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桃木
秋寻雁觉得自己是真冤，天降横祸。
他明明什么也没干，路过而已，就被人这样误会上了。
摔在地上那人年龄看着不比秋寻雁大多少，衣服料子却价格不菲。
这人非富即贵，身边却没有一个跟着保护的人，说明他不是瞒着身边人独自跑出来的，就是护卫的人已经被这些黑衣人杀完了。
不论哪一个，都麻烦得很。秋寻雁试图和这些看着就不好惹的黑衣人讲道理：“各位大哥，我就是一个路人，和他没关系，没必要这样吧？不如这样，你们继续打，我离远一点，保证不妨碍你们。”
他自觉自己已经说得很客气很明白了，但对面那些黑衣人明显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只有死人不会碍事。”
为首那人凶狠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秋寻雁，确定这人就是一个没背景没实力的普通人后，当即大刀一挥，对小弟们道：“一起杀了！”
秋寻雁：“”
又一个看他没修为好欺负的。
这是他们自找的！
当即不再废话，秋寻雁右手探进左边衣袖，抓了条蛇出来，甩手就往为首的黑衣人脸上丢。
这纸蛇已经不像最开始折出来那么大了，和周擢一战让它元气大伤，体型也缩水了很多，平时就缩成手镯大小圈在秋寻雁手腕上睡觉。
此刻被丢出来，纸蛇瞬间清醒过来，扑到黑衣人脸上，尾巴在对方脖子上缠了四五圈，大嘴一张，狠狠咬在黑衣人要抓它的手上。
“啊！！！”
绿色的毒液直接将黑衣人的手腐蚀出了两个焦黑色的血洞。
听到同伴凄惨的叫声，另两个黑衣人竟然头也不回，拿着刀冲着秋寻雁劈了下去。
秋寻雁反手抽出背上背着的长剑，侧身后退几步避开刀锋，长剑却不退反进，剑尖直刺向其中一人的脖颈。
那人冲势太快根本来不及停下，只听一道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那人的头颅居然被秋寻雁一剑砍了下来。
滚烫的血溅了他目瞪口呆的同伴一身，秋寻雁有系统开的护盾，身上一滴血也没有沾到。
修真之人皮糙肉厚，远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普通人就能伤到的。
那同伴不敢相信得退后几步：“怎么可能？你分明没有修为，只是个凡人而已……”
可刚刚他分明感觉到那一剑上带着至纯至净的灵力！
不……不对，凡人不可能用的了灵力。
那个黑衣人想到了什么，再次恐惧得后退几步。
这人不是没有修为，分明是修为高出他太多，所以他才感觉不到！
黑衣人自知打不过，心中已经生了退意。但他又怕受到责罚，无措得看向老大，等待下一步行动指示。
谁想他一回头，就看到纸蛇忽地膨大数倍，一口咬下了老大的头
破风声在耳边响起，不待黑衣人回头，他就感到脖子一凉。
鲜血再次溅开。
围观众人愣愣得看着秋寻雁从被围困到一人解决三个不怀好意的黑衣人，心中不由得一抖，有点同情那三个黑衣人。
不过也就一点而已，谁让那三人自己眼瞎，平白无故非要招惹人家呢？
暗自提醒自己不能随便以貌取人后，众人各自散开，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秋寻雁擦了剑上的血，收好剑后，心里也庆幸了一下。
还好这三人本身实力也不高，他有纸蛇帮助，上次系统附身时也记住了几个剑招，才能勉强对付这三人。
要再来两个，可就真的麻烦了。
他有些费力得扶起那个昏迷不醒的青年，将人带到了一家客栈，安置下来后，随便输了点灵力，就放那不管了。
这人体质不错，又有修为在身，缓一会儿自己就能醒过来。秋寻雁还有别的事，不会在这里守着青年。
他还得打听打听，这座城里有没有什么能够贩卖法宝的地方。
那因为使用人设卡而伴随了他一路的霉运似乎也在杀了三个黑衣人之后抵消了。秋寻雁一打听，还真打听到了点东西。
“你说这里过几天会有鬼市？”秋寻雁诧异得问面前卖茶的姑娘。
姑娘被一个陌生又好看的青年拦住，脸有些红，回答：“对，我们这有个地方和鬼市相连，每隔断时间都会开一次，时间不定，到时候大家就可以进去，卖东西，或者买。那里什么都有，只要付得起代价，即使想让死去的亲人回来都可以。”
秋寻雁听得十分奇怪：“既然时间不定，那你们怎么知道是在几天后呢？”
姑娘想了想，回答：“因为缘分。有缘者才能在梦里被告知鬼市开启的时间地点，没缘分的就算提前知道了守在那里，也进不去。”
秋寻雁又问：“那把亲人换回来的代价又是什么？”
姑娘：“换命。用你的命，换亲人的命。但就算换，也不能让亲人彻底回来。说是换命，其实就是将一个人的寿命分给另一个人一半。到了时间，它会把两条命都收走，不再归还，也不能再找其他人换这两人的命。”
秋寻雁：“你说的‘它’是指谁？”
姑娘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当然是鬼市的主人啊。”
发现再问也得不到更多消息后，秋寻雁给了那姑娘一点钱，就离开了。
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问系统：“听起来像是个适合我们买东西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系统语气严肃得回答：“不对。她说的那些，都不对。”
秋寻雁：“什么意思？”
“鬼市从来不会固定在哪个地点开启，更不可能提前告知什么‘有缘人’。”系统一一解释：“而且大多数人死了后不久就会入轮回，强行抓回来复活属于扰乱轮回的事，没那么容易，寿命长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清的，更别说还分出去一半。不可能普通人一个‘换命’就真能让死人复活，除非复活的那个根本不是人，而是什么孤魂野鬼附了身，营造出了个骗局。”
“更重要的，‘鬼市’并不具体指哪个地方，它指的是所有通往鬼界的路。只要有人和鬼在路上进行交易，就会被称为‘市’。你见过哪条路有什么主人的？”
鬼市根本没有主人，也根本不可能给人提供什么换命服务。
系统总结道：“很明显，那个小姑娘不是被人骗了，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冒充鬼市主人。”
秋寻雁又去打听了一圈，发现这城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鬼市的事，外面来的人倒是了解的少，听完别人讲述后，稍微了解一点的人也和系统一个反应。
“别是什么小鬼搞的把戏吧？也就只能骗骗没什么见识的修士和不懂的普通人了。”
被人嘲笑后，几个一直住在城里的老年人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扬起拐杖打这几个对“鬼市主人”不敬的修士，但又不敢，只能狠狠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可是亲眼见过被鬼市主人复活过来的人的，言行举止性情都丝毫未变，怎么可能不是本人？”
旁边有人好奇询问：“居然还真有，你知道那人叫什么、住哪儿吗？”
其中一个老人回答：“上次鬼市开启是在四十年前了，那个人换了命后只有十年可活，早就死了”
四十年，已经比大多数人的一半寿命都要长了。金丹期修士的寿命最长也只有一百六七十年，筑基八十年，普通人大多活到六十岁就算高寿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二百多年前周擢搞出来的事也不会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尽被他骗了去。
所以这城里真正进过鬼市的人还真不多，也就没几个人能佐证老人的话。而这几个修士明显也都没梦到过鬼市开启的时间地点，自然更不可能信。
一群修士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认为老人根本就是被什么小鬼骗了。
老人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喃喃道：“如果不是要不是当年那个人捣乱”
一直安静听着的秋寻雁意识到事情还有其他隐情，于是单独将那位老人请到一个餐馆，给老人买了些吃的和酒，询问：“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这儿，就是听到了鬼市能复活死者的传说，特意寻来的。”
他现场编了个与亲人相依为命多年，亲人走后，他吃不下睡不着，只求能再见亲人一面的故事。
秋寻雁本就长的好看，讲的故事又掺着真情。他确实很想再见见那个照顾了自己多年的陈婆婆，只是与故事中不同的是，他没打算强行扰乱轮回，将陈婆婆再带回阳世。
老人果然被触动，将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四十年前，鬼市虽然开启时间不定，但每隔个几月，还是能有一次的。”
直到四十年前那次，有人换了命后又反悔，想找鬼市主人收回分出去的一半寿命，但鬼市主人当然不愿意，这命难道是你想换就换，想不换就不换吗？
那人怒极，居然找了个修为不凡的修士过来，砸了鬼市主人的场子，还重伤了鬼市主人。
鬼市主人动了大火，整整关闭了鬼市四十年，直到最近几天才决定重新开启。
“就算这次重新开了，恐怕也不会让太多修士进去。连累得我也进不去。”老人气愤道。
他的孙子死在十三年前，如果鬼市没有因为那个修士的捣乱而关闭，他还有机会将孙子换回来，最起码还能再相处几年，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老人说着说着，又抹起泪来。
他对秋寻雁说：“那个换命成功的人家住在城东的一个栽了桃树的院子里，虽然换命的人已经死了，但他后人还在，应该多多少少知道点当年的细节，你去问问，说不定有帮助。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户人家对换命一事非常忌讳，想从他们嘴里知道点什么，恐怕不容易。”
秋寻雁道了谢后，径直向老人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地方卖点东西赚钱，却没想到鬼市的事居然越来越玄乎了。
不过打听到现在，秋寻雁也可以确定，恐怕那鬼市只是个吸引人的噱头，本质上只是个小鬼搞的把戏，什么换命也只是障眼法而已，不然也不会被一个修士就打得闭关四十年。
既然是小鬼特意搞出来的，目的还是那么几个，不是谋财就是害命。根据目前收集到的情况来看，秋寻雁更偏向后面一种。
而如果能破了小鬼的局，救下进入鬼市的人，说不定还能获得大量功德奖励。
但秋寻雁没有做过梦，明显和鬼市“无缘”，想进去只能另辟蹊径。比如找一个能进去的人，利用些手段将自己带进去。
最开始那个卖茶叶的女孩已经找不到了，后来遇到的一群修士和老人都没有做过梦，同样进不去。秋寻雁想着，既然那户人家曾经有人换过命，后人有缘的概率应该比其他人大些，说不定就有人做过梦、能进去。
那户人家很好找，因为这座城里的居民口味偏酸，城中大多数人家种果树种的都是山楂、杏树一类的，桃树基本只有在城外才能见到几棵。
而那户人家却种了整整一院子的桃树。
他们院子其实不大，里面却满满当当种了十多棵大小不一的桃树，让人感觉不是他们在院子里种树，而是在桃树林里勉强搭了个房子。
走进细看，秋寻雁还注意到，在靠近房子的地方，几棵桃树间，突兀得矗立着三四个枯树桩，看样子像是被人砍掉后又用火烧，想要将树桩彻底除去，但没能成功。
一个妇人恰好走出屋子，看见秋寻雁，本来十分警惕，发现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后才松懈下来，热情得招呼道：“小郎君看树吗？可惜现在是盛夏，果还没熟，不能吃。要不然进来歇歇？我家桃子没有，西瓜还是有的。”
秋寻雁露出一个笑容，礼貌得拒绝了，然后道：“家里就您一个人吗？其实我来，是想问问四十年前”
秋寻雁话才出口，就看到那妇人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得骂道：“又一个来问换命的？你们整天是不是吃撑了没事干一心找死？要找死去别处拿根绳上吊，别在我家门口提这种晦气事儿！”
秋寻雁被骂了一通，脸色十分尴尬，连忙解释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是觉得鬼市有古怪，但我进不去，想找个人帮助我混进去。”
听了他的解释，女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我家确实有人我儿子能进去，但我不打算让他冒险。”
秋寻雁注意到她的用词，问道：“你知道去鬼市是冒险？”
妇人点点头，指着周围一圈桃树，反问他：“你知道我家为什么种了这么多桃树吗？”
“为了辟邪。”
所有人都说他们家换成了命，死去的亲人复活了。可只有他们一家知道，回来的那个根本不是亲人，而是个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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