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书缘
“我们的内心都有一种特别的对于安全感的要求，这种性格是后天形成的，来自于人生阅历里对孤独感的要求，这种孤独在充实人格的时候也带来了不可替代的安全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寒风也随之更加凌厉地呼啸着，原本充满生机的城市进入了低靡的状态。冰凉的寒霜让城市倍显冷清，往常悠闲的行人，脚步匆匆，惶恐地挤在高楼内，脸上冷漠的表情也为冰封城市增添了几分冰凉。
这悲凄的寒风啊，让我这位原本就狼狈不堪的过客更加颓废了。但是欣悦所说的：“我并不在乎一个人的外表。”她也确实没有因为我的狼狈而选择疏远，相反，自从我说要送她书以后，她每次在午饭时都会刻意放慢步伐，同我一起去餐厅吃饭。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会这么喜欢书，当时我打算送她书，只是出于一种很普通不过的情怀，我只希望我书中的东西能够给予她一定的帮助。
没曾想她竟是一个书痴，一连串地就给我列举出许多作家的书籍，很多书籍我都没有看过。这让我感觉自己所摄取的知识太少，但我并不感到意外。她最喜欢国内知名作家路遥，尤其是那句：“靠自己的双手活着，连自己的灵魂都是纯洁的。”，她整个人也呈现出这样一种强烈的自我性格。曾在后来，她请我吃饭，因为我强行付了钱，她甚是不乐意，决意请我看电影，她说这样两人就可以扯平了。她认真的表情下写满了不想欠任何人东西的执着，也让我开始对她通俗的看法有了改变——她是一个不简单的女生。
那时工作很忙，每天回到住处，吃完饭洗完澡，就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点，这也让我编辑书籍增加了困难。终于迎来一个闲暇的周末，我利用那一整天的时间，把书中所有悲观的想法都统统删去，粗陋地形成一本书。编辑和排版让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但是因为时间已经超过我给她的承诺，我也就无暇顾及那么多细节。诗歌和随笔混在一起，随笔也是牛头不对马尾，彻底地分立，“那是我见过最糟糕的书”，我心中这样想，不对应该是倒数第二，准确来说，我去年编辑印刷的第一本才是最糟糕的，所以最起码还是有进步的。
唯一能让我感到欣慰的就只有这其中的内容，每一小段都是在不同时间和地点写下的，当时所表达的感情都是至真的，我也希望她能够喜欢这一点，从而忽略书籍糟糕的排版。不过我并不怎么在乎她的看法，如果她喜欢，就说明她是一个富有思想的人，如果不喜欢，就说明她只不过如同其他人一样再平凡不过，当然这压根没什么好惊讶的。
恰好在圣诞节的前一周，帮我印书的老板也仓促地印好了书，并完整地送到我的手上。一共是三本，一本赠送给了我的朋友钱鹏，一本赠送给欣悦，最后一本我自己留着当作纪念。那是一个冷清的下午，整好五点的时候下班，我看到她步伐紧凑，走的飞快，我也加快步伐，追了上去，给她递过去我的书，她开玩笑地说到：“这么厉害，不会是抄袭的吧！”
我很清楚她是开玩笑的，不过我还是有一丝的不悦，然后我回道：“我不需要抄袭。”
她不怎么会开玩笑，在开玩笑的时候，会有一种特别别扭的感觉，这是性格上决定的，也许是因为正直。如果一个人太过正直，他在开玩笑的时候，就会感觉很不自然，无论是神情还是面部的肌肉，都会很不协调地写满面孔，这也许就是别扭的缘由。我也毫不例外的属于这类人。
我原本可以和她走同一条道，但是我以打车为由，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在我说我要送给她书的有一段时间里，曾甚是后悔，因为从那天起，那就好像是一种承诺压在心头，同时自己的感情也开始牵涉到她的身上，就产生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我完全可以不去做任何改变，保持一种无为的状态，那会让自己倍感踏实。所以在我递给她书以后，我就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愉悦和轻松，我也打算从那一刻起，不再和她有任何的关系。
在几天前，她已经被调离我的岗位，所以我很少能够再看到她。第二天晚上下班，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第三天晚上，我走在她不远处的背后，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背影，只见她就像风一样，步伐疾驰，走得飞快，好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东西。我尽量拉开我们之间得距离，我走到了路的另一侧，低着头，隐在了人群之间。快走到道路的尽头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只是很突然地就停下，然后她四处张望，就像丢失了魂魄一样。她在大道的另一侧停顿了几秒，很不协调地转身，同时往回走。她大概一眼就发现了二十来米外穿着显眼的我，随即脚步欢快而轻盈地径直向我走来。她携着一股温柔的清香撒向我的灵魂，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不断上升，以至于让萧瑟的寒风变成了温暖的清流，卷进我的袖管，散漫我的全身。
她欢快地信步走来，用温柔的嗓音发出亲切的问候。
“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点你的书，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收起手机，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你喜欢就好，因为时间仓促，编辑排版上存在很多问题，不要介意。”
“我感觉已经很好了。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作家呀？”
“叔本华吧……！”我认识的作家也挺多的，但是处在求知的年龄段时，对于文学就不怎感兴趣，所以我对大多数作家都没有特别的印象，反倒是对哲学家叔本华有着深刻的感触。
“我喜欢的有很多，就像路遥、村上春树、余华……，当然还有你说的叔本华，我看过他的一本书叫做《什么的智慧》。”
“《人生的智慧》，其实我把那本书当作我的“圣经”。”
先前和她说过我也喜欢那种清空万里的地方，所以她就纠着这一点问我：“你不是说你喜欢呼和浩特吗？快给我说说那里是什么样的。”
“那边啊！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也有清澈见底的蓝天。”
“我也特别喜欢蓝天，之前我在江苏那边，天空也好蓝的，天气真的很好，不像这边，整天灰蒙蒙的，待久了，人都会被憋出病来。”
“是的，这边天气真的很不好。”
我突然间想到给她分享自己的音乐，首先就是那首充满欢快节奏的《Bitter Sweet Symphony》,名为苦甜交响曲，是由德国小提琴家David Garreet所演奏。在一年前，我游离于北方城市的时候，这首曲子曾给我带来过无尽的洒脱，我在日记里这样写到：“独自走在羊肠小道，跟随徐徐而来的微风，不自觉皱起眉头，加之傍晚的寂静，脚步便悠闲了许多，疲惫就瞬间化解了，那情景啊，虽虚无缥缈，却伴随我走向了远方。”
大街上车来人往，嘈杂的噪音淹没了音乐的欢快节奏，她随即把手机凑近耳朵，享受着这短暂的旅程。
“我知道了，这首歌是《卡农》，我也特别喜欢听，不过钢琴版的要好听一点。”
我们已经足够放慢步伐，不过还是很快就走到了分别的地方，互相之间简单地说再见之后就匆匆分别。那时啊，就像是上天安排的缘分，离开的时候，只见她心情冷落地走向公交站台。我骑上电瓶车，尽量放慢速度，已经非常慢了，但我走过一百米，又接着走过一百米，直到走到横空的天桥，也没有等到她乘坐的公交。
往后的几天里，她每天都会刻意放慢脚步，好像她知道我会出现在她的背后。到了圣诞节的前两天，我才鼓起勇气提出加她为好友，一种冷漠的表情挂在她的面孔下，我没有多问什么，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仓促地就到达分开的岔口。
因为她冷漠的表情，我也就开始止住向她靠近的脚步，就在第二天，也就是圣诞节的前一天，残月挂在半空，增添了几分优雅的气氛，她的心情也变好许多，我也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只是安静地走在她身旁，就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在严寒的冬季里，便没觉得比往年那么凄凉。加她微信后，我并没有打扰，只是将之前的音乐同她分享，就再没别多说什么。
也正是这一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下，我完全不在乎什么节日。第二天早上，微信消息里面有她一条醒目的祝福：“圣诞节快乐”，是在00：00发的。那一刻我又再次被触动。
有一次，同她去食堂吃饭，她问道：“你工作结束后打算干嘛？”
我止住安详的表情，淡淡地说到：“做我最想做的事。”
“具体是什么事？写书？”
“嗯。”
我点了点头，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所指的“我想做的事”。
“虽然我写书，写出来也没有人看，我也就过年的时候花一个月来写，年后我可能要去沿海拼一把。”
“你写出来吧，我看啊，我做你的读者，对了，年后你要去哪里啊？”
“上海，广州，浙江……，目前还不确定。”
我的思绪被打乱了，曾几何时，“我做你的读者”这句话给了我多少信念，也让我开始迷失自己。
圣诞节过后，加班就开始变少，她每每都会下早班，我也很少见到她。那时我会沿着大街，时而缓慢，时而如风疾驰，我多希望她出现在我前面或者后面，我在岔口的地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就像当时她追寻我的样子，整个人好像丢失了魂魄，但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寻到。
很快就到了她离职的日期，在最后一天，她执意要请我吃火锅。那天天空突然飘起大雪，她高兴极了。她灰色毛绒的外套沾满雪花，她在大雪中，兴奋地张开双手，转着圈，任飞舞的雪花铺满她的全身。那时的雪虽没有斑白大地，但却美到极点，就像她天真烂漫的性格，优雅的美始终伴其左右。只要走在她身旁就有一种无比踏实的暖意，我内心的欢喜也越过一心追求自由的解脱。
大雪一直下，就像上天特别安排的一场惊喜，我止住心中的欢喜和话语，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同她一起淋雪。不过她有一种奇怪的性格，她不喜欢别人拍摄她，也许是出于一种安全感的要求，我也就是拿出手机拍到了她的手臂，她用一种坚强的表情叫我删除，这让我感到特别地尴尬，也让我对她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疏远的直觉。
我和她有着相同的性格，只要对方稍微有拉开距离的趋势，我就会主动离得越来越远。我们的内心都有一种特别的对于安全感的要求，这种性格是后天形成的，来自于人生阅历里对孤独感的要求，这种孤独在充实人格的时候也带来了不可替代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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