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清白赴死

莫问和沐颜在山林里飞奔、瞎转。林深树茂，荆棘密布。莫问和沐颜浑身湿透不说，身上还被荆棘刮破无数口子，血流不止。他们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直到累得实在走不动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前方后面都是茫茫大山，四周还传来野兽的嚎叫。

        “莫问哥？”沐颜叫道。

        “嗯，”莫问问，“怎么了，沐颜？”

        “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沐颜说道,“都跑一天了，他们好像也没有追来，我们还是歇会儿吧！”

        莫问放下沐颜，说：“那边好像有个山洞，我们进去看看吧？”

        沐颜看到前面不远处，草丛浓密处，果然隐约有个山洞。“莫问哥，”沐颜兴奋地说，“那边果然有山洞，我们快去吧！”

        两人扒开灌木，比人还高的茅草，避开荆棘的锋利之刺。但饶是这样小心翼翼，手上、脸上和脚上，还是免不了被割伤，尖刺划到、戳到。两人慢慢推进，不一会儿，来到洞口。莫问先行钻进山洞，朝里面扫视一番，然后退回来对沐颜说：“进去吧，里面挺好的。”

        两人进洞。山洞幽深昏暗，刚进入时很狭窄，两人一前一后，莫问在前，沐颜在后，鱼贯而入。这样走了一段之后，山洞渐渐开阔起来。几只蝙蝠“吱呀”叫着，突然从里面飞出来。沐颜被吓了一跳，“啊呀”一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莫问。莫问连忙安慰：“没事的，就几只蝙蝠。前面是开阔的平坦地，我们就在哪里休息吧。”

        里面的山洞很大，四周凸凹不平的石壁，爬满各种绿色植物，还有些鸟巢，不知是什么鸟将家安在了这里。最里面的角落，似乎还有火堆的痕迹，杂七杂八丢放着些碗筷。

        “啊，”沐颜惊喜地说，“这里似乎住过人，还有日常用品。可是，谁会住这里呢？”

        “不知道，”莫问说着，走进查看，“火堆似乎是新的，在这里生火的人应该就是这几天才离开的。”

        “还有碗筷，”沐颜说，“你看，还有箱子，这都是什么人呀，怎么会住这里？”

        “不清楚。”莫问说，在石壁间摸索，竟然在石壁的小洞上发现了火石，“还有火石，我们可以生活了！”莫问和沐颜很是激动，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欢跳。

        他们从石壁间抓来几把干草把火点着，又把四处找来的木柴架上。不一会儿，火势大了起来，两人围聚在火前，烘烤已经湿透的衣服。两人觉得异常温暖和无比的惬意舒适，寂静幽雅的山洞，洞外还有雨打树林的滴滴答答的优美的旋律。火把整个山洞都烤暖了，空气是暖的，人的心也就暖了。这时候要是再有点烤鸡腿或者其他之类的东西裹腹，那就更完美了。两人都在心里这样想着。

        莫问查看四周，想再仔细看看情况。眼前的箱子，是普通的松木制作而成，不算新，但也不旧。莫问被箱子所吸引，他走了过去，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箱子。沐颜也靠了上来。莫问还没想好是否要打开，沐颜就急忙把箱子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些衣服，还有一块大红布。

        “这是什么人？怎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这深山老林里？”莫问心想。

        “莫问哥，”沐颜指着箱子说，“那里有字。”

        莫问看到箱子上面果然有一行字。莫问定睛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送给需要的人！”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这些东西对你有帮助，你可以拿走。但为了方便更多的人，希望你在方便的时候回来，也给别人留下一些东西，帮助有需要的人。

        这下莫问和沐颜都放心了，他们可以安心享用这山洞了。

        住下一两天之后，山洞内已经没有吃的了。莫问对沐颜说出去找点吃的，让沐颜好好待在山洞里等他回来。一番嘱咐之后，莫问走出了山洞。

        一只山鸡正在草丛间专心致志翻寻食物，它先用爪子扒开草丛，再用长喙啄食躲在草丛里的虫子。它吃的津津有味，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慢慢靠近。

        不远处，莫问一手握着木棍，一手拿着石块。他慢慢走进山鸡，边走边用石块瞄准山鸡。等到他觉得有把握时，莫问飞出石块。石块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山鸡头上。山鸡被打得一头栽倒在地，它挣扎起来，正准备向前方逃窜。莫问一个疾步，凌空一跃，伸手抓住了山鸡。

        莫问拎起山鸡，往山洞走去。

        “沐颜，”莫问说，“我回来了，看我今天抓的山鸡，好肥呀！”

        没有回应，莫问四处看看，没有沐颜的身影。莫问纳闷了：“我出门时交代过，让她不要乱走，她怎么不听呢？”

        莫问当即四处查看，寻找端倪。他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地面上隐约有凌乱的脚步，莫问俯身仔细查看，果然是脚步。因为山洞内只有零散的几处沙土地，所以查看起来有些麻烦，若不认真仔细，极易本忽视。莫问看到凌乱的脚步，暗叫一声不好，冲出山洞，想要再次追踪脚步。但山林之中，遍地草木，怎么找得到松软的沙土和附着其上的脚印呢。

        什么人要抓沐颜呢？莫问甫一自问，便明白了缘由了：我们几日盘桓流连，定然是被寨民们发现了。他们趁我出门打猎突然偷袭，对，一定是他们，他们趁我不在抓走了沐颜。莫问想到这里，立即跑向寨子的方向，如疾风般、如猛兽般。

        林中山鸟惊飞，野兽窜逃。莫问所到之处，草木摇晃，树叶坠落。他心焦不已，怒火升腾，似要点燃一切。他憋着一口焦躁热气无处发泄，只得拼了命往前冲。

        不多久，他就赶上了抓走沐颜的人。他们隶属寨主卫队，一共四人。一人扛着沐颜，其余三人护送左右。莫问一个箭步向前，双手打开一挥，扒倒两名护卫，又抬脚踢倒一人。扛着沐颜的护卫见势不妙，加快步伐前冲。莫问哪里肯放过，紧追不舍。护卫毕竟扛着一人，怎么能跑得过一心救人的莫问呢。沐颜在护卫身上，喊着叫着，拳打脚踢，护卫摇摇晃晃，更加跑得不快。眼看莫问就要追上了，护卫听见脚步声越发迫近，他一着急，扔下沐颜，恶狠狠地盯着莫问。

        其余三人此时也赶了过来，四人将莫问团团围住。

        沐颜惊魂未定，爬到一边，颤抖着看着眼前一切。

        四人发起进攻，“呀呀”喊叫着扑向莫问。莫问机巧灵活，避开一个，踹飞一个，打翻一个，再躲开一刀。四人虽然一下子没占到上风，但也明白自己的优势。他们欺莫问独身一人，双拳难敌八手。四人拔出佩刀，绕着莫问寻找突破口。

        莫问体力越来越不支。四护卫因为人多，就算有些累了，但也是牢牢占据着主动权。莫问寻思着，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现在这样僵持着，或者说被逼迫着。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谁也说不清会不会有更多村民和护卫在赶来。莫问必须赌一把了，狭路相逢，必须勇敢。莫问抓住一个时机，一个护卫被一阵风吹来眯了眼睛，莫问一个箭步，抢夺其佩刀，一脚将其踹倒。其余三个护卫见状，立马围攻，莫问一时没有防备，被连划数到。三人也没有全身而退，也被莫问伤倒了。

        四人再次起身围攻，其中一人建议道：“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阿飞你去叫人来帮忙，我们先抵挡一阵。”一人赞同：“这样好，寨主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也有一个人不同意：“我们就要将莫问抓住了，分散力量后，只怕更加困难，不如先将莫问擒住，再找人。”两外一个说道：“还是两手准备，三人四人都能将莫问擒住，何必多留一人呢？”

        阿飞一听，说“我马上去找人！”，然后跑向寨子寻求帮助。

        “啊！”只听得一声呼喊，沐颜抬起一根木棍，冲向阿飞。熟料阿飞早有防备，抬起一脚踹向沐颜。沐颜猝不及防，一踹就被踹到一棵大树根上。

        莫问听得沐颜“啊呀”的疼痛声音，莫问看到受伤吐血的沐颜后，挥动手中锋刃，冲向沐颜。

        莫问扶起沐颜，问道：“沐颜，你没事吧？”

        “没事，”沐颜拍拍身上灰尘，“没事，莫问哥，幸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又要被抓回去了！”

        “这里已经不能再呆，”莫问说，“我们快点离开吧，不然，寨主赶到，我们可就走不脱了。”

        “嗯，”沐颜说，“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快速跑开。

        身后传来三个护卫的追杀声。莫问和沐颜仗着熟悉这里环境，一下子就把他们三人甩在身后很远的地方。

        在跑到山洞前时，莫问特意撇下沐颜冲进山洞，打开箱子，拿着里面的衣服，还顺手拉上了里面的那条红色长布，把它们都包在一起后拿着包裹离开了。

        莫问出来后，又拉着沐颜奔进莽莽森林。

        此时，身后不再仅仅是三个护卫的身音，也混杂着不少寨民们“追呀”“杀呀”的声音。而且，这种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两人更加不能停留，又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箭矢纷纷，如雨密集飞落。莫问一手抱着红布衣服，拉着沐颜，在密林间左拐右拐，慌不择路。

        寨民们强追不舍。莫问和沐颜拼命逃窜。

        莫问和沐颜在后又追兵的情况下，拼命奔跑，不辨出路。

        两人不停奔跑，奔跑，直到跑到一座山崖前。

        不知追了多久，也不知忘了什么。莫问和沐颜一路狂奔，跑出森林。一直跑，跑到辽远之地。

        莫问和沐颜跑到虚脱，跑到无路可跑。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又望着堵住来路的寨民，莫问和沐颜惴惴不安，进退维谷。

        寨主首先打破僵局说：“沐颜，你已入妖道，是妖人，有郎中和法师为证，今日你必死无疑。”

        寨民高喊：“杀了她！杀了她！”

        沐颜委屈地摇头，争辩道：“不，我不是妖人，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莫问说，“沐颜不是妖！”

        “她是妖！”

        “杀了她！”

        “杀了妖！”

        寨民们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们已经认定沐颜是妖，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帮凶，莫问是帮凶！”寨民中有人喊道，“杀了莫问，杀了莫问和沐颜！”

        寨主接着说：“莫问，你是众位乡邻看着长大的，平日里，叔伯们也不曾亏待你，只要你改邪归正，与沐颜划清界限，我们不会为难你。把沐颜交出来，你还是沐家的儿子，还可以为老人养老送终。回头是岸，否则我立马下令放箭，让你俩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高喊：“是！”

        莫问痛苦而激动地说：“你们这群无知愚妄之人，沐颜只是生病了，你们不相帮就算了，为何还要置他于死地？如此绝情残忍，我羞于与你们共生，我宁愿和沐颜一起清白赴死。”

        寨主见口出不逊，莫问态度坚决，抬手准备下令放箭。

        沐颜爸妈此时拨开众人，爬了出来。他俩跪倒在寨主脚下，哀声恳求道：“寨主大人，沐颜真的病了，求你给我们时间证明，我们一定请郎中治好！”

        “求求你了，寨主大人，求你网开一面！”

        寨主抬手一挥，决绝地说：“沐颜妖孽，证据确凿，必死！望你们二老体谅，大义灭亲！”

        “杀！杀！杀！”寨民高喊，“杀了妖人，杀了帮凶！”

        莫问说：“阿爸阿妈，不用求他们，我和沐颜已有婚约在先，我不会舍她而去的。”

        沐颜满脸泪容，难过地质问：“老天，你既然给了我这漂亮的容貌，为什么不让我拥有，甚至都不给我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完，坚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对莫问说：“莫问哥，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你不要和我一起死，阿爸阿妈需要你照顾，求你好好活下去，好吗？”

        莫问摇头说：“不，我说过要永远爱你眷你，你死了我怎能独活？”说完，扯下身上包裹里的红布，绑在沐颜和自己身上。

        莫问说：“既然不能同生，那就让我们共死。……阿爸，阿妈，你们保重，我和沐颜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儿女。”

        “阿爸……阿妈……”沐颜哭喊着，却什么也说不出。

        沐颜爸妈瘫软在地，捶地哭喊：“为什么……”

        “我们到底做错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

        “阿爸，阿妈，”沐颜和莫问说，“你二老保重！”

        说完，两人一跃而下。

        莫问和沐颜拥抱着跳下深渊。红布飘飞，如开屏的孔雀，鲜艳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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