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倒拔垂杨柳
好在,作为每天来得最早的人……
作为全校唯一有资格问,“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实验中学吗”的人……
方七岁看到这封恐吓信的时候,班级里没有其他同学在。
所以,她淡定地把这封信揉巴揉巴,扔进了垃圾桶。
只要没人看到它,它就不存在!
这个小小的风波,本可以这么平平无奇地被她混过去。
但她的日常,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
面对课间上完厕所回来,抽屉里凭空多出的十字架、香灰、草编符和舍利手串……
方七岁忍不住四下扭头,寻找那只看不见的手。
但因为那是只看不见的手……
所以她看不见。
注意到表姐的异常,邻桌的方戍楼凑过来,“怎么了?”
靠近之后,他顺势看到了方七岁手中的各种法器。
他花容,啊不,大惊失色!
“表姐!这是什么诅咒吗?”方戍楼表情严肃,压低声音问她。
方七岁倒是面色沉着,“看起来,还不像是来自同一种玄学流派。”
“你是说……你被很多人盯上了?”
“也有可能是某个人,怕一个门路不显灵,去请了各门各派的法器。”
方戍楼脸色惨白,“表姐你做什么了?怎么被这么狠毒的人盯上了!”
“不管它。”方七岁很冷静,把那些东西扔进垃圾桶,“有本事当面对峙,背后搞小动作毫无意义。”
当事人方七岁对此不以为意。
但方戍楼却上了心。
趁人不注意,他偷偷把那些法器捡了回来。
上课过程中,他还偷偷用手机搜索这些法器的效果。
方戍楼以为他这套动作没人看见。
但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
——方七岁全看见了。
她甚至看见,方戍楼的搜索引擎最新浏览历史,赫然显示——
“如何把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
唉……
这只笨修勾。
本来对这些恶作剧并不在意的方七岁,因为表弟四面楚歌的警惕,不得不为此上点儿心。
午休之后,恶作剧似乎变本加厉。
吃完午餐回到教室,方七岁看见桌面上明晃晃摆着一个纸包。
她将它打开,见里面躺着几根头发……
纸上,写着方七岁的名字。
方戍楼看清个中乾坤,吓得魂不守舍,“表姐!有人拿你头发做法了吗?一般涉及头发的,都是很阴毒的咒法啊!”
“小事。”方七岁满不在乎。
她本要把这些头发扔掉,可看见表弟一脸戒备,随时要冲刺去捡回来的姿势……
方七岁默默把纸包叠好,收进口袋中。
方七岁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这些怪力乱神。
但方戍楼全情投入,为了转移她莫须有的祸端,时刻准备自我牺牲。
她不怕自己被人陷害,但连累方戍楼,这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放学后本要直接回家的方七岁,最终还是在表弟担忧眼神的目送下……
离开教室,赴了恐吓信的约。
半个小时。
路上,方七岁摘下眼镜,用衣袖擦着镜片,心想——
半个小时内,一定要解决掉这个麻烦。
小树林就在实验中学校区的围墙边上,林子很深,鸟语花香,人迹罕至。
因为是个僻静去处,偶尔学生要约谈什么秘密的事情,都会约到小树林去。
这一路上,方七岁设想过很多,在小树林里可能看到的画面——
凶神恶煞的混混?阴鸷歹毒的老妪?城府极深的妒妇?
直到,她到达了小树林。
方七岁亲眼所见的、与她现实对峙的这位,与上面描述的任何一个……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因为对方……
是一位校花级别的学妹。
此时,这位校花妹妹,身着高二的橙衣校服,正满面桃花,纠结着手指。
校花之美貌,就连微微阴沉的天空,似乎都因少女含羞带怯的笑靥而乌云散去。
夕阳柔美的余晖给女孩细嫩的皮肤镀上一层光,衬得她脸上的红晕都分外可爱。
“学姐,”黑长直学妹揉着衣袖,声音甜美,“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知道我这么做也很唐突……”
知道就好。
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
方七岁心里这么想。
可她没有这么说。
“但是……但是……”
校花支支吾吾了片刻,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气氛逐渐焦灼。
空气中弥漫着橘里橘气的百合花香。
方七岁心头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只见校花她,“啪”往地上一跪,“咔”猛地一磕头,三拜九叩起来,口中振振有词: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方七岁:“……”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烫。
是她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校花,如此清纯貌美的校花,对她拜师以头抢地的画面?
“别这样……”方七岁有些手足无措,“我们有话好好说!”
校花头也不抬,“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答应什么?”
“做我的师父。”
“这个不行。”
“那就收我当徒弟。”
“这个也不行。”
校花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方七岁:该难以置信的是我吧?
拜师被拒有什么可诧异的?
拜师这件事本身比较令人诧异吧?
“恐吓信是你写的?”方七岁试探着问。
“恐吓信?”校花歪头,“我没有,我只写了邀请函。”
“邀请函……行。”方七岁勉强接受,“那十字架啊香灰啊什么的……”
“那都是我为师父去各个地方祈福求来的!”
“祈福……fine。那,头发是?”
校花眉如远岱,目含秋波,羞怯道:“里面是我和师父的头发,象征结发之谊,永不相负。”
……是我没见识了。
“结发”居然还能用来形容师徒情谊?!
“且不说我头发是从哪儿搞来的……”方七岁艰难抵抗,“但我本人确实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师父谦逊了!只要师父让徒儿跟随在身旁,徒儿一定能从您身上学到点什么!”
“所以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学到点什么?”
校花又含羞带怯起来,“师父真是明知故问。”
方七岁:不是啊!我真不知道啊!你告诉我啊!
“啪——”
一声闷响,打断了二人僵持的古怪气氛。
随着声音落地的,是一个黑色书包,里面大概是装了些课本的,重量把树林的泥地砸了个小坑。
方七岁抬头看向手边的围墙,正好看见一只长腿跨过来,一个红衣少年骑在墙头——
好家伙。
是陈晋轩。
翻墙翻到一半的陈晋轩看到墙下的两人,动作一时僵在墙头。
他看了看站立的方七岁,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叩拜的黑长直少女。
他挠挠头,有些困惑地看向方七岁,犹豫地开口:
“……我以为你不是校霸?”
“我不是!”方七岁扶额掩面,苍白解释,“……真不是。”
陈晋轩从墙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土,捡起书包,挎在肩头,问:“那你在干嘛?”
“你才是。”方七岁说,“正常放学大门不走,非要搞得跟逃课似的,翻墙做什么?”
“这不是显得有氛围感么……”陈晋轩低头看一眼地上的少女,神色突然一凛,“这位……”
“怎么了?”方七岁悄声问。
陈晋轩努力回忆,“我好像在哪见过她。这个女生,不简单。”
那可太不简单了。
首先,人家是个校花。
其次,人家上来就跪地行大礼,教人猝不及防。
“需要我帮忙吗?”陈晋轩又问。
“不用。”方七岁摆摆手,“我应该搞得定。”
陈晋轩摸着下巴,似乎还在努力回忆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生。
纠结半天,他实在想不起来,也只好作罢,一步三回头,满脸疑惑地走远了。
事先设定的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方七岁终究还是没能,从这位举止与画风截然不同的校花口中,问出正常人能理解的逻辑。
语言似乎在此时此地失去了沟通的作用。
方七岁只得退而求其次,直白拒绝,“学妹,是这样的。晚上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校花懂事地点点头,“徒儿明白。但徒儿好奇,师父有什么事?”
方七岁有些犹豫,“……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校花大惊,“难道师父在外面有别的徒儿了?”
校花的脑回路过于清奇,以至于方七岁一时不知道自己穿越进了什么风格的小说。
“……是这样的。”方七岁清清嗓子,本想解释,后面想想解释不清,干脆坦白,“我要回家,八点睡觉。”
校花:“……”
校花是个正常的学妹。
虽然她长得很漂亮,声音很甜美……
会给别人寄恐吓信寄法器寄头发……
会放学把人堵在小树林莫名其妙开始拜师……
那她也是个正常的学妹。
所以她不相信方七岁的鬼话。
“学姐!”校花泫然欲泣,“如果是拒绝,也不必用这么浮夸的借口!这太伤人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诶!你去哪!”
校花是个正常的学妹。
虽然她长得很漂亮,声音很甜美……
但她被“拒绝”后,居然往小树林尽头的废弃大楼跑?!
这就很不正常啊!
实验中学的学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废弃大楼,是混社会gai溜子的聚集地啊!
方七岁站在原地,伸着尔康手,眼睁睁看着校花的背影,消失在废弃大楼摇摇欲坠的大门之中。
弱柳扶风的美人……
遇上无恶不作的gai溜子。
会发生怎样的情节,方七岁不忍细想。
她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看了眼腕表。
“来吧,再附加半个小时,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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