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追妻修罗场
时间充足，方七岁趁这个机会，打开了穆川漓昨晚的直播回看。
她意外地发现，直播曾中断过一个小时，因此整个回看视频被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方七岁没有错过的，山河与耳东骂战的部分。
这部分粉丝们全情投入，纷纷代入自己是那位被帅哥你争我夺的女主角。
而第二部分，画风就清奇了起来。
要不是方七岁很熟悉穆川漓的套路，她险些要以为这位主播被什么玩意夺舍了。
首先，他进入一个初中生妹妹播着玩的直播间。
那妹妹被突然闯进来的大主播吓懵了，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头彩。
山河问：“你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吗？”
妹妹：“？？？”
山河说：“长得很像我的那种。”
妹妹：“……”
一开始，山河的粉丝还因为他这迷惑又新奇的行为感觉新鲜，在弹幕区调侃着“扶贫”、“抽奖”、“天降帅哥”之类的话。
后面，山河又进了另一个少女的直播间。
不巧的是，那少女看起来年纪比山河大一些。
山河问：“你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吗？”
少女：“我23了，应该比你大？”
山河说：“那你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弟弟吗？”
少女：“……”
寻亲，是找哥哥还是找弟弟，这玩意是可以灵活变化的吗？！
山河粉丝们开始疑惑，弹幕区打满了一片问号，连带着一些“这是什么策划”、“这是什么骚操作”的发问。
粉丝们的疑惑，如今重新回看的方七岁感同身受。
穆川漓虽然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并不是无厘头的那种类型。
也许可以说他的审美有些跑偏，可不能说他是个行事毫无逻辑的人。
停播的那一个小时，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决定，才在后半场直播中画风突变。
想到这里，方七岁不由得想起直播的上半场，那场与她有关的争吵，以及直播全程穆川漓难过的表情。
那么……
方七岁猜测。
穆川漓这么做，与她有关吗？
随后，穆川漓又进入了别的直播间。
进行着同样的操作。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女生都有个共同点——
短黑发，戴眼镜。
和方七岁本人的主要特征非常相似。
直播过程中，有些女生反应比较快，接梗说自己“确实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或弟弟”时，穆川漓就会当场拿出手机，说要“加个联系方式，去你所在的城市瞧一瞧”。
男主播在营业期间，明晃晃找别的女生要联系方式……
这种行为，对于女粉而言不仅不是吸粉行为，相反，还有可能掉粉。
弹幕区也有粉丝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怪怪的吗？”
——“他怎么固定找这种清纯的女生啊？是xp如此吗？”
——“这算不算骚扰啊？”
——“不要啊山河弟弟，不要塌房啊！”
“……”方七岁艰难地一咽口水。
越是刻意的行为，越是可疑。
真正有不轨行为的人，都会故意隐瞒。也正因此，被意外发现的线索才更加可信。
可穆川漓的行为，实在太过明目张胆了。
所以方七岁反而不能相信，他是真的有什么不轨的念头。
穆川漓，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方七岁盯着屏幕，看着眼前的英俊少年进入每一个女孩的直播间，在里面挤出嬉皮笑脸的表情。
而些许洞察到真相的她才能发现：
他在进入每一个直播间之前，都有一个细微的、调整呼吸的小动作。
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他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方七岁似乎能猜到停播的那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个流量比她大得多的大网红，穆川漓是有自己的助理和经纪人的。
那一个小时，他一定是在劝说他的团队，帮他锁定“短发眼镜”特征的女主播。
否则他不能做到每次进入直播间，对方刚好都是这样的特征。
而直播团队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是什么。
但他还是成功说服了他们。
穆川漓看似不靠谱，但在关键时刻，却能够义无反顾，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
直播后续的发展，一如方七岁所猜测的那样——
——“盲生，我发现了华点！山河选中的女孩子都是黑短发戴眼镜的！”
——“这么细想，之前那个睡眠主播，好像也是这个特征……”
——“咦？那我们高中的那个女生也是这个特征……”
——“山河是就好这一口吗？那就不能证明人家是同一个人了呀！”
穆川漓的行为，是把他骚扰过的女孩标签化，上升为“短发眼镜”的概念。
而符合这一概念的方七岁，与主播“里予”，也会因此不再特别。
所以粉丝们才不再把顷海高中生方七岁，与那个直播睡觉的女主播联系在一起。
但这种处理方式的后果，则会把关注的焦点全部集中到穆川漓，即主播山河的身上。
——“嘶……只有我一个觉得山河这样的行为有些猥琐吗？”
——“前面的是不是对家派来带节奏的啊！”
——“只是跟人家女孩说了几句话而已，这有什么猥琐的？”
——“那我有他骚扰女主播的证据，你们来不来看？”
因为颜值高而爆红的山河，在平台动了别人的“蛋糕”，本就引得部分眼红人的不满。
如今刚好有这样的机会，有心人自然要借题发挥。
很快，知名男主播骚扰行为大赏的热搜，出现在了各大社交软件热点之中。
捕风捉影的文字，不需要搭配任何图片音频实锤，单单只要买通营销号大肆宣传，就能迷惑入夜瓜田里的一大批猹。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这一事件的热度，在这天凌晨，才刚刚有消停的势头——
纯粹是因为吃瓜群众还没睡醒。
想必到了中午，这件事又会再度掀起一波舆论高潮。
方七岁看着相关话题中那一则则评论，内心情绪复杂：
——“我就说网红没什么好东西！我孙子天天看！这都是带坏小孩！”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姐妹们，我们要站起来啊！”
——“官方还没发声明，不传谣不信谣。”
——“前面的，偶像塌房元年，还是十几年前！不是吧不是吧？现代社会还真有人相信有好男人存在啊？”
因为当前社会结构的问题，许多媒体人为了谋生，必须不择手段。
因此，挑动情绪、引发对立，是当下媒体人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由于媒体人习惯聚焦于“对立话题”，对应的，当有部分群体需要媒体关注时，则会刻意制造“对立话题”。
所以山河这一波被顶上风口浪尖，可以说是时代的必然。
对家需要这样的黑料，媒体需要这样的话题，而压抑于“白头时代”的网友们，需要一场这样的狂欢。
令方七岁遗憾的是，在这场战争中，没人敢站出来提穆川漓说话。
因为被贴上“受害人”的标签，部分女主播因此而获得了额外的关注。既然不发声可以获得奖励，她们自然不会选择发声。
——“猥琐男不得house！”
——“监狱101欢迎您！”
其他了解山河为人，但与此事无关的女主播，更没有发声的资格。
毕竟没人有资格代替“受害人”来原谅“加害者”。
事态朝“男女对立”的趋势发展的时候，越是没有女生替他说话，他在这场危机中遭到的反噬就会越强烈。
方七岁回到平台中找到“山河”的账号，发过去一条私聊……
得到的却是系统反馈，说这个账号因被举报暂时封号处理了。
唉……
这个事业心重到宁愿放弃自我形象，洗脑自己来满足粉丝需求的穆川漓……
现在失去了最重视的东西，一定很难过吧？
方七岁连忙根据账号资料上的商务联系方式，几经周转，终于联系到了穆川漓。
彼时，穆川漓在话筒那端应声的时候，声音沙哑而憔悴。
方七岁问：“现在才五点。你和你的团队，一晚上没睡觉吗？”
对面语气轻快，“怎么会？我只是在配合老年人的作息习惯，起得比较早。”
“我就是作息稳定早睡早起的人。”方七岁不信，“我还不知道作息正常的人起床后，声音会是什么状态吗？”
“……”对面没有回应。
“穆川漓，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的解决方式。我今天想找你聊聊。”
对面依旧逞着强，“是我害你险些掉马，我当然得想办法帮你掩护啊！可能确实是我没好好学习、脑袋不灵光的锅，我确实没想到更好的解决方式……你不满意啊？”
“我不是不满意这方案给我带来的结果，我是不满意这方案给你带来的后果。”
“怎么？”穆川漓又开始轻佻起来，“你好爱我啊！这么在乎我！”
“……”
“干嘛，又要讨厌我啦？”
“穆川漓。”眼前似乎能看到少年嘻嘻哈哈的表情，但方七岁却不再因此抓狂。
她只是温柔而坚定地念出对方的全名，而后柔柔地问：“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少年果真哽塞了片刻，方七岁几乎能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微响。
“我今天想见你一面。”方七岁说，“我想和你一起解决这个危机。”
“学姐……”穆川漓的声音闷闷的，像是隐忍着某种情绪，“我很抱歉。”
“这事又不能怪你。凭你的脑容量，大概算计不到后面会有这样的发展。”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等我们把危机解决了，再来谢我吧！”
听见听筒那头少年语气真的轻松起来，方七岁也舒了一口气，“中午十二点，我们在学校门口见面，好吗？”
许久，穆川漓才应了声，“好。”
方七岁准时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但，穆川漓是个出乎意料的男人。
出乎意料的，方七岁到的时候，穆川漓并没有出现。
因为是周末，校门口基本没什么人在，连小卖铺开张的也零零散散。
方七岁在门口盯着手表，直到距离约定时间过去了20分钟，穆川漓也没有出现。
不过。
倒是有别的身影，引起了方七岁的注意。
她不经意抬头时，看到了不远处电线杆子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跟踪者。
跟踪手段极其低劣——
藏在电线杆子后，三分之二的身体轮廓都露在了外面。
像极了综艺节目中看局部猜整体的环节。
只不过到方七岁这里难度大减：
她只需要看整体猜局部。
“方戍楼。别躲了，出来。”方七岁一声令下。
电线杆子后的表弟耷拉着脸走了出来。
“你干嘛呢？”方七岁问他。
方戍楼老实巴交道：“我不放心你，来保护你。”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保护得了谁？”
“表姐话不能这么说！”方戍楼不满地嚷嚷，随后又说，“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女武神吗……”
“……”
“……”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方戍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方七岁面无表情，四下寻找，很快锁定了猫在小卖铺门外摊子下的，露出百褶裙裙角的身影。
“刘曳。别躲了，出来。”方七岁又喝令道。
摊子下的刘曳咬着下唇爬了出来。
“你又是怎么回事？”方七岁问她。
刘曳有些紧张，“我也不放心。我也来保护师父……”
“我有什么需要你保护的？”
“但是，我问过学长，学长也说……”
“……”
“……”
在刘曳捂着嘴的时候，方七岁面无表情地朝天大喊：“陈晋轩虽然我不知道你躲在哪棵树上，请你自己出来。谢谢。”
藏在校园围墙边的老梧桐上的陈晋轩跳了下来。
朝这边走来的时候，他还指着方戍楼和刘曳恨铁不成钢，“你们啊，一个个的，自爆卡车！”
“所以你们怎么回事？跟着我干嘛？保护我什么？”方七岁别着手臂问他们。
陈晋轩：“你不是被爆破id了？我怕有人找你麻烦。”
方戍楼：“我看到表姐直播间的风波了，我担心有人欺负表姐……”
刘曳：“我看到校园论坛有人在扒马师父和一位主播，我不放心……”
方七岁问：“那你们又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陈晋轩指方戍楼：“我找他合作。”
方戍楼指刘曳：“我找她合作。”
刘曳指陈晋轩：“我找他合作。”
……敢情你们还完美闭环了是吧？
虽然原本因为平静生活被这群人打破，方七岁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此时感受到少年人们最笨拙又最赤诚的关心，她心头还是为之一暖。
甚至有种……
被打扰生活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这样的动摇。
“算了。”方七岁一时舍不得跟这群傻孩子计较，摆摆手，说，“我一会儿要跟穆川漓谈正事。我不会有事，你们快走吧！”
“穆川漓？”陈晋轩脸一沉，“那他人呢？”
“不会吧？”刘曳大惊失色，“怎么会有人跟师父约会，还敢迟到的！”
“难道他爽约了？”方戍楼怒目圆睁。
“应该不会。他都答应我了。”方七岁说。
陈晋轩配合道：“也是，咱们都往好的地方想。”
“对啊，”方七岁说，“也许是临时有什么事？”
陈晋轩：“对啊，也许只是出车祸了呢？”
方七岁：“……”
又过了十分钟，依旧没等到穆川漓。
方七岁没忍住，再次用商务合作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他的工作团队。
“对，是，我想找穆川漓……”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方七岁迅速表明了来意。
在听到对方的回复之后，方七岁倒抽一口气，惊呼：
“什么？他真的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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