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陈芝抱着书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林荫道两旁的枫叶被晚风一吹，思念如雪似的飘散下来，撒满了大地。
她很早之前就喜欢上许诺了。
高一的时候，她总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许诺。
看着他趴桌上睡觉，看着他上讲台发言，看着他做题，看着他举手回答问题。
她属于中等偏上的好学生，文静，也是班里最为普通的一类女生。
记得高一刚开学那天，她走进教室，窗外总有烈阳撒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趴在桌上睡觉的少年。
阳光成片地撒在他身上，那时的许诺，是教室里最耀眼的存在。
她选了个距离许诺不远不近的位置，本以为这个少年是桀骜不驯的差生。
没想到第一次月考成绩一出，这位桀骜不驯的少年考了班级前十。
后来陈芝慢慢发现，他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陈晔叫他一起翻墙出去的时候，他说他数学卷子没写完。
上午最后一节下课所有人风风火火跑去吃饭，而他则慢条斯理地写完手上那张卷子再去食堂。
他喜欢在早自习的时候刷物理卷子。
比起参加社团活动或者比赛，他更愿意在教室写作业。
他被罚站的时候依然会听课，还会认真做笔记。
他不喜欢英语，英语成绩一直不太好。
他很喜欢在解题的时候直接把题目旁边的空地当草稿。
他是这世上对她来说特别不一般的存在。
那次数学竞赛，他握着奖状，笑得漫不经心。
他站在颁奖台上闪闪发光。
冬日特有的暖阳撒在他身上，陈芝站在台下为他鼓掌。
他优秀得遥不可及。
陈芝曾尝试过两次去问他问题，他给她讲题的时候，陈芝微微侧头，看着身旁人的侧颜，那时心跳得特别快，她紧张地调节着呼吸，唯恐被他发现。
她总是很羡慕那些能和他在一起坐，一起玩的同学，无论是男是女。
比如徐芜谦，比如陈晔。
她总是希望，要是自己也这么大胆就好了。
那天，她在便利店里看到了那颗包装纸上印着个爱心的棒棒糖，下面还有一个小人在许愿。
她便把它买了下来。
她感觉这颗糖和她很有缘。
她确实在许愿，许愿那个人喜欢她。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快表白的，可是许诺是她的同桌。
这人有一种奇怪的特性，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却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那天晚自习，陈芝数学作业一题都没写出来，思路总是能被身旁的人成功打断。
她感觉如果她再不表白，让许诺明确告诉她死了这条心，估计以后的题都做不了了。
这一次她大胆了一次，把那颗糖送了出去。其实她早就料到了，她知道许诺肯定不会接受的。
因此第二天早上，早自习许诺刚来到教室，就看见自己桌上贴了一张纸条。
是一道数学题，下面还有一句话：
解了一晚上了，帮个忙。——陈芝。
后面还附带了双手合十的小涂鸦。
许诺笑了笑，把过程写了下去，随后把小纸条递给陈芝，并说：“数学书58页同题型。”
陈芝很意外：“谢谢。”
这天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只是在英语课时，江黔拎着一沓试卷进来。
班里人开始紧张。
“我操，又考试，不会吧？”
“这才开学几天，不要老是考试，求了。”
“不要考试，不要考试，不要考试……”
江黔出声打断了他们：“这是开学考的摸底试卷，我已经改出来了。”
下面的人松了口气。
“方葵妍，149。”
方葵妍，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英语成绩牛逼到爆，其他科还行。
江黔也就读了前三的名字就不想读了，把一沓试卷随手扔给陈芝和许诺，让他们发。
陈芝：“？”
许诺：“？”
试卷发完了，两人回到位置，陈芝拿起她132分的英语试卷到许诺面前炫耀：“看，你有吗？”
许诺翻了个白眼，而后反应过来：“我怎么没有试卷？”
江黔垂眸看着两人，说：“你试卷在我这。”
许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黔看着手上的试卷，上方那个鲜红的28分格外刺眼：“因为你把他们写错的题全写错了，这份试卷太难得，我打算拿你的来讲。”
许诺：“……？”这……也不至于。
全班哄笑起来。
陈晔不理解：“什么意思？”
同桌给他解答：“意思就是，只要我们有一个人写错这道题，那么诺哥就写错，要是全班没一个人错，那么诺哥就对。”
陈晔惊叹：“哇，那诺哥也是牛逼啊。”
许诺趴下来不打算听，江黔从讲台上下来敲了敲他的桌面，看着他，没说话。
许诺勉强支起头，睡眼惺忪：“老师，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早出晚归的学生吧。”
“不行。”严肃的江老师。
许诺只好打着哈欠直起身。
好心的陈芝把试卷推过来一点，打算和他一起看。可江黔盯着他俩看了两秒，把他的试卷还给他。
许诺：“？”
陈芝：“？”
江黔拿着自己的试卷，继续讲课。
–
今晚江黔仁慈了一点，没有留那么多英语作业，而且不是卷子，所以许诺不需要抄徐芜谦的作业就能写完。
他很早之前就想把江黔的身高体重发给徐芜谦的，但总是因为一些事情忘记，现在他记起来了，但也没发。
许诺慢悠悠地回到宿舍，本是多人宿舍，但因为班里没多少人留宿，所以八人的宿舍硬生生变成了四人。
除了许诺，剩下三个英语都特别牛逼，一回来就做题，仿佛刚刚那几小时的自习都没刷够。
但还是有那么一个和许诺差不多，一回来就躺床上玩手机的。
“欸，诺哥，听说好像班主任也是这所高中毕业的。”梁锋爬上上架，坐在床沿晃着腿，边晃边说。
许诺正靠在对面床架上看手机，闻言动作一顿，抬头挑眉：“你从哪知道的？”
梁锋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说：“一高三学长说的，他说江黔毕业之后他才上高一，是在高考光荣榜上看到他的，因为他长相出众，所以只记得他。”
“他还说，上一届毕业生……就是今年毕业那届的一个学长曾告诉过他江黔的传奇。”梁锋抬手把聊天记录往下拉，继续说道：“他说那会几乎全校人都认识江黔，就像现在的白帆临一样，经常在广播上听到他的名字，而且他还经常被叫去国旗下讲话，什么辩论赛，数学竞赛，书法比赛……等等他都得奖了，而且还是一个文转理全科发展的变态。”梁锋越说越激动，就差没从床上跳下来为江黔喝彩了。
许诺也是，越听眉挑得越高。
他没想到江黔这么牛逼。
20岁就能来当高中老师教a班，这学历是得有多高才能补得上资历的缺陷？
“学长还说，江黔的高考分数线其实是可以去清华的，但他还是报了北京师范，记得那时全领导都在叹息，劝江黔，问他真的想好了吗。”梁锋读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随后感叹：“黔哥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许诺心跳漏了一拍。
他突然想起初中那个学长。
jiangqian。
江黔。
那个曾被领导提到过很多名字的，还在他们初二的时候回来看学校结果被校长抓上舞台即兴演讲。
他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别的同学口中。
那是初一。
他的同桌在与别人讨论：“诶，今年中考生居然没有一个上枫桥的。”
“那当然，枫桥可是重点高中，重中之重，比一中还重点。”
“诶，你记得开学那会儿吗？那会儿他们贴今年中考荣誉榜贴晚了，我看到去年中考有个人上了枫桥……好像，叫什么……jiangqian。”
“jiangqian……”他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
要知道，那会儿，几所重点高中之中，枫桥的重点大学录取率是最高的。
枫桥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许诺也如此。
他的梦想就是上枫桥，但总架不住某些脑残兄弟的诱惑。
等级全a+才能上的枫桥，对于当时成绩并不太理想的许诺来说，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能上枫桥的jiangqian也一样。
当时那位他在心里默默仰慕许久的神回到安澜演讲，他就像是多年的粉丝偶然见到偶像一样，特别激动，兴奋。
但他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刺眼的烈日，距离舞台遥远的队伍，只能勉勉强强看见他穿了一件枫桥的校服。
少年站在台上，比烈日耀眼。
他仅仅只是见了心心念念的偶像这么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然后后来初三的时候，他路过校长办公室，听见校长说，jiangqian在高中时成绩优秀，跳了级，现在得知他放弃了清华大学去了北京师范。
那语气贫为可惜。
确实可惜。
但他想见自己的偶像一面，在心底许下：我一定要上枫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上枫桥。
他后来确实上了枫桥。但没想到和自己偶像再一次见面会是这样。
再一次认知到自己偶像居然是自己的老师居然是通过这种方式。
–
突然，他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disappointment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许诺：“？”这谁？
强大的好奇心逼迫着他，于是，他抬手，点了个拒绝。
另一边的白帆临：“……？”
他靠着阳台的栏杆，又发了一条申请过去，下面添加了内容。
“我是白帆临。”
然而下一秒，又被拒绝了。
白帆临放下手机，他是彻底地被气笑了。
他给江黔发信息。
disappointment：老师，许诺他不加我微信。
对面过了两分钟才回。
黔：不加了。
白帆临看见信息，翘起唇角笑了笑，开始扯。
disappointment：不行啊，老师，同学之间就应该相互沟通不是么？
黔：或许不是。
白帆临：“……”
disappointment：老师，帮个忙，看在我摸底考试考得那么高的份上。
对面没再回。
随后，白帆临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诺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白帆临笑起来，突然生起了些恶趣味，抬手点了拒绝。
许诺：“……”
江黔：“……”
这人有病。
随后江黔给他发了信息，语气简直换了个人。
黔：你他妈真的是年纪第一那个白帆临？
白帆临想象了下江黔骂脏话的样子，抬手敲字：你不是江老师吧？
黔：真聪明。
黔：老子他妈你沿哥。
白帆临刚想敲字，接着又来了一条信息。
黔：明天早上把手机交到办公室去。
白帆临无奈地笑。
disappointment：沿医生，我不是留宿生啊。
黔：你是不是难道我不知道？
黔：今晚三千字检讨，明天我要看到。
disappointment：不带这样的吧。
黔：我已经跟唐主任说了。
disappointment：哥，我的错。
对面没再回，看来沿溪垣是真的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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