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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说不清道不明


孤身一人自司天监前往太和殿,宁洛萦两眼空洞无光,没精打采地挪动着步子,只恨满心幽怨无人听。

        这大抵就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吧。饶是远山含翠、湖光潋滟,于她而言,每一步都像凌迟。

        不情不愿地行至太和殿外,宁洛萦还没来得及强颜欢笑,其中一名守门的太监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喷嚏,硬是把她吓了个够呛,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三抖。

        过了片刻,小太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搓着鼻子赔笑道:“哎唷,小的昨夜不慎着了风寒,国师勿怪。”

        另一个白净些的高个太监笑呵呵道:“国师里边请吧,殿下吩咐过,只要是您来,今后都不必通传了。”

        这一位仿佛是没歇息好,说话间还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瞧他这副脸色灰败的模样就知,太监的作息也健康不到哪里去,你我皆是猝死人。

        剥削,都是剥削啊!宁洛萦对他们的处境深表同情,再三表达了自己的关怀,又含沙射影地痛斥了一番周聿行。

        在二人古怪的目光注视下,她心中惴惴地推开殿门,轻舒了口气:“景王殿下,臣……”

        “西王母来了?进来吧。”

        他的语气依旧寡淡冷厉,哪怕听他说出这般不着调的话,宁洛萦依旧笑不出来,只能苦着脸应了声“是”。

        回想起不大遥远的昨夜,她依稀记得周聿行来的时候,她正和啾啾念叨着他是何等不近人情的面瘫脸,又说他得空也该去找个大夫治治病。

        被他逮了个正着还不够,她当时又气又急,不仅当场中二病发作、对着他口出狂言,还往他脸上甩了两把米。

        真可谓,作死到了极点,就是大罗金仙下凡,只怕也救不了她的小命。

        殿门关上的刹那,宁洛萦恍惚觉得自己是瓮中之鳖,离死不太远了。在大梁这样的封建王国,她眼下死罪难逃,绝没有好果子吃,就是不砍头也得流放。

        没准这会儿周聿行已经磨好了刀,否则他又何须催她前来?刺客或许会放她鸽子,可三殿下永不缺席,背后的原因叫人暖心。

        她边胡思乱想着,边压低脚步走到案前,与那双冷漠倨傲的眼眸对视一息,小腿肚子直抽筋,说话都不利索了:“殿、殿下,早上好、不是,好久不见!”

        周聿行提着笔的右手微微一顿,头也没抬地冷冷一笑,竟破天荒地来了句:“坐吧。”

        “啊?坐?”宁洛萦怔了怔,定定地望着莫名学会说人话的他,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在这之前,她唯有站着驱邪念经的待遇,她险些以为偌大的太和殿里根本没有第二把椅子。

        莫说是请她坐下歇歇了,就连她念得口干舌燥时,周聿行都从未施舍给她一口茶喝,将“剥削”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能坐着固然是好,可这终究于礼不合,为人臣者哪能与皇子平起平坐?这事儿若传到御史台去,明日弹劾她的奏折就能把她活活砸死。

        想到御史大夫那张正气凛然的老脸,她只得推脱道:“礼不可废,臣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但愿如此。”周聿行语气淡然,话锋一转道,“西王母,你今日又来迟了。”

        她还没品明白他前半句话里蕴含的深意,就听到他又拿此事来嘲讽她,不由汗颜。

        强忍着称他为天蓬元帅的冲动,宁洛萦佯装疑惑地歪了歪头,反问道:“西王母是何人?臣不明白殿下此话何意。臣身负陛下之命,日夜为谷雨祭做准备,这才耽搁了些时辰,还请殿下见谅。”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冲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只盼着他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周聿行明明还在禁足中,却胆敢偷偷溜出永安宫,还在宵禁时满大街溜达、在坊间瞎串门,这事儿若是抖落出去,于他又有何益处?

        所以嘛,互相伤害到此为止。昨天夜里,咱们俩谁也没见过谁,懂?你若非要鱼死网破,那就大家一块儿毁灭吧!

        对她拐弯抹角的“威胁”,周聿行不置可否,自顾自地低头写信,讥讽道:“国师所忧的,究竟是谷雨祭,还是靠斗鸡赢得黄金百两?”

        到底是他,纵然被人揪住把柄,仍是这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死样。

        趁他没抬头,宁洛萦偷偷对他做了个鬼脸:“臣自然以国事为先,养鸡只为图一乐,本也不求什么黄金。”

        才怪,谁不想搞钱呢?

        “凭你那只叫不应的斗鸡,也求不来。”周聿行面无表情地给了她当头一棒,“你不妨去东内苑的鸡坊走走,向禁军学学驯鸡之道。”

        对宫中鸡坊,宁洛萦早有耳闻。近年来,广德帝在民间搜罗来的斗鸡都养在此处,足足有千余。

        据说能入鸡坊的都是上上品,又由北衙六军负责饲养驯化,如此一来,这些斗鸡自是勇猛好斗,叫各世家外戚望尘莫及。

        这就叫:明明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你们却偷偷报补习班,是不是玩不起?

        “呵呵,多谢殿下关怀。”宁洛萦违心地表示了对他滔滔不绝的“谢意”,垂目道,“臣与啾啾定当不负殿下期望。”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周聿行哪里会好心帮她?他看似嘲讽啾啾无用,明明是在指桑骂槐,连带着她一块儿骂。

        他三句话不离昨晚的事,可见真是被她气得不轻,话里话外都在传达一个讯息:这事没完。

        真不讲理,难道不是他私闯民宅在先吗?一点法治观念都没有,京兆府尹能不能来管管?

        听不见她心底的无声控诉,周聿行抬眸扫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沉吟道:“驱邪吧。”

        窗外浮云渐蔽日,款款东风入朱窗,吹得桃木牌不断作响。

        周聿行不自觉地侧身而望,因着这点细微的动静,替他研墨的小太监下意识收敛了声音:“大理寺狱里的那两个,死了。”

        如此,想来他们也没能从刺客嘴里问出什么。小太监显得有些懊恼,周聿行只颔首道:“朱知玄的手伸得挺长,他想将此事就此揭过,可惜终不能如他所愿。”

        说话间,他将桌上书信往前推了推,小太监连忙放下墨块,上前将信笺收入怀中,毕恭毕敬地躬身退出殿中。

        周聿行站起身走到窗边,远望孤云白日,不知怎的,又想起她方才磕磕巴巴地念大悲咒的蠢样子。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这些时日,他独独查不出宁洛萦的任何错处,她仿佛真就未曾与京官暗中勾结,从不以权谋私,更无心做牝鸡司晨之事。

        倘若当真如此,她如何能在短短的五年内颠覆一个王朝?他隐隐觉得,再查下去也无用,或许看似风光无限的她,只不过是他人的一颗棋子,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兵卒。

        非要说的话,世上何曾有人能跳出珍珑棋局,真正自在随心?周聿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将视线转向在风中摇曳的桃木牌,无声地叹了口气。

        盛京城破那日,有些京官不愿做亡国之臣,为保全气节而触柱殉国;也有人为求苟且偷生,当即归顺辰国。

        可即使他们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愿毫无尊严地活着,又如何能及官袍加身、食人俸禄来得逍遥自在?享高官厚禄者,为何要通敌叛国?

        何苦来哉?莫名其妙。

        “是吧是吧,师兄也觉得他莫名其妙吧?”

        并肩走在宫道上,宁洛萦憋着一肚子火,忍不住对着裴洛川大倒苦水:“他非逼着我去,就只为挖苦我?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近日是有仇,可算来算去,还不是他先动的手?”

        “也许,景王殿下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裴洛川说着挠了挠头,无奈地示意她小声些,“他五岁丧母,在深宫内苑里孤苦伶仃地长大,也是个可怜人。”

        不愁吃喝、有人伺候,没事儿还能肆意折磨朝臣,还真是个可怜人。宁洛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她又不是舍利子成精,还得心疼他?

        她越是琢磨就越生气,索性甩着广袖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只想离周聿行越远越好。

        她犹记得他方才与她对视的模样,大抵是他已经超额完成了今日说话指标,他眼底无半分情绪,亦不言语。

        她本该对此习以为常,只在心里默默嗤之以鼻即可。但不知为何,今日她从周聿行脸上捕捉到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除却他身上贯有的如冬夜般清冷肃杀的气息,更多的是他年岁不应有的孤独寂寥,甚至于隐忍不发的痛苦与不甘。

        纵然那些隐匿于黑眸中的痛苦稍纵即逝,仍不免叫她惶恐不安,甚至有些没来由的苦闷。

        她实在不知他这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满身戾气与杀意藏也藏不住,满眼对世间万事的轻蔑不屑,何至于此?

        这世上当真没有他在乎的人和事了吗?宁洛萦莫名觉得有些冷,禁不住停步搓了搓手,不自在地抿紧了唇。

        “阿萦?你带我来这里作甚?”裴洛川仰头看向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五德坊”,难免觉得摸不着头脑。

        “自然是听从殿下的吩咐,来学驯鸡之道。”宁洛萦理直气壮地抬手一指,跨入门槛,回眸道,“我偏要叫他知道,我和啾啾一定会赢。”

        黄金百两,一定是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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