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
第十三章
深冬时节，无论一个人走到哪里身上都会笼罩着一层冷气，尤其是像安语秦这种极度怕冷的人，已经早早换上了毛衣的羽绒服。
琳和高中的校服没有冬季的棉衣，所以学生们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上学，只要在进入楼门的时候把学生卡亮出来给主任扫一眼就行。
安语秦靠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大门被敲响，她才渐渐回过神，也注意到了被自己忽略掉的消息。
她起身去给陆星河开门，因为刚才一个姿势靠太久，刚起身有点不会走路。
安语秦家的暖气开的够足，此刻门一开，陆星河带着股凉气钻入，安语秦打了个激灵。
陆星河说道：“姐姐你先进里边，我身上凉。”
安语秦答应着，转身进了厨房，给陆星河倒了杯温水。
冬天黑天早，陆星河帮物理老师操作实验，再加上路上堵车，现在来她家已经黑天了。安语秦突然有种诱骗小孩回家的感觉。
有些话不知从什么地方讲起，安语秦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吃饭了吗？已经很晚了。”
陆星河回答：“吃过了，在学校和老师一起吃的食堂。”
安语秦“哦”了一声，边倒水边说道：“咱们班谢婉，你们应该认识吧？”
“嗯，从小就认识了。”陆星河不避讳，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过了好一阵，陆星河忍无可忍问了句：“姐姐，你突然给我发消息，不会就是为了这些事吧？”
陆星河不等她回答，自己娓娓道来：“我现在用的手机是很久以前的了，除了打电话发微信，就能听个音乐，我总得和姐姐保持联系吧，而且我跟谢婉是邻居，我四岁的时候她搬到我家旁边的……”
噢，那就是青梅竹马！
而且，总得联系姐姐，那就是说特意为了她翻出了以前的旧手机？
安语秦被这一大段话砸的有点蒙，最后只找了几个关键词：旧手机，姐姐，青梅竹马。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陆星河脱了羽绒服放在沙发上，安语秦却还穿着毛衣开衫，像是不会热，又好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半晌，安语秦开口，“你之前问我喜不喜欢早恋的孩子，还记得吗？”
陆星河乖乖的“嗯”了一声。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早恋的孩子，因为那样的孩子不乖，不过如果这个孩子很听话，很乖的，很合我心意的话，那我是挺喜欢的……”
安语秦说的很轻，像是提前组织好的，一字一字的从她嘴里往出跑。
陆星河沉默片刻，安语秦少见的在他身上看到了沉重感。
“那……”陆星河半天不说话，现在一开口，嗓音有些哑，“姐姐觉得我乖吗？”
“你很乖，特别听话。”安语秦回答。
很乖很乖，就是乖错了地方……
安语秦：“陆星河，你还记不记得我发烧那天你看见的那条疤了？”
陆星河抬头对上了安语秦的眼睛，一时间没有开口。
安语秦放下手中的水杯，把右手搭在了自己的左袖口，她迟疑地看了一眼陆星河，然后挽起袖子，露出了那道触目惊心的疤，再往上卷卷，又出现了一个小一点的。
“姐姐，你吓不到我的。”陆星河声音有些打颤，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紧张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我那是怎么来的？”安语秦问。
按理来说，陆星河看见了肯定会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只是当这道疤呈现在陆星河眼前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给自己机会去问话，他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的，内心五味杂陈。
“这都是我很小的时候留下的，因为我小时候很不听话，”安语秦喃喃的说：“所以我很不喜欢我自己。”
陆星河睫毛动了动，垂在裤线边的手指微微屈身，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为什么？”陆星河半天也就问了这么句话。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听大人的话挨的打。”
“我不是问这个。”
安语秦一愣。
“我是说，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陆星河说，“姐姐，你想告诉我什么？”
少年的心思总是敏锐，有些事表面上云淡风轻，只要稍一触碰到内心，就会变得极为清晰。
“姐姐，虽然呢，你总是喜欢喊我孩子，在你面前我也确实是个未成年的学生，但是有些事我对我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我很清楚我想要做的是什么，不会因为困难而感到害怕……”
陆星河看着她，清清楚楚的说出了这些话，借着室内暖黄色的灯光，却像是在告别。
-
接下来的几天，安语秦都没有接到陆星河的消息。
她照常上班，陆星河照常上课。依旧是陆星河一个人去她办公室问授课内容，依旧喜欢写卷子带着耳机，和谢婉的关系也没什么变化。
虽然安语秦觉得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按照正常线路发展应该会越来越亲，但她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在作祟，潜意识告诉她，她并不想让陆星河跟谢婉有什么太多的接触。
很奇怪的，有了这么个想法。
这一天来找她要卷子的，是谢婉。
安语秦很诧异，“怎么是你来的？”
谢婉回答：“安老师，陆星河被物理老师叫走了，我来替他一次。”
安语秦“嗯”了一声，安排好了上课的任务。
谢婉转身离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折了回来，“安老师，我听咱们班的同学说，您是实习老师？”
“嗯”安语秦应了一声，“怎么了？”
谢婉笑道：“安老师会留下吗？”
安语秦沉思片刻，之前犹豫不决的问题像是在此刻找到了答案，“不会。”
谢婉的眼里闪了光，说道：“那到时候我们给老师送送行吧！”
安语秦笑着拒绝了。
送什么行啊？怪矫情的。
她正准备上课，陆思语的电话打了进来，安语秦点了外放。
“宝我已经下飞机了，一会就到琳和市里了！”
陆思语的嗓音很高，可能是刚下飞机有些兴奋的缘故，现在听起来就像一个人玩了滑翔伞，然后刚刚回到了地面。
“怎么都不告诉我？”
陆思语音调降了一些，但在电话里听起来还是风风火火的，“那怎么行？你实习期还没结束呢就让你请假？”
“你是不是也快结束了？这回呢，想好怎么办了吗？”
安语秦在电话这边摇了摇头，“没呢，反正要走吧。”
……
安语秦讨厌伤感，她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结束实习期，然后去到另一个城市。她一个人习惯了孤独，她好像也不需要谁陪着她，虽然她很爱琳和这个城市，但她也并不打算留下，毕竟有些东西一旦染了情绪就很难割舍了……
但更令她没有防备的是，在她离开学校那一天，安语秦被一帮学生堵在了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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