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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所谓时光


学校没有专门的体育室,后来的游泳馆和篮球馆都是搬迁后扩建的。所谓比赛场地也是腾空了学校大会堂然后摆上网子用粉笔灰画上线条,以免外头起风把球给刮了去。

        羽毛球赛不同接力跑那般只要统计好成绩做个比对就是。

        因为竞技制度在前,所以各班级之间还得来回切磋分出胜负,算上班级数量下午至少要过个三场才能打完比赛。好在羽毛球是三局两胜制,比网球的节奏要快上不少,至于丁邵文和顾静安或许就没那么轻松了。

        这两崽崽又是单打又是双打的,少说也得打个六七场,真就是年轻人体力旺盛呗。

        相比男子赛场,女孩子间的比赛要轻松不少,虽说羽毛球是抢分制,可一个发球过去姑娘们连球在哪都不知道,只会一个劲的舞着球拍瞎挥,轻轻松就打完收场。

        无非就是多挥几次球拍的事儿。

        再瞧丁邵文,又是跳步又是扣杀的,一个劲的显摆自己球技多厉害,才第一场就跑的满头是汗,照这进度下去,后面几场肯定得熄火。对比下顾静安倒是聪明不少,能走的绝对不跑,要跟跑的直接一个起跳拿分。

        后头剧情跟预料相差不大,丁邵文也是难为他了,好不容易熬过前两局,后头直接坐地上动也不动,最后担任裁判的学校老师只得吹哨判他下场,结果这家伙一下场赶忙跑去小卖部买了瓶冰可乐,脑袋一晃咕嘟嘟的喝了起来,老管家搁后头看着也是一脸哭笑不得。

        倒是顾静安整场发挥都很不错,就连后头双打基本也是他一个人砸过去的,直到后半场某个愣头青身子骨缓过来开始在球场上耍风头的时候,他才拎着球拍去旁边看戏,眼神还时不时瞄着跟他一起过来的老人家。

        我突然有些明白他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副模样,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孩子在今天突然变得争强好胜。

        我想那位老爷爷一定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那么一位特殊角色,可能是家人,可能是爱人,也可能是暗恋对象,我们总想在对方面前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这些美好可以是成绩,可以是博学,也可以是帅气阳光的笑脸。

        那我生命里的那位特殊角色是谁,是老酒还是丁邵文,又或者是其他人,还是不存在呢?

        其实这些人一直都有,还不止一位。

        苗池的人生是充满幸运的,他就像一只行走的锦鲤,每当遇到困难总有贵人相助,哪怕再悲痛的日子,也让他一一熬了过来,继续在竖满尖刀的路上稳重前行,慢慢亦漫漫。

        我隔着烟火看他,气候还没到冬天,日子也没转到明年,可那人间烟火仍旧萦绕在他身上,他拥着我的身子,没计较我独自离开,可能他也觉得上辈子终是到了头。

        我像在一个人的电影院里看了一部长达二十七年的个人演出,我等了他二十七年,他也陪了我二十七年,他就像九十年代立在街口的路灯,昏暗又闪耀。

        我抚平了苗池未来所有崎岖,他同样照亮了陈辞往后行走的每一条路。

        他总喜欢说谎,一句谎话能说给十多人听,可记忆不会骗人,那些藏着悲伤的话语终究被他带进了土里不见天日。

        有时候我很想去祭奠他,带上他最喜欢吃的脐橙,买一捧艳红的玫瑰,再敬上一杯滚烫的大麦茶,和他聊上一天。

        可是啊,我再也寻不到他了,他化成风散在云里,他化成水落在了海里,全世界都藏着他的回忆,清风一卷他又出现在你身前,待到太阳亮起又没了踪影。

        所谓过往云烟,大抵是这般模样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太阳在时,他是微风,待到太阳落下,他就成了你的光。

        今天放学的时候,我一个人去了后山,那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地方,我们都喜欢坐在池塘边的木桥上,看游鱼窜动,听竹叶吹奏。

        没有人知道这儿,没有旁人叨扰,安静的能听到自己心跳。

        它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它叫青山,是落满红叶的景区,除我外,好像很少有人会来这儿看它。附近邻里多喜欢去山下寺庙上香,我也去跪过蒲团,祈愿那年考试能得满分。

        苗池总喜欢往山腰跑,他在竹林里来回兜转,跟着山中灵物诉说心声,他喜欢躺在宽阔的草地上,哪怕身上沾满草屑,他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他想让时间走得慢些。

        他是不是把童年所有的幸福都给到了我身上呢。

        明明那些路都是我一个人走过来的,那现在的我又算是什么呢,是他的不甘还是执念。

        我学着记忆里他的模样,躺在草丛里,听风在耳畔吹,感受阳光照在身上,明明哪都一样,却又哪都不同。

        我回去的时候,大毛和玲玲姐还没回来,冰箱里有保鲜膜贴好的饭菜,外头还沾着好看的便签纸,说今天会晚些回来,晚饭就别等他们了。

        我合上冰箱,起了瓶水,简单洗漱后钻回了被窝。

        我是一个很贪睡的人,若是没人打扰,能睡上一天。

        我想去梦里看看那些我从未见过的故事,我想在梦里尝试着遇到我想见的人。

        我想再见一面那些许久未见的人,再见一眼那些记着我的人。

        有些人哪怕声音模样都能跟回忆对上,可他们终究不是我熟悉的那些人,就连我自己都变得愈发陌生。

        梦里他们的手都是暖的,比太阳更加炙热。

        我好希望这里才是现实,梦醒后的世界才是一场梦。

        这一晚我睡的很熟,梦里有麻菜包子,有凉拌椿叶,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梦里我没去北京,我一直留在无锡陪着老酒,我娶了个漂亮姑娘,还有对可爱的儿女,逢年过节和爷爷奶奶下棋聊嗑,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可这样的生活都被我给毁了,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都成了时光里不可逆回的泰坦尼克。

        滑滚的泪珠盖在眼皮上,落得枕头上都是,窗外的光照得眼睛透亮,我知道梦醒了。可我仍旧死死闭着眼睛,我自私贪婪,我眷恋梦里的一切,我不想醒。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头来终究会落得一场空梦。

        哪怕我眸子闭的再久,可是同样的梦又该从哪寻到入口呢。

        等到心里平复,想起身吃些东西时,突然脚下一绊摔在地上,眼睛还有些模糊,总觉着房间来回颠倒,我摸了摸额头却又量不出温度,心里倒明白估摸是感冒了。

        我勉强撑着身子爬到床上,尽量把被子往身上贴得紧凑些,老酒以前说过,让身子出些汗,病毒排出去感冒就好了。可我却忘了,那得提前吃过药,若是连药都不吃,又该怎么出汗。

        这身子骨也属实是不争气,不过是去了趟山里回来便染上风寒,连下床走两步路都吃劲。

        大毛和玲玲姐估摸着昨晚也没回来,不然平日里这个点已经到我房间喊我起床了。

        “陈辞,陈辞。”

        原本已经快要入睡,又总觉着有人在喊我名字,我努力睁开眼睛,眼皮上像挂着沉铁一般。模糊看见窗外有道人影在来回走动,听声音猜是丁邵文寻我来了。

        我托起手指,贴着床板轻轻敲了两下,床头木板是空木做的,所以只要轻轻敲两下,也会传出不小动静。

        平日里我有将备用钥匙藏在花盆里的习惯,那花盆搭着窗架,也不用担心有人能隔着框取走,这一点丁邵文是知道的。

        他一听到屋里有声音,自然是知晓我在家的,直接从花盆里拿过钥匙就开门进来了。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这种性格的,看上去傻傻的,做起事来又耿直利索,哪怕受了委屈也不记仇,隔天就忘。

        如果他能学着做出些改变,后来会不会就没有那些事儿了。

        “来,你穿这双,我穿这个。”

        随着一道开锁声响起,门口也传来了丁邵文的声音,听他这语气,简直是跟回自己家一样,而且来的还不只一个,那另一个人是谁,估计是老管家了,每次他出来老管家都搁后头跟着。

        虽是这么说,心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第一次过来,就遇到这种事儿,还得麻烦别人给自己喂药。

        “陈辞,我进来咯。”

        脚步声逐渐靠近,到卧室门口时,他还学着电视里头,先礼貌的敲了敲门板才转过把手进来。

        结果这一才刚进来,那张小嘴又开始吧啦起来,说得脑瓜子难受的紧。

        平常不见你能说会道的,这会儿倒是校长附身要给自己开个演讲会了是吧。

        “你怎么还在睡啊,太阳晒屁股咯大懒猪。”丁邵文也不见外,一屁股坐我边上,还不停扒拉着被子,“小丫头别睡了,快起来了。今天我们去野炊,吃烧烤,让你尝尝本公子的手艺。”

        我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心里倒是想回他两句,可声音从喉咙出来却成了两声闷哼。

        “别哼唧了,快起床,再晚就抢不到地方了。”丁邵文估计还以为我起床气犯了,半压在我身上来回扇着被子,冷风吹得我脑袋一阵刺痛。

        但凡身子还有些力气,我少说也得给这家伙来两下子。

        “傻大个,你快别扇了,陈辞状态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还有些急促。估计是跟丁邵文一起进来的那人,听起来倒不像是老管家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烧得久了听力出了问题,不过老管家也不会喊丁邵文傻大个,那应该是别人了。

        “哎,还真是。”听到那人说话,丁邵文赶忙掀过被子,把脑袋往我额头上一贴,“我天,好烫,脸色还白得吓人。”

        “你快别动了,我打电话送她去医院。”我还是没听出来对方是谁,来到这世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那么急切的关心我,“你先拿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降下温。”

        “好好,你赶紧打电话,我现在去找毛巾。”

        耳边传来的最后一句话是丁邵文的催促,等我再次醒来时,玲玲姐皱着眉头满脸自责的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指,见我醒来后更是直接把我揽在怀里,嘴里还不停说着陈辞乖,陈辞不怕,妈妈在,妈妈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陈辞乖,陈辞没事儿。”我依在玲玲姐怀里,小声回应,看着她心痛的模样,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如果哪天我和苗池一样,突然离开了,她跟大毛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那些在乎我,在乎陈辞的人该怎么办。

        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它一定不会来。

        玲玲身后,大毛也在,他不像玲玲姐那样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可面上依旧挂着自责和懊悔。在他们身旁,我还看得了瑞深管家,丁邵文,还有顾静安。

        看到顾静安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当时搁家里说要送我去医院的那个小家伙是谁了。

        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他那般着急的语气,我还以为这小家伙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处变不惊模样,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着急的时候。

        有时候我时常在想,一个人到底要怎样,才算是幸福。

        现在,我可以很负责的对自己说一声,我很幸福,苗池是,陈辞也是,我们都在爱的花圃里,被爱拥抱,被温柔眷恋,这里无关岁月,无关未来,此一刻,我们只管堕落,全身心的去享受这份爱。

        如此,才不愧对那些废弃时光陪伴身边的人。

        我在医院呆了三天,玲玲姐在医院陪了我三天,就连大毛也带着电脑就地办公。这些天玲玲姐常问我想吃些什么,我说想喝些米粥,大毛赶忙开车回去煮起米来,等回来时,连着几道用来下饭的素菜一起带了过来。

        一家三口围在一个小桌上,端着碗筷,就着几份简简单单的咸菜萝卜,满是笑声。

        等到我出院的时候,大毛特地去超市买了只乌鸡,回来更是亲自下厨帮我煲了份鸡汤,说是我病刚好,身子骨弱,得吃些营养足的,把身体给补上去。

        对此我还故意打趣的问玲玲姐,自己身体难道真有他们说的那般孱弱不成。

        结果小夫妻两相视一笑后也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笑着让我多吃些,说是多吃些以后好长个子。

        回到学校时,季节已经入冬,身上刚叠起被子又套上毛衣,这年秋天眨眼便从手心流了出去。

        丁邵文见我回来,咧着嘴走到我跟前,不管什么时候,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单纯天真模样。

        “师傅,你可终于回来了。”小家伙托过椅子坐我边上,手里还拎着半瓶可乐,“这好些天没看到你,可想死我了。”

        “我差点就信了,那会儿在屋里你怕是想冻死我吧。”我心想自己要是听了你的胡话才有鬼了,这会儿成你师傅了,之前一个劲喊我名字的不是你嘛。

        “嘿嘿,那会儿不是不知道你生病了嘛,我还以为你想多睡会儿来着。”丁邵文讪讪一笑,赶忙拧开可乐咕噜两口压压惊,“您老人家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好吧,原谅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儿。”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心里却嘀咕着谁是老人家了,虽然我心里年龄有个三十来岁,可现在也只是个七岁半的小姑娘好吧。

        “好吧,师傅你说,我一定给你办妥妥的。”

        见状,丁邵文也是赶忙把耳朵根凑了过来,还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

        “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你少喝点可乐,每个月不能超过三瓶。”我掩着嘴轻笑,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能做到的,可不是我逼迫你的。

        “能不能做到。”

        语气上更是尽显大姐头风范。

        “师傅,你这不是难为我嘛。”丁邵文脑袋一愣,赶忙装出一副可怜巴巴模样,一边抹着眼睛一边说,“师傅,咱要不换件事儿吧,我肯定给你做到。”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确定这次能做好了?”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故作疑惑。

        心里却想着,你可别怪我这当师傅的不近人情,我也是为你着想,照你这喝法,一天两三瓶可乐,一下子就把身体整垮了。要是现在不制止,等以后喝上瘾了,很容易就会得糖尿病,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嗯嗯,师傅你尽管说,我肯定能做到。”

        丁邵文赶忙点了点脑袋,话里话外全然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说到底现在的他也只是个孩子,喜欢零食饮料都是很正常的事儿,哪怕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喜欢吃零食,不过该提的要求还得提,虽说有些不近人情,但我想等他以后长大了会明白的。

        “好吧,那我说咯。”我清了清嗓子,还故意拖了一段,“我的新要求呢,就是以后每个月你最多只能喝一瓶可乐。”

        “怎么样,这件事儿你总能做到了吧,不许耍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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