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不凑巧，直至校庆前一天，钟一跟贺铭归各参加了四次排练，每次他俩都能巧妙地避开对方，以至于都要正式开始舞台剧表演了，钟一都不知道贺铭归那句台词。
校庆当天学校突然多了好多人，穿的是东校区的校服，钟一听别人说起才知道今年的校庆是两个校区在一起举办，就在本部校区的活动中心礼堂。
节目正式开始时间是晚上七点，但参与演出人员四点钟就要过去轮流排练，在舞台上定点，钟一他们的情景剧因为还要用到道具，就放在中场休息后的第一个节目，不早不晚。
后台化妆室地方小，放不下那么多表演服装，钟一干脆在没开始化妆之前就把小驴衣服给套上了。、
“钟一。”
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背，钟一转过头没看见人，疑惑地转回来，对上顾阙笑得如沐春风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钟一的惊喜全写在脸上，她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在文德东校区。”
顾阙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他围着钟一转了一圈，笑着问：“你也有节目吗？”
“对，如你所见，我是一头驴。”
“那也是一头可爱到爆的驴。”
说罢，顾阙似乎对钟一身上的道具很有兴趣，伸手捏了捏驴耳朵，钟一干脆低下头让他摸，余光瞥见他手里提着的圣女果，眼睛倏地亮了：“我猜你还带了喂驴的零食。”
“吃吗？”顾阙打开盒子才发现钟一穿的道具把手也给塞进去了，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拿起一颗圣女果举到钟一面前，“就这么吃吧，省得你还要脱道具。”
钟一想起这个服装的难穿程度，觉得这实在是个太良心的建议了，她刚要凑近张嘴，后领口突然被人提了起来。贺铭归毫无温度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化妆师那边已经在催你了，你还有时间在这吃水果？”
“已经在催了？怎么没人通知我？”钟一惊恐道。
贺铭归不松手，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提着钟一往活动中心赶：“所以我这不是来通知你了吗？”
钟一也怕因为自己一个人拖累大家排练，背对着顾阙挥了挥手：“咱们舞台见！”
声音越来越远，顾阙捏着那颗没来及送出去的圣女果，慢慢握进手心。
事实证明，贺铭归真的很欠揍！钟一看着空荡荡的化妆室，生生给气笑了：“你说的化妆老师呢？啊？我们节目的人员呢？谁催我啊？”
要不是手被塞进了服装里，钟一真想上手揍人。
贺铭归面色如常，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一本正经道：“可能组队上厕所了。”
钟一觉得她不揍他都对不起那颗没来得及吃的圣女果，她仗着穿着这么厚的道具服，一碰一跳地往前去，直接撞向贺铭归。哪知道贺铭归身体比思想反应得还快，她碰都没碰上，他已经躲开了，钟一一声尖叫，贺铭归没看见她身后是沙发，下意识去拉她。
砰的一声闷响，钟一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而眼前，是贺铭归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俊脸。
钟一的脑子一时全空了，她紧紧盯着贺铭归眼角的那颗泪痣，恍惚中似乎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贺铭归喉结滚动，耳尖发烫，听见门外有说笑声越来越近，慌忙起来，在门被推来的那一瞬间站直了身子。
“钟一你现在就困了？这都睡上了。”
节目负责人打趣，钟一半晌没回应，那人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才结结巴巴道：“昨天晚上熬夜了，现在是挺困的。”
她想坐起来，偏偏这个圆滚滚的道具服不用手撑根本起不来。趁着大家在聊演出的事，贺铭归蓦地俯下身，一手扶住钟一的背，把她扶起来。
“谢……”
钟一话没说完，贺铭归转身就走，从钟一的角度，能看见他微红的颈脖。
考虑到舞台效果，钟一他们是需要化特效妆的。钟一坐在椅子上，只感觉到化妆老师在她脸上像砌墙一样刷来刷去，最后还贴了一些毛茸茸的假毛发。
杜南也没好到哪儿去，为了跟道具服的颜色统一，他全脸都被涂成了黑色。吃薯片的时候薯片从嘴唇划过都蹭上了颜料，吃不上零食，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钟一本来还因为自己被化得面目全非而生无可恋，现在看到比自己更惨的杜南，心情顿时好多了，想起贺铭归应该也需要化特效妆，钟一越发期待起来。
可她在门口等了好久，手机都拿好准备拍照了，等来的却是贺铭归白白净净的一张脸。
“你怎么没化妆？”
贺铭归看钟一化的小驴妆，一时没忍住笑起来：“他们说我不用化。”
“不许笑！”钟一一脸愤懑，只可惜化着妆根本看不出来表情，“凭什么你不化！这不公平！我抗议！”
杜南在旁边附和：“我也抗议！”
“抗议无效，驳回。”负责人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他凑近了，贴在钟一耳边小声说：“今天下午我们还没开始化妆的时候就有一群女生跑过来说，我们要是敢给贺铭归的脸上画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们就敢来追杀我们。”
见钟一还是很不解，负责人干脆摆摆手：“到时候正式上台你就知道了。”
钟一很郁闷，后果就是不想说话，蹲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低头数蚂蚁，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脚。钟一抬头，看见贺铭归逆光的脸，阳光刺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递过来一支沾了绿色颜料的笔：“你来画吧。”
“我画？”
“嗯，怎么高兴怎么画。”他又说，“反正我的颜值又不会因为一点颜料就降低。”
就算看不见，钟一也能猜到他此刻傲娇的表情，她也不嫌麻烦，特地解放出一只手去接画笔，可对着贺铭归那张毫无瑕疵的脸，竟然怎么也下不去手。
钟一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个破坏艺术品的坏人，最后她也只是画了一片小小的树叶。
情景剧还没上台前，袁婉跟方屿辞早早地就在前面找好了靠前的最佳位置。袁婉看见顾阙也来了，还特意给他留了一个。
“钟一是第几个节目？”
袁婉翻了下节目单，说：“第六个，中场休息后第一个就是他们。”
“哦……”顾阙把背靠在椅子上，故作自然地问了一句，“好像贺铭归也会上台？”
“你也认识啊？”
“见过一次。”他顿了顿，“他跟钟一关系挺好吗？”
袁婉哽住，她想起来之前钟一每次提起贺铭归的用词，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她实话实说：“这怕不是吧……我觉得钟一跟他还挺不对付的。”
顾阙一顿，沉思半刻，低声喃喃道：“我看关系还挺好的。”
这边刚聊完，旁边听完全过程的方屿辞一字不漏地给发给贺铭归了，末了加了句：“铭归你可要防着点，我觉得这小白脸对钟一没安好心。重点来了，我通风报信有奖励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一个月一对一辅导。
方屿辞热泪盈眶：谢谢爹。
前面的欢呼一阵接一阵，钟一在后台等得肚子都饿了，终于等到中场互动环节结束，工作人员把需要用的道具搬上台，大家按照之前的定点站好，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帷幕拉开。
背景音乐响起，观看席上突然传来前所未有的尖叫，要不是钟一听见了贺铭归的名字，还以为是有人受了刺激。不过这也跟受刺激没什么区别，硬生生把校庆叫成了演唱会的架势。
在这么杂乱的声音里，钟一偏偏听见了那句：“谁在我家铭归脸上画的东西，这么丑！那是什么，毛毛虫吗？”
是叶子……钟一额间青筋一跳。
一转头看见贺铭归正盯着她，眸中带笑。她更气了，你还好意思笑……
观众的欢呼主要分两种，一种是高喊贺铭归的，还有一种以男生为主力，临时成立了陆青青粉丝团。还有一类奇葩，在喊贺铭归陆青青在一起……
方屿辞在下面差点哭出来：“不可以！”
台上听不清楚这些，都是自己演自己的，很快只剩最后一个情景，钟一集中注意力，像以往排练过的那样，在书生和小姐下场后，场上灯光只留下一束白光照在她身上，小驴摇头晃脑地走到树边，伏在大石头上问：“什么是喜欢呢？”
让你不告诉我，现在不还得说吗？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钟一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贺铭归。
后者却轻轻笑了，清冽的声音从音响里缓缓传出：“乍见之欢，久看不厌，心之所向，梦之所想，乃是喜欢。”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直直地看着钟一。舞台上的光打得巧，此刻全照在贺铭归身上，就算他只是站在舞台一角，也像是在须臾间把控了全场。眼底阴影处似乎弯了个弧度，目若朗星。
曾经看过娱乐报导，某知名导演说，演员也是需要天分的，一个有灵气的演员可遇不可求。钟一想，如果贺铭归要学表演，就一定是最有灵气的那一个。
你瞧，他明明是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此时此刻一双眼里却荡漾着温柔，像是在说情话，或是许了什么一生一世的承诺，还是对她这个一个不怎么对付的冤家。
乍见之欢，久看不厌，心之所向，梦之所想，乃是喜欢。
可惜了……这句话无论贺铭归对哪个女生说，对方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包括钟一。
她可以否认，但在那一霎那，那颗心确是在热烈地跳动着。
如果不是在舞台上，钟一真想站起来捂住贺铭归的脸，该死！笑这么好看做什么……
陆青青却在后台“咦”了一声：“这跟我写的台词不太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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