢望过什么。然而毕竟稍纵即逝一瞬而过。

        玄凌却爱抚似的拍拍她的手，叫她乖乖的躺下。嘴上却调笑道：“卿不来见我，我只好来就卿了。”

        濯缨默然。她躺在被窝里，微微别过脸去，叫人看不清神色。

        玄凌却离奇的闷笑出声，低头复轻轻地吻一吻她额头。他俯下身子低声问她：“可是想家了？”

        濯缨仍然没有回答，可是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她。

        玄凌望着她恬静的脸庞，觉得自己内心从未这样柔软过。他摸一摸她柔顺的长发，道：“朕已下了旨意，待到正月十五，你母亲便可进宫了。”

        内心的喜悦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的东西。她甚至欢喜的想要跳起一支舞来。豁然睁开眼睛，急急道：“陛下不许骗我！”

        玄凌好整以暇看着她，笑道：“【帝王一诺，五岳皆轻。】朕自不会诓你。可是灼灼，你该拿什么来换呢？”

        他贴的这样近，眼神又那样意味不明，濯缨不知怎么的竟解读出了别样色彩，脸颊蓦然羞红了。她的手偷偷摸上肚腹，恼道：“陛下说什么呢，孩子还在呢！”

        玄凌愣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然而顾忌着她的心情，终究问道：“你想了？也不是不可以，朕……”

        最终的最终，玄凌还是被赶出来了。

        他摸一摸鼻尖，冲着檐下的冰柱发了一会儿愣。半晌，却自顾自的露出一个傻气十足的笑容来。

        他想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总归随行的宫人们都明白了：陛下待余容华真的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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