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银柳
刚开学没几天,迟俞便察觉到叶微和段璃好像吵架了。
两人都没有什么太过异常的表现,只是不再约好一起走,偶然遇见了也会刻意躲避对方的眼神,外人看起来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认识过。
可迟俞却看得出来,她明显地感觉到段璃更加沉默寡言,但即便是问她,她也不会说什么。
段璃跑画室的次数更多了,她告诉迟俞,她在画一副油画。
“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它美不胜收。”
还没出正月,校园里还弥漫着过节的氛围,迟俞在路边看见有个姑娘在卖银柳干花。
椭圆色的花型像红丝绒一样在棕色的枝干上点缀着。
迟俞从前并不喜欢这样让人暖和的颜色,却也难免为它们驻足。
她想起钰电台后院的红梅与白雪...
可惜流华已经多年不下雪。
她走进,想买一束回去放在窗边。
却没想到恰巧遇了故人。
只见那人手指颀长,握住了一捧花,红丝绒流转在那白皙的指尖,尚未开言,卖花姑娘便低头红了脸。
迟俞踌躇了一秒还是开口:“叶微。”
叶微拿着花的脚步一滞,回头看她:“迟俞,好巧,你也喜欢这花?”
迟俞含蓄地点点头,叶微倒是很热情,主动邀请她吃午饭。
迟俞也没有推辞。
席间,迟俞还是提起了段璃。
叶微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全身舒展地靠在椅背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惹到她了,估计就是发大小姐脾气。”
“你跟她说什么了?”
叶微无奈地想勾一勾唇角,却是笑不出来。
“我说想去滑雪,问她愿不愿意陪我,她如果怕冷或者不敢划什么的就跟我说就好了,我们就不去了,谁知道她直接打电话告诉我,我们分开吧。”
闻言,迟俞顷刻间被冰封在对面,脑海里一阵风暴肆意横行,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叶微关于段璃的那件事...
她不是不愿意去滑雪,而是她那不堪重负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做那样危险的运动。
迟俞沉默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终究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微。
她把头沉了下去,声音有些说不出的颤抖,好在叶微并没有听出来。
叶微那双总是勾魂摄魄的眼眸此时也有些黯然失色,她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好像一把阴毒的利刃瞬间把迟俞从前胸到后背扎了个彻底,同样的句子在她心底恣意回响起来,看不见的血色无声地流淌。
“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和叶微一起吃饭耽搁了时间,下午第一节是好多学院一起上的英语大课,阿温她们也在,迟俞便用手机托她们帮忙占个座。
迟俞刚好踩点踏进教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跟阿温交换了一下眼神,阿温向后撇了撇示意她座位在后面。
迟俞在看见顾遇笙的那一刻便预感大事不妙,果然,只剩下他身边的那个座位。
迟俞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凳板坐好,从背包里把书拿出来,尽量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和老师,可余光偶尔瞥到的人影还是让她心绪不宁。
她很想现在就好好问一下阿温,为什么要给她占这个座...
几分钟后,迟俞实在受不了地把风衣脱下来放在了两人中间,而顾遇笙还是一手托腮,一手转笔,极其漫不经心的坐姿。
不过事实证明,好像对于迟俞来说,顾遇笙和她一旦和英语课交汇,便总会有些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老师讲了一会儿书又把之前留的一套卷子掏了出来,迟俞心里有些不安,因为这套卷子她以为老师过几天才会讲,所以只写了正面。
没想到老师直接把正面对了一下答案,然后理所当然地翻到了后面:“我们从后面开始讲。”
一阵参差不齐的翻卷子声音,接着老师又朗声道:“后面的答案我找同学来说,我可提醒你们,上课回答问题可跟平时成绩有关的。”
这张卷子上的练习题在网上根本搜不到答案,迟俞试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偏偏祸不单行,神奇的墨菲定律这个时候灵验了起来。
“迟俞,中医学院的哈。”
迟俞好像被电了一下,一手把手机随意往风衣下面一塞,另一只手就拿起空白的卷子站了起来。
偌大的教室里,老师站在最前面,因为眼镜度数有点低,迟俞有些看不清老师的表情,可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还是已经盖过了下面细微的唏嘘声。
“前五道题,说答案吧。”
迟俞心里想着,这下面可是什么学院的人都有,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就在她认命一般地要实话实说时,她还在风衣下面没来得及拿出来的手忽然被握紧。
另一只宽大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那温暖的拇指轻柔地落在她手心,有节奏地划着什么,划得她又酥又痒。
好像是...字母。
就在老师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迟俞试探着把手心的字母一连串地念了出来。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四周霎时安静下来,老师还是听得很清楚。
老师的声音里带了喜悦:“都对了,非常好,这个阅读还挺有难度的,你坐下吧,下次要有自信一点。”
迟俞松了一口气,赶紧坐了下来,只是她的左手还攥着人家那里,两只手还是十指相扣,顾遇笙还是用大拇指在那敏感的手心里若有似无的划着什么。
这次好像是什么图案或者数字,顾遇笙划的有些快,可迟俞根本感受不出来,或者是根本没有什么图案,就是他乱画的。
迟俞屏息忍了一会儿,顾遇笙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被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折磨得不行,想用力往回抽手,可惜力量相差悬殊。
迟俞用警告的眼神瞥了顾遇笙一眼,可他跟没看到一样,依旧是那样懒懒散散地看看黑板,或者看看窗外。
过了一会儿,他最后用拇指画了一个图案,虽然还是没有放手,但终于不再动了。
迟俞感受出了最后一个图案,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
是一个心形。
下了课,她们四个准备去吃晚饭,迟俞便和段璃一起回了宿舍。
迟俞还是觉得要找段璃聊一聊。
段璃却一直往别的话题上打岔:“阿俞,你知道嘛,你走了之后,有个小男生还哭了呢,我用你给我的大白兔奶糖才哄好,哭得可悲壮了...”
迟俞打断她:“段璃...”
段璃愣了一下,眼神里的阴沉更加明显。
“我今天中午和叶微聊了一下,我没和他说,但...”
迟俞顿了顿,段璃顺势叫住她:“阿俞,我受不了了,真的...”
段璃低下头,似乎是要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倾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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