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木质步汀一路延伸到森林深处,赤红色的晚霞穿过参天大树,细碎地落在半空中。
山风一吹,丝毫感受不到夏季的炎热。
姜宠宠和秦思墨走在去看皮影戏的路上,听闻皮影表演是这家俱乐部的特色,晚间空下来,两人打算一起去看看。
姜宠宠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间点发信息,她拿出手机,点开一看,愣了一下。
原来是转给余宵的费用他没收款,被自动退回了。
“有什么事吗?”正用手机拍摄林间美景的秦思墨转头问了一句。
她点开和他的聊天框,上面是昨日转给余宵的医药费和拖车费等费用,一共是1314。
一个多小时了,对方还未接收。
她发去一条信息:[如有空,我们想请余教授吃顿便饭。]
结果,转账和吃饭邀约对方均未回应,以至于现在,微信自动把未接收的转账退回来了。
她无奈笑笑,把信息拿给秦思墨看。
秦思墨也感到一丝好奇,临时为那位帅气教授找了个理由:“可能余教授太忙了,他那个级别的人事情多很正常。”
“不过,你发了个1314,这数字太暧昧了吧?”秦思墨笑道。
姜宠宠无奈:“可加起来就这个数啊。”
秦思墨说:“还要请人吃饭,感觉你在追他似的。”
“冤死我得了。”
所有费用加起来就是这个数,不可能少给,要是多给的话,搞得像服务费是的,更不好看,姜宠宠发出去的时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她抹去心头一丝异样的感觉,轻缓着呼吸,关闭微信。
小道的尽头是一片宽敞的空地,除了有一个两层的木质小屋,摆在中间的便是戏台子。
两人来晚了些,四处坐满人,根本没有空位,她们踌躇了半天,姜宠宠泄气道:“我们回去吧,俱乐部的会所晚间有电影看。”
她本来不太感兴趣,而且深林黑到让人不安。
谁知,这时戏台老板从木屋二楼下来,本以为会直接开场。
秦思墨遗憾着,要转身离开之际,有人跑了过来,要为她们加位置。
姜宠宠回头,看向戴着黑色中式礼帽的老板。
四目相对,后者移开了目光。
她对陌生人很谨慎。
她以前被绑架过,对于任何主动示好的人,姜宠宠都持怀疑态度。
好戏开场。
她们坐在最前方,近距离观看皮影戏。
林间有风浮动,吹起姜宠宠的长发,她看向戏台后的木屋二楼,心底微微一动,那里好像有个人影。
正在这时,身后伴奏响起,老板用戏腔婉唱--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
秦思墨看了看正在唱戏皮影的老板,注意到他数次偷看姜宠宠。
她碰了碰姜宠宠,说:“宠宠,这老板是不是喜欢你啊?”
姜宠宠正专心看着白幕上的皮影表演,知道是秦思墨开始打趣人了。
她懒笑一下,全神贯注看台上的皮影表演。
表演快结束时,姜宠宠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提前有微信消息进来,她打开一看。
是余宵。
男人在24小时后回复了一个字:[好。]
虽然余宵的态度有怠慢之意,但毕竟人家确实帮了她们好几次,还有第一次喝粥的账单都是由他支付。
钱不多,可她不喜欢欠人情,为表示感激之情,思考五分钟后,她还是回复了一个狗狗可爱微笑的表情。
她把聊天记录拿给秦思墨看完,商量回平城再与他约时间。
两人一拍即合。
散场之际,皮影表演人员收拾行头,秦思墨正在传俱乐部拍的风景之类的照片给小胖看。
唱戏的老板走过来了,男人穿着黑色中式常服,衣袂翩翩,有几分戏园子里走出来韵味,他问姜宠宠:“感觉怎么样?”
可能常年唱戏的缘故,他的嗓音偏中性,说起话来带着妖娆之感。
姜宠宠冲男人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先生表演堪称一绝,十分有幸能现场观影。”
男人眼皮妩媚一挑,微微启唇:“位置不是免费提供的。”
一旁的秦思墨闻声抬头,和姜宠宠表情同步。
皆是一愣。
-
零点。
初夏的幽寂森林,有两道身影在遥远的林道尽头渐行渐远,木屋两边窗户通着风,枝叶茂密的深林浸在冷白的月光中。
长褂男人收回目光,对着淡然静坐的男人拂了拂衣袖:“怎么,你认识那个女孩儿?”
作为余宵的发小兼好友,沈止卿第一次见他关心来看戏的观众,还特地嘱咐他安排位置。
难为他心细,一眼便看出余宵关心的是哪位。
今日开戏前,那两位一进林子,他眼神就变了,要说没有渊源,沈止卿不信。
余宵掀起眼皮,说:“认识。”
沈止卿悠悠然坐到旁边的座椅上,道:“除了莫离,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你眼?”
在沈止卿以为问题被自动过滤掉时,旁边男人清冷地声线在静夜响起:“你加她微信了。”
言下之意,是沈止卿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那女孩儿除了皮相好点,挺会说话,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沈止卿确实好奇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把这男人从多年的深渊梦魇里拉出来。
如果有的话,他不介意帮忙助推一把。
因为有些人有些事,早该随时间消散。
余宵仍旧是那副淡淡地,一副不问世事的神态。
沈止卿拇指摸索着手机,打开微信,点进一个名为“虫虫”的对话框。
上面赫然显示一个通过验证后的消息:[你好,我是姜宠宠。]
她的朋友圈倒也丰富多彩,宣传作品,晒涂鸦,或者分享日常,看起来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女生,只不过看起来年纪小了点,思想挺成熟。
意料之内地,男人说了句煞风景的话:“是相熟长辈的女儿。”
原来是照顾长辈家的小孩。
沈止卿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关掉手机,放松地躺到坐椅里。他撑起胳膊,用指骨抵住太阳穴,瞥一眼冷冷清清地男人:“你能正常谈场恋爱,我就放心了。”
说出这句话,沈止卿没企望男人能回答他,在他打算闭目养神之际,听到余宵低而缓的声音钻入耳中:“我订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
“订婚宴在下周。”
沈止卿猛地坐起来,难得失态:“你家里动作挺快啊。”
他仔细看了看余宵神情,确认这并非一句冷笑话。
沈止卿想起余宵回蒋家老宅这些天,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异常,一向不看爱情电影的男人,昨日破天荒提到最近热映的一部漫改电影。
沈止卿太明白,世家的联姻不可避免,他在深宅大院长大,看过太多例子。
余宵能接受订婚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齐耳短发的女人。
剪不断理还乱,自己已是一团浆糊,他实在说不出那种让人放弃的话。
-
姜宠宠和秦思墨回到酒店,和公司的人去俱乐部附近看了萤火虫,因嘴上带着一点伤,还被同事开玩笑说是接吻啃破的。
韩沉多看了她两眼,默默转身离开了。
她借着夜色,笑着解释了几句,同事知她们路上出车祸,单纯想都她玩玩,让她们放松心情。
美景没看太久,初夏已经开始有蚊子了,没过多久,两人便回去休息了。
后来姜宠宠太困,在陌生酒店都没出现认床的情况,回去就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她们要跟着滑草俱乐部项目开始玩,接下来的一周,注定无聊又无趣。
韩沉照顾她们,说两人出了车祸,可以不用去户外。
他自己甚至都没去,反而陪她们玩了很多室内项目。
团建结束的第二日,秦思墨的车修好了,事故处理算是彻底结束。
但姜宠宠一直未收到余宵的吃饭邀约。
像有件事未解决,一直横在心头,每当看见被系统自动退回1314,总觉得欠人家点什么。
她趁着还没开始为订婚宴忙碌,和秦思墨商量完,主动给余宵发了个信息:[余教授,订个时间吃饭怎么样?]
结果,一整个白天未收到男人回复,甚至画画中间翻看过好几次手机。
她郁闷了。
这男人是在山里没信号,还是忙得脚不离地连轴转连回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想还个人情还挺难,给钱不收,想请吃饭的被无视。
姜宠宠告诉自己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挂心,人家肯定不缺那点钱,更不缺一张手帕。
手机就在这时振动了一下,她有气无力地拿过手机,打开来,目光一亮。
是余宵回复了信息:[你安排。]
她未立即给男人回复,而是赶紧截图给秦思墨看,结果获得和她第一眼一样的结论。
余宵打字一定要钱。
惜字如金。
她和秦思墨讨论出两个菜系给男人选择,五分钟后给予男人回复:[淮扬菜和湘菜您看哪个合适?]
那头倒是没犹豫,很快回复:[淮扬菜。]
她趁热打铁,立马回复一句:[明日下午五点半,云禁路的苏公馆,您看时间上合适吗?]
姜宠宠怕晚回一会儿,想等到男人信息很可能会等一天一夜。
不出意外地。
男人回复了一个字:[好。]
翌日晚间。
姜宠宠和秦思墨从公司出来,准备前往苏公馆赴约。
到停车场时,秦思墨接到了小胖的电话,说是家中有事,让她速回,不知道是不是紧急事件,问也没有得到回复。
虽然不知道小胖到底怎么了,但不敢让好友耽误时间,只能放她先走。
秦思墨看了看时间,抱歉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啊宠宠,我怕真有事儿,这情况……”
“你去吧,一顿饭而已,我搞得定。”
本来就不是难事,请客吃顿便饭而已,家中事情更为重要,她拍了拍秦思墨的肩以示安慰。
秦思墨说:“你去了安心吃饭,余教授除了性子冷点,不爱说话,人还是很好的。”
她点点头:“放心。”
“你吃开心点啊。”
姜宠宠笑:“知道了。”
目送秦思墨离开后,她在路口拦下出租车,直奔苏公馆。
华灯初上。
刚好赶上晚间高峰期,她向来不喜欢迟到,却晚了十分钟。
姜宠宠快步走向胡同巷子深处,生怕让人久等,她组织措辞,想着见面如何解释。
暮色四合。
秦砖绿瓦的四合院,曲水流觞。
因吃饭时间,四处坐满了人,幸好提前预定位置了。
男人坐在窗边,侧脸鼻梁更显高挺,能看到纤长的睫毛微垂,似乎在想事情,神情认真淡然。
她从正门进入,迎面走过去,故意加重脚步,引起他的注意。
待那双漂亮的眼睛望过来,她站定,明眸皓齿,冲他微笑道:“余教授,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男人全无半分不耐之色:“不会。”
他身形高大欣长,白衬衫依旧。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遇到任何事,都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
同一时间,她的手机响了,姜宠宠眨眨眼,掏出不断振动的手机。
她抬起手,朝男人示意一下,微笑变成了抱歉地笑容。
迟到还事多,确实有点尴尬。
可当她垂眼,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面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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