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凤仪宫赏花这一场闹剧，终究以玄凌的震怒结束。

        不同于前世，杜佩筠的孩子没能保住，大约那个孩子注定是和她无缘的，只是早晚罢了。甄嬛也没同前世一般诊出喜脉。濯缨早产，在黎明破晓前生下了一个女儿。

        一事哀一事乐，玄凌会如何处事，濯缨大约也能猜到些。只是具体个中情形如何，她是一概不知的。

        生产的剧痛令她如墮迷梦。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鬼魂跟在玄凌身旁的时候。

        原本的记忆里，乾元十六年冬，本是如日中天的昭仪甄氏在生下一女后被废离宫，退居甘露寺。

        她抛下女儿，抛下姐妹，抛下了所有的荣华富贵、爱恨情仇，做了带发修行的莫愁。直至乾元二十一年，玄凌与她再未见过一面。

        前脚走了个甄嬛，后脚便有了傅如吟。宫中人大多以之为大敌，却无几个人明白，所有玄凌所给予的花团锦簇、荣华富贵不过是虚幻的泡影罢了。甄嬛或是傅如吟，皆为人的影子罢了。菀菀，无论她是否如“纯元”这个美丽的谥号一般无暇，再没有人能高过她在玄凌心中的地位了。因为已失去，所以永远难以忘怀。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梦境里的她也是足够离奇了，在成为了甄嬛之后，在承受了她所有痛苦仇恨的情感之后，在玄凌说出“能够像宛宛也是你的福气啊”这句话之后，她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与所有的勇气，猛然拔出发间的簪子，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她望见玄凌怔忡的神情。他温润的瞳孔里还倒映出她苍白皎然的美丽脸庞。

        甄嬛可以隐忍，她不会。她只知道玉石俱焚。倘若有人负她，她不会原谅。哪怕这个人是皇帝。可惜的是，她与玄凌之间，恐怕从未有过真情。他是君，她是妃妾，二人之间虽亲密无间，却隔着天堑，从一开始便无所谓的辜负。

        襁褓中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她的肌肤皱巴巴的尚泛着紫红色，细嫩的拳头蜷在脸颊边，小小的唇微张着，随着呼吸频率微微起伏的身躯昭示着乾元朝第三位帝姬的诞生。

        玄清坐在濯缨身旁，同她一道瞧着这个新生的孩子。她像他，也像她。

        “陛下可想好她的名字了？”前世今生，濯缨也曾见过女人生孩子，可是自己上阵，还是头一回。睡着襁褓里的小小团子是那样小，那样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像个泥土捏的孩子一样，碎的七零八落的。这是她的孩子，融入了她的骨和血。

        “唔。”玄凌低低应了一声，奇异的望着小婴儿熟睡的沉静侧颜。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可他瞧着这个新出世的孩子，总是觉得她不太一样，仿佛格外的像他似的。听见濯缨问起孩子的名字，他回身握住身旁女子微凉的手，凝视她因生产而苍白虚弱的脸颊，轻轻道：“朕已想好帝姬的封号，便叫宜年。至于名字，便由你来取罢。”

        宜年，是指丰收之年。与其他帝姬封号的贤良淑德的字眼并不相同。大约是孩子的母亲不同，所以期望也便不同了。

        玄凌抚上濯缨皎然未施粉黛的脸庞，他与她并着肩紧密的挨着，笑道：“都说女肖其父，可淑和与温仪仿佛并非如此。像朕也便罢了，若像灼卿，恐怕又是个……”说至此时，他却只是顿住，再未说出下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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