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神探狄仁杰

从凉州回到洛阳，正是上元节。

        朱雀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不绝于耳，耍枪吐火，处处杂耍，好不热闹。

        眼见百姓安享太平，一派喜庆和乐的气氛，狄公、曾泰都不由感到欣慰，元芳侧耳倾听，阿苏则左右摇摆着小脑袋，看来看去。

        元芳瞥眼，看到一个食摊，就指着道：“多少年没有过上一个踏实年了，这次要好好放松放松。哎，大人您看，这炸春卷不错，咱们来上几个。”

        狄公用手指点了他下，笑道：“好，好，我请客。”

        元芳语气颇显遗憾：“早知道您要请客，卑职就挑贵的来了，能吃上大人一次，可不容易啊！”

        阿苏跟着笑了下，拿胳膊肘撞他了下，道：“知道就好。能吃上大人就行了，你还挑嘴？”

        狄公指指他们两个，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们两个呀，就会在这一唱一和。”

        众人笑着，到食摊上拣了副桌椅坐了下来。

        狄公坐下后，扬声说道：“来，伙计，给我们炸四个春卷。”

        元芳不愿意了，道：“好啊，一人才吃一个！这小小的春卷，还不够塞牙缝的。”

        曾泰打了个圆场：“好歹先尝一尝，万一不好吃呢！”

        狄公笑道：“好，还是曾泰经济，准不会吃亏，不愧是我的学生。”

        阿苏胳膊肘倚在桌案上，拿手托着脸笑：“哎，阿耶，我要跟这里的百姓说您是当朝宰相，准没人相信。”

        元芳点头称是，然后道：李元芳假装绷着脸，道：“对不住二位，我得来两个。”

        狄公很是气派道：“好，好，就给他炸上两个。”

        伙计连声答应，将包好的春卷下入油锅，只听‘哧啦’一声，春卷立刻变得焦黄。

        元芳望着锅里的春卷，咽了口唾沫。

        一旁的狄公大笑起来：“好个没见过世面的李大将军，怎么就馋得这样。”

        元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苏捧着脸，悠然自得地看戏。

        正说笑时，就听见一声怒喝，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围着食摊乞讨。伙计自然没什么好态度，挥舞着手把人轰走。

        其中更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哭着对爹爹喊饿，她那爹爹也正为难，听到一声锣响，把女儿托付给身边人，到街正中邀驾上诉。他们是扬州的漕户，以民告官，又是越级上诉，大理寺丞自然不想多管闲事，扔回状子叫把人轰走了。

        狄公见了这事，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叫他们都过来吃春卷，问那小姑娘的爹是怎么回事。

        那方九一边狼吞虎咽吃着春卷，一边把实情慢慢道来。

        他们都是纤户，来京上高的是扬州的漕运衙门，他们不仅克扣护渠饷、护漕饷，而且因为江淮转运使的盐船在邗沟倾覆十几次，如今连一文钱也不发了，让纤户们自谋生计。他们这些纤户世世代代在运河上讨生活，一无土地，二无农具，这下是走投无路了，后来在打零工时，遇见一位知书的先生，写了状子让他们上京来。

        可惜，哪个衙门都不收状子，盘缠用尽，这才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听完这许多，狄公长叹了一口气。

        阿苏嚼着香气四溢、外酥内软的春卷，心想：看来，又要忙起来了。

        几人听见骚动声，转头望去，只见数个千牛卫骑马过来。他们下马来，一拱手道：“狄阁老，您在这儿啊，让卑职好找。”后又和阿苏、元芳、曾泰三人见了礼。

        原是皇帝召狄公、元芳、曾泰进宫，传旨将军走后，狄公他们急于更衣入宫，纤户就交给了阿苏，暂时住在悦来老店当中。

        众人聚在屋里，阿苏又问了他们一些问题，外币边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进来一班衙役，说是宰相大人派来的，接他们到馆驿歇息。

        阿苏起身，眼里闪过一道冷光，走到他们面前，语气轻轻地问：“你们是宰相大人派来的？”

        衙役点了下头。阿苏登时大怒，从他的手里抽出刀来，横在脖子上。后面的衙役立刻把刀拔了出来，阿苏瞥了为首的一眼，吓得浑身一哆嗦，“让他们扔下刀。”

        “你知道……”阿苏的刀对准了喉咙，他才改口道：“快把刀放下！”话音一落，后面一个衙役纷纷扔下了刀。

        阿苏冷声道：“说！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官差？谁让你们假冒宰相大人之名来找这些纤户？目的又是什么？”

        衙役结巴道：“真的……是宰相大人。”

        阿苏冷哼一声，“我再问你一遍，再不说，砍了你的人头！”

        为首的衙役道：“你大胆，竟敢袭击公差？”

        阿苏轻轻笑了下，“你才大胆，竟然手持兵刃，刺杀当朝郡主，我为自保，杀了你们，也是无罪。”

        轻挥了下刀，已经陷入了皮肉中，鲜血汩汩流出。这衙役也是欺软怕硬之辈，一见这状，立刻软了膝盖，跪在地上道：“我说，我说，郡主刀下留人。”

        之后就如实说了：“我们是扬州漕运使衙门的官差，是护漕使王周大人知晓这些纤户有冤屈，特来找他们，为其申冤的。”

        “如实啊？不过自有人审你们。”阿苏冷哼了声，挥挥手对纤户们道：“把他们绑起来。”

        他们自不肯束手成擒，阿苏叹了口气，说句“不知好歹”，三两下就把他们砍倒在地。

        虽然受伤，但伤不至死。

        过了两个时辰，曾泰来到客栈，见绑了一屋子的公差，不由大惊，阿苏道：“他们是扬州官差，假冒大人之名，我想，是来灭口的。”

        曾泰大惊，忙命人唤来差役，把这些人押回了京兆府，又护送纤户到馆驿住下，命人严加保护。

        路上阿苏一问，狄公已加封江南道黜置大使、江淮转运使，查邗沟覆船一案。元芳、曾泰随佐。

        知道此事后，狄公暗道不妙，马上去了先前派出的查覆船案，却在山阳县自缢身亡的水部郎中李翰家，结果他的妻子宁氏在一个时辰前就被人接走了，说是老爷身患重病，追查宁氏下落的，还有另一波人，为首的是个女子。

        问清情况后，元芳就立刻骑马去追。狄公这则把那群公差审了，拿到了幕后主使王周。这个王周，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背后还有人，从王周的言行来看，背后之人手段极为狠辣。

        他承认了贪了护渠官银、纤户的护漕饷，还有漕运使杨九成留下护渠款，用以内部分赃，和上下的打点，大小官吏都照应的十分周到。也难怪邗沟屡屡覆船之事，都是被轻描淡写地揭过。

        至于邗沟覆船，也是怪事一件，运盐船只屡屡倾覆，而其他船只却安然无恙。

        鉴于李翰之死有着诸多疑点，狄公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立刻出发赶赴扬州，还带上了方九这些纤户、王周和那些差役。

        船在水上行了几日，昼夜兼程，阿苏不惯坐船，就整日待在船舱里。他们行这一路也并不平静，关押在舱中的王周，被人灭口了。

        这一路的行程绝对保密，又偃旗息鼓，结果还是被他们知道了踪迹，狄公索性也不再不再隐匿行藏，升起了黜置使官船上所有的纛幡，摆出了仪仗卤薄，舳舻数里，声势浩大。

        又行了数日，到扬州境内，狄公就又脱下了银青袍服，嘱咐了工部侍郎封可言一些应对之语后，就与阿苏、曾泰、张环、狄春和方九等纤户，换上小舟，往纤户的村落而去。

        到了上沟村，向村里的老纤户老鲁叔、星儿媳妇儿打听了情况。

        只有运盐船一到邗沟才翻，且盐船两年来翻了十多次，官府总是在事发几天后才去打捞，结果连个麻袋片都没捞上来过。漕运衙门说是纤户合伙做贼，又抄家又搜查，把两岸的纤户抓了好几千，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星儿媳妇儿又说，在盐船翻覆的当天夜里，港汊中曾出现百余快船组成的可疑船队，向事发地点鬼石头的方向疾驶而去；两天后，这些快船才从原路缓缓返回，水下似乎拖着什么东西。

        请百姓吃过饭后，狄公又给他们留下一些银两，这才带上方九出发。

        一路沿河缓缓而行，到了河口镇。这镇上只有一家客栈：河口老店，敲了许久门没有动静。他们都准备走了，里边忽然传来一声响，其后才传来店家的回话声。

        不多时，店家来开了门，他竟连衣裳都穿反了。

        狄公拿起柜台上的荷叶看了下，阿苏则拿鼻子嗅了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看了客房，狄公让他治些饭菜来，店家请上街去吃，说完就慌里慌张地走了。

        阿苏暗暗皱了下眉，肚里寻思：果然有猫腻。

        到饭铺时，天已经黑了。这小镇也没什么好吃的，一行人坐了几桌，上了几样菜吃了。

        快吃完时，里长带着人在街上巡逻，见他们几个陌生人，就来问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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