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一千九百六十四章 摧毁全城上

宋献策在开封城的最南面，所以洪水从北面过来，他们一时半会看不到，只能看见李来亨的大军一下子崩溃，然后冲到自己的面前，一边冲前面的人还一边喊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嘈杂，听不清楚，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宋献策大急，本来攻打开封已经进行的七七八八了，打的还不错，只要加把劲，应该就能打下来了，可是现在怎么回事，为什么李来亨毫无征兆的崩溃了，没错就是崩溃，这完全不是有秩序的撤退，而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溃退，仿佛后面有千军万马正在追杀他们一般。宋献策这边几个营将抽出腰刀，“我曰你姥姥，你们他娘的。”话音未落，站在前排的几个营将猛然间瞳孔一缩，他们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李来亨的军阵溃败了，在整个李来亨军队的后方，天地交界的地方，洪流如同怪物的血盆大口一般，张大了嘴巴，就要将大顺军一口吞下，随着决堤的破口越来越大，洪峰上升，高达数米的巨浪就跟在大顺军的身后。
营将们扭头大喊：“洪水！军师，快跑！洪水来了！”宋献策毕竟是军师，脑子转的很快，部下这么一喊，他立刻明白过来了，黄河决堤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在这时候突然决堤，但是作为河南本地人，宋献策又熟读史书，当然知道黄河决堤意味着什么，如此滔天的洪水，别说是李来亨的部队了，要是逃的慢了，整个大顺军数十万人马都危在旦夕，鬼知道黄河破口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弄不好，从开封一直往南，数百里地区都会成为黄泛区，那可是真正的灾难，而且大顺军的精锐都被李自成集中在开封附近，真要是全淹了，大顺军的骨干就完了。
不过现在宋献策没时间多想，危险就在眼前，他立刻下令道：“撤，撤的越远越好，往西南方向撤。”在这一瞬间，宋献策还是集中思维，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面，李来亨的大阵崩溃了，但是圣上那边还没有动静，如果破口是整个开封段的话，不管是李来亨还是李自成都会受到影响，更不要说处于北面的田见秀了，那是想跑都没地方跑，可李自成那边没动静，意味着有可能破口只发生在东面，那么目前来看，西面就是安全的，只要他们往西南方向跑，应该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开洪水。应该说宋献策的分析完全正确，不愧是大顺军的军师，他的军队也不管什么阵型不阵型了，立刻调动往西南方向跑去。宋献策反应快，李来亨和田见秀的后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城头上的明军看的清清楚楚，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面前显得多么的渺小，大顺军的士兵在滔天的洪水面前就像是蚂蚁一般，一个浪头打过来，数十人乃至数百人在顷刻间就被淹没了，有的人直接沉到了最底下，再也不能浮出水面，有的人在洪水中上下起伏，兵器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们的双手胡乱在水中挥舞着，即便是会水的人在洪水中也很无力，洪水的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小河能比的，人在洪水中根本无法保持稳定，浪头会把人体卷入水底，你就是水性再好也是白搭，更不要说大顺军的主力很多都来自黄土高坡，基本上不会水，这一下损失可就大了。
洪水的威力不像官兵的冲击，好歹还有个先后顺序，洪水所到之处不管你有多少人，都能一下子给你全淹了，所以李来亨眼看着自己的后队上万人突然消失，紧接着洪水又蔓延到中军，这些大顺军士兵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不管他们怎么用尽全力奔跑，也跑不过洪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自成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虽然他看不见李来亨的军阵，但是南北两边宋献策和田见秀的人马他还是能看清楚的，十万人突然间崩溃，李自成就是再有想象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当田见秀和宋献策派出的快马高举令旗全速冲刺的时候，李自成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他立刻叫停了即将发起的新一轮攻击，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快马便大喊着冲进了大阵中，“洪水！洪水！黄河决堤了！”李自成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黄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决堤？他来不及细想，洪水的威力李自成很清楚，他不能将几十万大军扔在这里，李自成立刻下令军队往南，老营兵训练有素，撤退尚且有些混乱，他本阵中剩下的数万饥兵那就是猪突狼奔，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乱转。李自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饥兵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能跟上的就跟上，跟不上的听天由命吧。李自成还没狂妄到跟洪水对抗的地步。
城外的大顺军被洪水冲的一塌糊涂，城内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南城和西城好一些，东城和北城可是直面洪水的方向，虽然张克俭和吴士讲等人事先已经在城内安排了很多沙袋，建设了一些防洪墙，可是开封的城墙能挡得住弓箭火炮，可挡不住无处不在的水流啊，大水很快从各种缝隙和城门处涌了进来，好在有城墙的阻挡，水势不大，可是东城一下子可就泡在水里了，随着洪峰一波一波的冲击，东城的人们很快发现，水流已经淹到了他们的脚脖子。开封因为历史上有过多次黄河发大水的经验，所以一般的民宅门槛都设置的略高一些，暂时还淹不到家里，可是如果继续这样，不出两三个时辰，室内肯定就要进水了，东城的街道已经被彻底淹了，士兵和居民都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黄河水比较浑浊，加上开封最近涌进来这么多难民，环境也很差，大家都是三三两两搀扶在一起，生怕被水中看不见的障碍物绊倒。家里有妇孺老人的，立刻就是闭门不出，自家再准备一些沙土被服等物品填充大门的缝隙，生怕水渗进来。
城头的士兵们眼见大顺军的危机解除，也纷纷下城，帮助城内抗洪，张克俭等人还是低估了大水的威力，虽然这场洪水是人造的，可是一旦黄河决堤，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了，至少洪水的规模和走向是张克俭等人所预料不到的，这是一柄双刃剑，不管怎么用都会伤到开封本身。上万将士冲进洪水之中，用可以用的一切物资来封堵洪水，一直忙到晚上，才勉强控制住了洪水往城内蔓延的趋势，虽然开封的东城被水泡了，但是除了生活不便一些外，基本上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最好的消息是城内没有人员伤亡，这已经是万幸了。而城外的大顺军可就没这么好命了，宋献策和李自成的军队反应快，撤到了开封的西南角，基本上没有被洪水影响到。田见秀的军队处于城北，军队在北面展开之后背对黄河，右翼跑的快，左翼可就完了，大水一冲什么也剩不下了，田见秀虽然还是惊魂未定，刚跟李自成汇合，但是粗略估计一下，自己的损失恐怕接近两万人。而最惨的还是李来亨的人马，洪水直接命中的就是李来亨的队伍，五万正兵根本不可能躲得过去，李来亨只带着数千人撤出了战场，剩下四万人多人基本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陷在了洪水之中，这一夜过的极不平凡，洪水还在冲击，不过水势已经减缓了许多，城外渐渐平静下来，只能听见哗哗的水流声。张克俭、陈永福等人在城内也是彻夜未眠，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情况，所以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方面指挥士兵和民团抗洪抢险，另一方面监视城外的动向，不敢松懈。
天亮了，城头的守军看见了此生最为惊恐的一幕，城外已经成了一片泽国，无数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尸体碰撞在一起，呈现非常恐怖的景象。陈永福站在东城城头展开千里镜往下望去，很多人睁大了眼睛，身体被大水泡的发白，脸上的表情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很多人肢体僵硬，还保持着临死之前的姿势。尸体随着水流上下翻滚着，虽然已经是中秋，可是天气还比较炎热，陈永福知道，这些尸体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腐烂发臭，这可是产生疫病的源泉，俗话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疫病很可能随着水流进入城内，最可怕的是，洪水会污染城内的水井，影响城内的水源，这是陈永福必须要注意到的。张克俭、黄澍等人已经带着人在城内宣讲了，要求城内的居民如果要饮水的话必须将水烧开，开水可以杀死水中的脏东西，虽然不能百分之百防御疫病，但是饮用生水无疑会将疫病的几率无限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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