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程轻语的回忆（4）

说完，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离开的时候，途经客厅，他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她，稍稍意外了一下，然后问：“你就是宋堂的女儿？”

        面对他的疑问，她并没有出声，只是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盯着他。

        那个男人见她这样子，哈哈大笑，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的更是不怀好意，“长得还挺不错的，倒是随了你妈妈，要不是年纪太小，可以让我再快活快活了。”

        她厌恶的拍掉他的脏手，“别碰我！”

        那个男人见状，笑的不禁更为放肆，“呦，性子还挺烈，跟你那个窝囊废妈妈倒是一点都不像……反正你们家欠我的几十万三年五年的也还不清了，你赶紧长大，再过几年就可以出去卖了，凭着这张精致的小脸一定能招揽到不少恩客，到时候跟你妈妈一起，肯定能为你爸爸把钱还清的。”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他们家。

        客厅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气氛极为安静，她坐在沙发上，感觉到浑身的温度都因为刚刚那个男人的那些话而冷了下来。

        她虽然年纪小，对于他话里的内容理解的不是很透彻，但也并不是一点都不懂，模模糊糊的也清楚，那不是什么好话。

        目光略过四周，脑子里浮现出刚刚自己站到门口所看到的一幕，她的心里忽然翻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

        而刚刚被他的脏手触碰过的脸，更是让她觉得难受，浑身都变得不舒服起来。

        她没有心思再继续写作业，将手中的课本胡乱的塞到书包里，背起书包就跑了出去，跑到楼下之后，闻到清新的空气，那股恶心的感觉，才总算是稍稍有了缓解。

        下楼之后看到了公用水龙头，她跑过去拧开，鞠起一捧水，狠狠冲洗了一下自己的脸，用力搓着，想要将那个男人留下的气味给洗去。

        可是无济于事。

        无论她多么用力的去洗，那个男人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像是毒一样伴随着她，如影随形。

        最后，连她的上身衣服都湿透了，她才总算肯罢休。

        不远处是一个小型的运动场，每天放学之后，就会有很多孩子聚集在这里玩耍。

        有几个孩子认识她，看到她的身影，朝着她挥了挥手，喊道：“小语，快过来一起玩。”

        她抬起手擦拭了下脸上冰冷的水珠，看着不远处那些正在玩耍打闹的小孩子，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怨恨。

        这不公平。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一生下来就这么不公平，同样是穷人家的孩子，同样是八九岁的年纪，可是这些孩子却能站在阳光底下玩耍，无忧无虑的打闹，而她，却只能一个人默默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望着那些苦痛与绝望，将所有的一切都隐忍在心底。

        她不甘心，她不想屈从于命运，她想要反抗、挣扎……

        这个念头，渐渐的在她心底深处落地生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她没有跟他们一起玩，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好久，直到天黑了，才回去。

        回去之后，妈妈已经将一切都收拾整理好了，一切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若不是她刚刚亲眼目睹了那些肮脏的画面，甚至都不敢相信，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她进去后看到，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已经梳理过了，与不久前她透过门缝里看到的那个人，完全判若两人。

        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五官标准而精致，即便经历了那么多生活的磨难，也依然没有影响到她，不见丝毫老态。

        她迈着脚步，轻轻的走过去，妈妈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声音轻轻的，永远都保持着温柔的状态，“小语，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嗯，今天放学后在外面跟别人一起玩了会儿。”她撒谎道，故意隐瞒了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

        她知道那是她心里的伤疤，提出来势必会让她痛的面目全非鲜血淋漓，所以她不敢提。

        说完后抬起头，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妈妈眼中竟是蓄满了泪水，她似乎是在隐忍，可是最终也没能忍住，眼泪顺着她那张精致的脸流了下来，滴落在地面上，晕染开一滩滩的泪渍。

        那是她的委屈，从不轻言对旁人说，所以只好用这种懦弱的方式发泄出来。

        看着妈妈眼里的泪，她的脑子里又不禁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羞辱的话语，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恶心感重新浮现上来，她忽然就一时鬼使神差，没有忍住那股子冲动，扑上去抱住她，埋在她怀里，哭喊着说道，“妈妈，我们离开吧……我们这就走，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只要离开这里，你就解脱了，再也不用整天挨打了……”

        那时，妈妈的反应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她好像并没有同意，只是也伸出手，回抱住了她，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头，好像一种安慰。

        可那种安慰，太过虚无缥缈，根本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她一度想要解脱，可是妈妈不同意，所以只好留了下来，后来她的爸爸终于死了，她们明明马上就能得到解脱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那样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让她痛哭的？

        她不能理解，也理解不了，只觉得妈妈真的如当初那个男人所言，性子懦弱窝囊，逆来顺受，不懂反抗。

        后来因为那一个“滚”字，她赌气跑出了医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身边。

        九岁的她，根本无路可走，她已经没有了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流浪在街头，不知疲累的走，最后，终于逃离了那个她长大的地方。

        后来她到了临城。

        繁华的都市里，想要生活下去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想要活下去，却并不难。

        她只需要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吃，便足以将这条命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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