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自己动手杀死仇人会很愉快吗？”
“感觉挺一般的。”
苏格兰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长泽遥的话是在回答什么问题。
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都是法外狂徒，动手杀人、还是仇人，那简直天经地义。
可或许是熬夜任务的疲惫导致了恍惚，苏格兰发现自己心里居然觉得有点意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意外什么，而旁边的长泽遥也只是随口一提，很快被突然的手机振动移开了注意力。
boss的邮件，依旧是阅后即焚，他看了眼，微微皱眉：“苏格兰，我得出趟差，后天那个任务你另外找人一起做？”
“没问题。”苏格兰自然而然地问，“你要去哪儿？”
“墨西哥。”长泽遥不太开心地回答，“收拾烂摊子。”
两天后下飞机时，长泽遥意识到这确实是个很不好搞的烂摊子。
普通的交易被毁约，不普通的是组织被端掉了一个据点，对方不止想要吞掉一批货，还想从组织分部咬下一块肉来。
在本身就黑势力盛行更加混乱无序的地方，组织的神秘和暴力能构成的威慑要低上不少，不久前负责这边事务的代号成员在一次行动中不慎失手，又在之后的几次试探里都没能有力还击，很快就被当地最大的帮派当做软柿子盯上。
这个过程里最糟糕的不是据点被毁，而是消解了组织的隐秘性，让这个分部的存在暴露在了本地势力眼中，这是极度谨慎的boss先生绝不能容忍的事。
严格来说北美几个分部都是贝尔摩德的活动范围，不过她主要只在两个发达国家，最近又刚好被明面身份的事绊住没办法过来，前几年管理南美分部、对类似情况很熟悉的长泽遥就被抓了壮丁。
这不是一个短期能完成的任务，除了拿回被毁约吞掉的钱货外还需要动手威慑当地帮派、建一个新的据点，以及重新调整这边的组织分部。
最后一点也是最麻烦的，捅出篓子还接连补救失败的小分部负责人当然不能再用，长泽遥到的第一天就限制了这个负责人的行动，同时毙了之前连续失误直接导致局面变糟的一个代号成员。
组织里流传的维特的形象并不温和，墨西哥又离他前两年常待的南美很近，这一简单粗暴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这边成员的抗拒，反而让人在接到命令时更利索了。
换句话说，他们怕他。
长泽遥本来也没打算在这边久待，他只需要人听话、尽快把分部内外的麻烦都解决掉，这种态度刚刚好。
花几天时间摸清楚这边的组织内部情况后，他开始打算对外出手，不过就在动手的前一天，他收到邮件说boss给他派了个狙击手来帮忙。
……狙击手。
他确实需要，之前处理掉那个连续出错的代号成员后给boss的报告里也提到过这回事，按理说这不是个惊喜，但他还是发现了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雀跃和期待。
他只当自己是因为即将有个新的工具人要来干活而高兴，然而看到来的人是谁的时候，脑子里隐约的愉快一下子跑得半点不剩。
“卡尔瓦多斯，挺久不见了。”长泽遥神色平静地向来人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贝尔摩德最近还好？”
卡尔瓦多斯明显因为他将自己的名字和贝尔摩德一起提起而很高兴：“我刚从美国过来，她最近也挺好的。”
这位对贝尔摩德的迷恋组织里人尽皆知，经常跟着那位千面魔女在北美活动、为她执行各种任务，会就近被调过来也是很合理的事。
布置任务、准备计划，长泽遥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等人离开后，他才有些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看到来人是卡尔瓦多斯会失望，自然是因为有想在这种情景下见到的人，他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情绪都察觉不到。
回想一下也挺搞笑的，他发回总部的报告里并没有点名要人来，听到狙击手几个字却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符合描述的苏格兰，完全没想、或者说不乐意想对方刚好被调过来的可能性其实很小。
……果然是因为和苏格兰搭档太愉快吧。
转眼冬去春来，三月，苏格兰在东京的街头和自己的联络人擦肩而过，长泽遥在太平洋另一端的组织据点敲击键盘。
是新建的据点。
几个月时间，足够他将组织分部清理一遍，同时对外狠狠打击了对组织伸爪子的那个帮派，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和新的本地最大势力谈判，达成一笔交易作为之后生意的开端。
旧的本地最大帮派已经在长泽遥的高强度针对下跌出主要地头蛇行列，原本被其压制的两个帮派趁机扩张了不少势力，形成了双方势均力敌的新格局。
组织不会过分参与其中站到台面上去，只是保持了一种可以交易不可冒犯的模糊形象，地头蛇们摸不到底又亲眼见到了挑衅的代价，同时能从交易中获取利益，自然会慎重对待。
这也是长泽遥要的效果。
他答应了两个帮派和约在下周谈交易的传信，正思考外围布置比如远程火力，突然见到这段时间工作还算尽职尽责的卡尔瓦多斯找过来说要离开。
“贝尔摩德那里有个任务需要我。”
卡尔瓦多斯开口直截了当，一直知道他对贝尔摩德言听计从却还是第一次在工作中见到的长泽遥默了默才说：“这边最多还有两个星期结束，你应该清楚完整做一个这种长期任务会积攒一笔功劳？”
卡尔瓦多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清楚，但是这不重要。”
至少和贝尔摩德需要他帮助这件事比起来毫不重要。
长泽遥不知道该不该可怜他。
贝尔摩德对他显然没有好意，不过是有事找他帮忙无事漠不关心的利用关系，工具人一个。但换个角度看，他自己也未必不知道贝尔摩德的态度，却还是始终有求必应召之即来，这种极端的单方面迷恋……看着就不会有好结果。
卡尔瓦多斯当天下午就飞了纽约，长泽遥琢磨了一会儿下周的交易谈判，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再从总部找一个狙击手。
这边的组织分部倒是也有几个，但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之前合过作的基安蒂科恩卡尔瓦多斯他们虽然有时候像是挺菜——尤其是和目前发展正盛的莱伊相比——但能长期跟琴酒贝尔摩德这些人出任务的，已经算是组织里的偏高水平了。
一串代号在脑子里转了个圈，长泽遥还是将短信发给了自己最想搭档的那位。
【有兴趣出个差吗。——wheat】
对面回复得很快。
【正好刚结束一个任务在休息。去哪儿出差，墨西哥？——scotch】
【对，墨西哥。来吗。——wheat】
【来。——scotch】
结束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轻松措辞的对话，长泽遥重新开始工作，突然发现手中枯燥的资料也变得顺眼起来。
一周后，交易地点约在一个谁家地盘也不是的露天酒吧，两个本地帮派一边来了两个人，组织出面的是新的分部负责人，一位能力还不错的代号成员，长泽遥则是做了点变装修饰、假扮成了手下。
虽然他在这边搅风搅雨几个月，但都是幕后布置计划，直接动手时也会彻底清理干净现场，本地帮派甚至不一定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这种前提下他自然不会以真容去见人。
分部负责人谈生意有一手，对面看起来也挺有诚意，半个小时后，三边基本敲定了这桩交易的内容，气氛也稍微缓和下来。
一个服务生端着装着六个高脚杯的托盘过来，托盘上还有一瓶未开封的龙舌兰。帮派头目之一爽朗地笑了笑：“那就让我们为交易成功干杯？”
服务生现场将酒开封，给六个杯子各自倒上，长泽遥端起其中一个，刚抿了一口就神色微变。
吐真剂。
不是神奇的魔法药，而是一种带镇静催眠功效的审讯用药物，他还为c1a工作的时候进行过大量专门针对刑讯的抗药训练，因此一入口就察觉了不对。
酒现场开封，只可能是加在了杯子里，高脚杯内部浅浅沾上一点，周围灯光又昏暗，远远看一眼确实注意不到。
旁边的分部负责人和对面帮派的几个人都没反应，不知道是他们的酒杯里没有加料还是加了没发现。
长泽遥微微移远了杯子，对面看上去就脾气比较爆的一个帮派头目当即沉了脸色：“干杯你不喝，是看不上我？”
旁边的分部负责人倒是也移开了酒杯，微微侧头看他，语气谨慎：“您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很好，都中招了。
长泽遥没立刻出声，发现自己忘了掩饰态度的分部负责人和自知失言的帮派头目很快都反应过来，一齐看向了最可疑的服务生。
服务生立刻转身逃向露天酒吧其他人多的地方，帮派头目愤怒地让人去追，长泽遥默默地单手敲了敲手机。
砰！砰！砰！砰！
远处的子弹连续飞掠而至，服务生被击中四肢倒地不起，分部负责人上去利落地将人绑了，但是没开口说话。
摄入的吐真剂量不大，他们都还能控制思路，可一旦开口谁知道会在药物影响不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真心话来，还不如闭嘴。
长泽遥倒是能控制自己发言，但没必要，对这种药物有抗性不是一件适合宣扬出去的事，他也闭嘴沉默，只是又敲了几下手机。
几分钟后，黑发蓝眼的青年背着乐器包出现在附近，温温和和地笑了笑：“那么现在这里由我接手？”
对面帮派当然也埋伏了人手，但并没有能带头主事的，只是赶过来一个小头目。这样的角色自然玩不过苏格兰，很快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将这个多半是本地前最大帮派为了破坏交易派来的服务生交给组织这边审问。
组织布置的等在外面的人过来将服务生拎走，回程时长泽遥示意分部负责人去坐另一个信得过的组织成员开的车，自己抓着苏格兰歪在了他手臂上。
苏格兰没立刻说话，将人塞进开来的车副驾，自己也上车关好门窗后才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声道：“不舒服吗？”
“头疼。”长泽遥闭上眼睛，语气有些飘，那服务生不知道在哪里搞的劣质产品，本身效果一般，副作用倒是明显。
好在这玩意儿药效有时限，副作用也不会持续太久。他心情还算放松，苏格兰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是酒里被加了东西？需不需要找医生看看？是什么药？”
“药加在酒杯，不用找医生，是吐真剂。”长泽遥有问必答，偏头对上那双染着担忧的蓝色眼睛，仿佛被药效影响，声线轻飘飘的，“一种会让人控制不住说真话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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