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常胜将军啾啾
麻子脸反应了过来,怒冲冲地指着她的脸,质问道:“你!这是打算帮这厮耍无赖到底吗?”
对付无赖的最佳方式,不正是比他更不要脸吗?宁洛萦左右看了看,揉着鼻尖明知故问道:“什么欠条?有人见过吗?我不知道呀。”
百姓们惹不起朱国公不假,可同样不敢和国师对着干,更何况此事本就是朱毅之无理取闹在先。她这么问,当然无人愿做这出头之鸟。
见状,裴洛川当即替师妹撑腰:“既然大伙儿都没见过,那定是此人在瞎编乱造了。”
见麻子脸满目怒火,魏洛芊笑得弯了腰:“国公府还缺这点儿银两?堂堂侍中之子,竟当街骗取摊贩钱财,真不要脸。”
师兄师姐,干得漂亮!被他们两个抢了台词,宁洛萦只能厚着脸皮当起了和事佬:“朱大郎怎会诈人钱财呢?应当是误会吧,不如各退一步,莫丢了朱公脸面。”
大耳刮子都快甩到他脸上了,她还非要人家笑着接。朱毅之被气得只会闷声冷笑,腮帮子鼓得像田野间的癞蛤丨蟆。
他不顾阻拦,眯缝眼中寒光四射,大步朝这碍事的三人走了一步,忽闻有人冷声嘲讽:“国师慎言,朱国公可没有脸面。”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宁洛萦迟疑着循声望去,只瞧见了些拼命憋笑的陌生人,便摇头收回了目光。
大约只是声音有些相似吧,周聿行尚被禁足于宫中,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就他那沉默寡言的性子,哪里会说这些?
听到窸窸窣窣的低笑声,朱毅之拉长了脸,猛地一扭头,声音不自觉高了许多:“哪儿来的鼠辈?不想活了?!给我出来!”
见他这般目眦欲裂的鬼样子,百姓们只怕被他拿来撒气,忙不迭向后涌去,十分自觉地同他保持距离。
见此情形,麻子脸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溜小跑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不知他们又想耍什么把戏,宁洛萦敛眉望去,却见朱毅之挺直脊背,摆手示意手下放人,粗声粗气道:“既是误会,旁的我就不追究了。国师乐善好施,当真不错。哼,我们走!”
看不出来,他竟也明白“众怒难犯”这个道理,这人或许还有救。宁洛萦不动声色地“恭维”了他一句:“郎君睿智,颇具朱公风范,慢走。”
她嘴上说的是“慢走”,心里想的却是“快滚”。任朱毅之如何阴阳怪气,也无法改变他只能悻悻而归的现实,只怕是要沦为京都笑柄了。
但愿他能洗心革面重做人,切莫再惹是生非。最要紧的是,将来千万别去招惹男女主。若两国能和平共处,她就能安心躺平做咸鱼了。
幻想着裘马轻狂的幸福生活,宁洛萦不禁咧嘴傻笑了起来,只盼着炮灰们永不内斗、努力共建美好大梁,让她走上人生巅峰。
目睹了全程的百姓们无不对此称赞有加,人人都说这父女俩逃过一劫、必有后福;又有人道国师救人于水火,一身正气凛然,是盛京城中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其实只想当咸鱼的宁洛萦:“……”
突然被人夸成这样,就挺害臊的,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才怪。
安抚了一番情绪几近崩溃的父女俩,裴洛川总算消了气,斟酌着回眸问道:“阿萦,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朱国公与宁洛萦每日都得同在宣政殿上朝,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真有矛盾终归不好。方才他与魏洛芊都被气昏了头,这会儿心绪平复了些,他才隐约生出了些担忧来。
“这有什么?他倒是想去陛下面前告状呢,可他敢吗?”宁洛萦不假思索地答道,见他二人仍是愧疚难当,干脆岔开了话题,“你们来东市玩也不带上我,真过分。”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是有正事儿!”裴洛川板起脸抗议道,“再过几日就是京师斗鸡大会,小花偏生病了,我这不是想来挑只新的吗?”
原来他们是上东市买鸡来了,这可真是实打实的“正事儿”,看来梁国人真的很爱斗鸡。宁洛萦噗嗤一笑,随口问道:“若能取胜,能得什么彩头?黄金万两?食邑千户?”
见她满脑子只有钱,裴洛川不屑道:“黄金绸缎自然是有的,可这算什么?拔得头筹者,可得圣人御赐的白玉圆雕鸡!我定要日日都戴着,羡煞旁人!”
与满脸无奈的魏洛芊相视一眼,宁洛萦撇了撇嘴,心道:一块玉佩?就这?虽能引得旁人艳羡,可她宁肯要黄金绸缎,她就是如此肤浅。
想归这么想,她到底脸皮薄,没好意思把这种话说出口,索性低头保持沉默。
还得是魏洛芊心直口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家小花胆子太小,花了这许多银两也没养出名堂来。师弟,咱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还是算了吧。”
“……师姐,真的谢谢你。”裴洛川一时语塞,想到小花屡战屡败的“赫赫战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由此可见,养斗鸡也是一门学问。有人靠饲养斗鸡大发横财,有人却只能血本无归,甚至还得被人嘲笑。
虽京城权贵百姓养鸡成风,可若要养出资质上乘的斗鸡,除却耗时耗力,更得花费大量钱财,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负担得起的。
自听他们三人提及斗鸡时,那父女俩便已对望一眼,似是欲言又止。见气氛陷入僵局,中年男人鼓足勇气上前提出建议:“国师,您不如让啾啾试试?”
昨日,此人仿佛是说过啾啾英勇好斗,能叫其他鸡闻风丧胆。可宁洛萦只觉得它瞧着略通人性,还真没看出它那小身板有何骁勇善战的潜质。
这不是让它上场自取其辱吗?还得挨顿毒打,得不偿失。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啾啾还没小花个头大呢,再说了,我也不会驯养斗鸡。”
“小人家中有一套祖传的养鸡秘法,若国师不嫌弃,小人可以代为效劳,就算报答国师大恩大德了!”中年男人激动万分,说得唾沫横飞、两眼发光,“还能再与啾啾见上几面!”
其实这后半句话才是您的真实目的吧。宁洛萦本不好意思麻烦旁人,可被他这么一说,再想到获胜者能获赐黄金,又忍不住心动了。
若啾啾真能拔得头筹,这岂非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对那父女俩道:“这样也好,你们还能来我府上暂避风头。朱大郎再猖狂,也不敢来国师府抢人。”
顺便还能替她训练斗鸡,实乃合作共赢、互惠互利,真是一桩善事。
她主动邀他们去国师府,中年男子起先有些犹豫。可一想到朱毅之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德行,为了自己与女儿的安全,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自称姓“祝”,家在城东南一隅,又说待他收拾好随身之物,便即刻登门。
国师府那么大,多住两个人倒也无妨。宁洛萦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和善地称他为“祝叔”,又道自己会替他们收拾两间厢房出来,他二人想住多久住多久。
趁着天色尚早,祝家父女千恩万谢地拜别了三人,急急忙忙赶回家去了。
宁洛萦本想让师兄与师姐先行回司天监,她独自去国师府替父女俩打点即可。
谁承想,一听说她金屋藏“鸡”,裴洛川说什么都要跟去见识见识那只常胜将军“啾啾”,又啧啧称奇道:“阿萦怎么突然想着养斗鸡了?你从前可不爱这些。”
闻言,走在两人中间的宁洛萦偏过头去看他,一本正经地答道:“祝叔非要把啾啾送我,我想着养鸡也好,鸡生蛋、蛋生鸡,今后不愁没蛋吃了。”
“……国师府已经没落到连鸡蛋都买不起了?”魏洛芊满脸疑惑,半开玩笑半当真道。
宁洛萦摇了摇头,忽而心生感慨:“虽说眼下是太平盛世,可若有朝一日天下大乱,我们三个流落街头,有一技之长总归饿不死自己。”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魏洛芊见她越说越愁,一副还没说够的模样,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可惜仍是为时已晚,除了莫名其妙走起神来的宁洛萦,其余二人都发觉那站在路边的白衣少年抬眼望来,阴森森地瞪了她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看他走的方向,倒不像是要往宫里去。裴洛川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被有心人听去了,会说你诅咒咱们大梁亡国,可是会掉脑袋的。”
“更何况,近两年大梁都风调雨顺的,又怎么会亡国呢?”魏洛芊无奈地松了手,为自家师妹操碎了心,“宫里宫外都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落人口实。”
知道他二人都是好心相劝,宁洛萦乖顺地点头称是,老老实实地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笑吟吟地与他们谈论起了给周聿行念心经驱邪的事儿,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一路上充斥着欢声笑语,自是无人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始终定定地落在他们的背影上,眼神疏离冷漠。
思绪陷入遥不可及的回忆中,他轻按眉心,自嘲般地嗤笑一声:“大梁怎么会亡国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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