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闹鬼了？

老茶馆这两天白天的生意不错，但是到了晚上，农忙之后的普通人和一些闲散人士就变的不爱来了。

        不只是茶馆，街上好多店家都因此受了损失，城里不知道怎么了，一到了晚上都不爱出来。

        “最近好闲啊，晚上都没什么人来。”九朵趴在柜台上懒洋洋的说。

        “你要是闲就去把后院的那堆柴火砍了。”同样缩在柜台后面的夏真说，九朵冲着夏真做个鬼脸又去擦那几个早就一尘不染的桌子。

        今儿晚上没多少客人，就那么三两个一品的武者，坐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对门的何胖子，坐在靠门的位置上一边吃着自己买回来的吃食一边喝着茶，粗犷与文雅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九朵姑娘还不知道啊，咱傍山城闹鬼了。”何胖子神经兮兮的说。

        “这种骗小孩的话你觉得我会信吗。”九朵撇撇嘴，继续擦桌子。

        “是真的，我们也听说了。”那一桌武者里其中一个说。“在城北到野山那段路上，死了好些人了，尸体都被咬掉了脑袋，身上还有白色的爪印。”

        “会不会是山里出来了什么异兽？野山那么大，冒出来点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很正常。别的名山大川里都有什么草药神果异兽神禽，咱们这野山后面什么都没有，就前几天冒出来个秃毛鸡，会不会是那东西？”说完九朵还往柜台后面瞅了一眼，想从老板那里得到答案。

        “绝不是山里的东西！”那武者笃定的摇头。“要是山里的东西，怎么着也不能只抓掉脑袋啊。城西刘家不信邪，派了七八人个进野山看情况，一半都是一品武者。第二天早上上山砍柴的农夫在进山的路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死状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一个都不少全没了。”

        “啊！”九朵坐在长凳上，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后来呢？守城的士兵呢？老城主不管管吗”

        “五天前老城主卸任的旨意就下来了，孔老头现在已经不是城主了，管不了姓关的那一群人。”何胖子咂咂嘴说道。“姓关的也还算仗义，带人出城守了一宿，却什么都没找到。回城就发现门口死了两个人，都是要进山的武者。啧啧啧”

        “难不成真的有鬼？”九朵抱紧屁股下的凳子，往柜台方向挪了挪。

        “这事儿天晓得，反正咱们是不敢大半夜出城了，喝完这壶茶咱们也要回家睡觉了。九朵姑娘，听咱一句劝，大半夜的就别出去到处跑，免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还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武者劝道，九朵听的不住的点头。

        夜幕降临，这一桌子客人都走了，何胖子也回到对门首饰店关上了大门。

        “老板，会不会是那只蓝霜雀干的？”九朵搬了长凳坐过来，想了想不放心，又把劈柴的斧头放到脚边。

        “上次我就告诉过你了蓝霜雀吃素。再者说蓝霜雀身上的翎羽掉光显然是为了产蛋耗光了体内的真气，这时候它顶多只有一品武者的实力，就算袭击人也不可能会在关平手下逃出去，更不可能杀掉七八个一品武者然后跑掉。”夏真淡定的翘着二郎腿缩在厚厚的书后面。

        “那就是真的有鬼了！”九朵哭丧着脸，把凳子又往老板的身边挪了一点。九朵不怕实力高强的武者，至少那是人，就算不怀好意至少还有求饶的机会。鬼就不同了，对于九朵这样纯天然的少女来说只是知晓他们的存在就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是鬼又怎么样？你怕了？”夏真从书上面露出两只眼睛。

        “谁谁怕了？我只是，只是不喜欢那东西而已。明天让老城主去附近的大城里找几个道门或者佛宗的武者搞定那东西不就行了，没什么嘛。”九朵紧紧的抓着斧柄，勉强的咧咧嘴。

        “那你腿哆嗦什么？”

        一夜无话。

        早上何胖子照例来吃早点，推门进来就看见九朵脸上带着大大的黑眼圈。

        “怎么了这是？”何胖子惊讶的看看九朵，又看看夏真。凑到柜台前面，低声说：

        “老板，你不会把九朵姑娘给”说着何胖子做了个很隐晦的猥琐动作。

        都是男人，夏真当然看懂了何胖子的意思。“想什么呢？她只是怕鬼，昨晚一宿没睡好而已。”

        何胖子这才注意到，九朵虽然有深沉的黑眼圈，但是走路并没有什么不便，两条腿中间还是没有缝隙。

        “老板，痛失良机啊！”何胖子无比可惜的低声道。

        夏真没回话，合上书本就拍在何胖子的脸上。臃肿的身体比预想中行动的要灵活很多，闪身低头的功夫，书就砸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老板，您这是”已经不再是城主的孔一名疑惑的拿着书。

        “没事儿，手滑了。”

        夏真接过书，反手就照着何胖子的脑袋敲了一记。

        “今天来的这么早，很难得啊。九朵，上茶！”

        “哦~”九朵费力的睁着眼睛应道。

        “唉，不麻烦九朵姑娘了。我来是有事找老板商量。”孔一名伸手拦住了要倒茶的九朵。

        “找我？”重新打开书的夏真抬头，孔老城主点点头。

        “哦，不干。”

        孔一名张大了嘴巴。夏真什么反应他都预想过，却从未想过回绝的这么果断。

        “老板，我还没说什么事呢？”孔老城主苦笑，老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

        “关于城外闹鬼的事儿吧。”这种事应该用不着我来处理吧，城里有关平那帮人，还有你在，城西刘家也有不少武者。抓鬼这么简单的活儿也用不着我，你们就能办好。夏真把脸又挡在书本后面。

        夏真不想动的理由孔一名多少也能猜到。

        懒。

        打从孔一名知道老茶馆里有个样貌年轻的老板开始，这幅习惯于缩在书本后面的模样就没变过。甭管是有什么大事小情，夏真都是雷打不动的缩在柜台后面看书，天气好的时候兴许会把椅子搬到茶馆外面。除此之外老板一直呆在城里，呆在老茶馆里守着那几张桌子和一柜子茶叶。到现在孔一名知道的时间就有一百多年没动过地方，懒到这种地步也是难得。

        “昨天晚上又闹鬼了。”孔一名叹了口气，搬过来一条凳子坐在柜台前面。

        九朵猛地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紧紧抓住手里的扫帚，惊恐的看着孔一名。

        何胖子吃点心的动作也放慢了，竖起耳朵听着。

        “就在北城门外，刘家家主刘全有的尸体挂在树上，死法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没了脑袋，身上有白色抓痕。”

        夏真还是没理他，翻开新的一页继续看书。

        “刘家家主也死了？他昨天晚上进野山了？”九朵惊恐的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孔一名表情凝重。“昨天晚上刘家人都看到刘全有睡在他夫人的房里，可是包括他夫人在内谁也不知道刘全有是怎么死的，尸体又怎么会跑到城外树上。事情闹得很大，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傍山城就都知道了。”

        哗啦，夏真继续看书不为所动。

        孔一名有些心灰意冷，这城里人都说他这个老城主实力最强，有皇城那边的照顾能后天堆到三品，可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品的实力有多虚，也只有他和城里少部分老人知道傍山城最高深莫测的人不是他这个靠着三品实力虚度百年光阴的孔一名，而是这个老茶馆里缩在柜台后面保持一个动作不知道多少年的少年老板夏真。

        “老板，这事要是再不解决，死的人会更多。人心惶惶，规矩就容易乱。照这么下去傍山城就完了！”孔一名最后一次央求。如果夏真再不答应，孔一名就只好卖卖老脸去临近的大城找人帮忙。

        满怀期待的等了半天，夏真还是没有动静。孔一名彻底失望，心灰意冷的站起来，愁眉苦脸的往门口走去。

        “九朵，下午忙完了就去补一觉。”

        “啊？”九朵愣了一下。

        “晚上出城赏月。”

        孔一名停住脚，转身冲着柜台方向恭敬的行礼。“多谢老板，傍山城有救了！”

        当黑暗笼罩在大地上，傍山城的灯光也随着太阳落山而消失，这个夜里彻夜不眠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正如孔一名所说，不过半天功夫刘家家主暴毙城外的事情就传开了。人心惶惶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城里现在的情况，用兵荒马乱更合适一点。

        刘全有在傍山城大小也算个人物，靠着进野山打猎寻草药为生，积累了数代家产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刚刚暴毙的刘全有更是一名二品上的武者，在傍山城里已经是站在最顶端的那几个人了。这样实力强横的人都突然暴毙，换作不如刘全有的普通人会怎么办。

        半天的时间，城里几十家店铺关门，城外的农户拼了命往城里挤，城里的大户拼了命的往外跑。仅有的几个大家族纷纷举家搬到邻近的大城，就剩个刘家还要给前任家主办丧事停在城里。

        “刘家不走就只是为了给刘全有办丧事？”夏真走在出城的路上问道。

        “对外是这么说，不过我下午去看望的时候，刘家的人都集结在宅子里，刘全有的大儿子抱着一把长刀守在灵柩前面，看样子是想报仇。”打着灯笼走在前面的孔一名答道。

        “那小子也才刚到二品的实力，他老爹二品上都挂了，他能顶什么用？报仇，我看给鬼送菜还差不多。”打着灯笼走在后面的何胖子揶揄。

        “何胖子，你少说两句会死啊！”九朵跟着夏真走在中间，手里还握着茶馆里用来砍柴的斧头。虽然夏真好心的告诉过他真遇上鬼这玩意也没有用，不过九朵按照以往老板说话的习惯分析，这东西肯定会有用，毅然决然的带上了。

        管它有没有用，最起码拿在手里心里踏实。

        “九朵姑娘，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多说几句话让你放心吗。要是我突然没了声音拿肯定就是被鬼抓走了，你说你该怎么办？”何胖子笑嘻嘻的问道，一点都没有可能要遇到鬼的紧迫感。

        九朵想也没想，往夏真的身边又靠近了一分。喋喋不休的有钱胖子和沉稳成熟的高深老板，不管是鬼还是强盗，目标的抉择都是显而易见的。九朵是单纯但是不傻，何胖子这时候想拉她当垫背的，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孔一名听着后面的拌嘴声觉得有些奇怪。

        傍山城本地人都知道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得打听老板的事情，就算知道什么也不能对外人说。

        但凡上岁数的老人都会告诉儿孙，老茶馆的老板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没事别招惹他，有事倒是可以试着请他帮忙。居于这个原因城里大部分有年头的家族都在老板那里承了恩情，对老板也是恭敬有加。外人就算不知道，可也没有多少敢在老板身边扎刺的。

        唯独这两个人，一个是半年前出现在茶馆里帮工的姑娘，一个新近在老茶馆对门开了家首饰店的胖子。这两个外人在老板面前既没有本地人的谦卑，也没有外地人的狂傲，跟老板相处的像是朋友又不太像，搞得孔一名摸不出套路。

        “不要胡思乱想，小心前面！”

        夏真说完，一把抓住孔一名苍老的胳膊往回拉才让他没有踩到脚下照到的东西。

        又是一个受害者，夏真认得他，是昨天在茶馆里说话的那个一品武者。他的衣着和昨天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不知道是昨天就死了，还是今天刚刚死在这里。

        “老老老板要不要不我们回回去吧。”九朵把脸埋在夏真背后，不敢抬头看尸体的惨状。

        簌——簌——

        奇怪的像是鬼叫的声音在身边回荡，听的九朵直起鸡皮疙瘩。

        忽然一股疾风吹过，两个灯笼里的火都熄灭了。

        夏真的表情玩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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