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等被带到了一处巍峨的高墙之外，雉罗才恍然发现，自己对这些护卫的猜测有些保守了。
那群护卫向守门的兵卫出示了一块令牌，便被顺利地放行，进门之后行了不过百步，又换了一队衣着更显精致的兵卫接管。
雉罗不动声色，顺从地被他们带着走进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内极为安静，除了他们略显繁杂的脚步声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响动。
两侧每隔十来步便挂着一盏灯笼，但那光线却气若游丝般飘忽，若是赶上一阵风，便稀稀落落的忽明忽暗，像是随时要熄灭一般。
雉罗眯了眯眼，若是此处当真如她所想，那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走了约莫一刻有余，他们终于停在一座殿前，透过纸糊的窗格，能隐约瞥见其中暖黄的灯火。带头的兵卫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很快便得了指令，转身招呼他们入内。
雉罗下意识看了曷月一眼，却见他已然还是那副倨傲的狗模样，心中不由生出些不快，淡定成这样，这一切果然都在他的计划中吧！
当她跨过门槛，被带着进入殿内后，便见坐在当中的一只白犬，身披玄衣，头戴冕旒，应是上了些年纪，目光显得有些沧桑，但不掩其中沉着的精光，对着被带进来的一人一犬淡然扫了眼。
雉罗心道果然没猜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狗皇帝。
那狗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曷月身上，眸中似是闪过一道暗光，却依然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见了陛下，还不快快行礼？”皇帝身侧的宫犬见状，对着他们斥道。
雉罗不为所动，垂眸随意摆弄着自己腰间系着的香囊，似是觉得那花纹极为有趣，半点儿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那宫犬被驳了面子，脸色极为难看，正欲向护卫使眼色，逼着他们就范，却听身侧传来沉沉一声：“罢了，就这样也无妨。”
“谨遵陛下旨意。”那宫犬闻言立刻缩起脖子，退到了灯下的阴影中。
狗皇帝慢条斯理地下了地，缓缓踱步来到曷月身前，眯起略显浑浊的眸子，盯着他看了良久，问道：“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曷月用余光瞥了雉罗一眼，被她看出几分不情不愿的意思，“随母姓罗，单名一个月。”
“随母姓？”狗皇帝一脸讶异，“这又是为何啊？”
“不知，打小便这么叫了。”曷月兴致缺缺，懒得同他周旋。
狗皇帝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又转头看向雉罗，神色瞬间多了几分威严，“你便是他的母亲？”
雉罗坦然点头，“是啊，跟我长得不像，他随爹。”
“那他爹如今何在？”狗皇帝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揶揄，只顾着追问。
雉罗耸耸肩，“不知道，早就分道扬镳了，如今是死是活也未可知。”
她的态度极为不敬，狗皇帝也明显有些不悦，只是不知为何强忍着没有发作，沉默了片刻，又问：“你们母子二人，是第一回来到皇城中吧？”
“没错，”雉罗笑着点头，“也不知皇城中人竟如此热情，大晚上的还要带我们游城呢。”
狗皇帝这回倒是听出了她的讥讽，脸色却也只微僵了片刻，又问：“你们此番入城，所为何事？”
雉罗心思微转，如今尚不知道这狗皇帝将他们带来所求为何，就算是编理由，也难以对症下药，还是先套出他们的目的更为妥当。
“不过是带我儿来长长见识，初来乍到的，也不知冒犯了哪位贵人？”
狗皇帝冷哼了声，将目光投向他们身后的护卫。
为首的那个忙稽首回道：“陛下，这对母子进城之后不似初来乍到，并未在街市中流连，目的十分明确，直接向城西而去，我们的人一直跟在后面，他们分明就是冲着那废王府去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狗皇帝看向雉罗，轻蔑地笑了声。
雉罗大概知晓，这“废王”于这皇帝而言多少算是禁忌，却还是没弄明白，他们怎么就提前被盯上了。
所以她决定继续装傻。
“废王？什么废王，”她一脸惶惑之色，“我们不过是方向不辨，走迷了路，怎么还跟废王扯上了关系？”
狗皇帝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她，似是有些厌烦，片刻又重新转向曷月，眉目和缓不少，甚至还涌上了几分蔼然。
“你是何年出生的？”
曷月也不知他们的纪年历法，只能按假定的年龄反推，“二十年前。”
狗皇帝虽极力抑制，从他的神色中却依然透露出一丝惊异，雉罗甚至还从其中分辨出了喜忧参半的意味，不由更为不解。
“那你可知自己的身世？”狗皇帝的声音多了几分嘶哑。
曷月将目光投向雉罗，一言不发，但她从那了无生趣的眼神中，看出了破罐破摔的意思，他分明在说：“我累了，你自己看着编吧。”
雉罗撇撇嘴，也只能接过这个话头，含糊其辞道：“哦，他那个死鬼爹啊，和我成亲没两个月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也没见过亲爹，从小就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
狗皇帝将信将疑地看向她，“你难道不知，唯有贵族出身方是白犬？”
“我知道啊，不然怎么能以身相许呢？我当年还想着，他若是能认祖归宗，也能带我享福呢，谁知道他竟抛下我跑了。”
雉罗的瞎话越编越顺口，“不瞒你说，我们母子此番进城，便想着若能找到他亲爹，我儿的未来就有着落了，要是还能袭个爵位，那以后可就是真贵族了。”
狗皇帝听了这话，更觉她就是个粗鄙的村野妇人，随即心生一计，言辞切切道：“当年我有一兄长，曾出宫远游，与一民间女子结下姻缘，不过当中出了些岔子，终究还是与那女子失散了，可那女子离去时已然有孕，若是兄长那一脉并未断绝，令郎极有可能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啊。”
这皇帝的演技在雉罗眼中很是拙劣，看似情真意切，可眼中依然只有冰冷的算计，她虽还不知他诓骗的缘由，却也打算将计就计。
她转身按住曷月的脑袋，“儿啊，娘就说你这等品貌肯定不是俗物，快，给你皇爷爷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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