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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4


第十四章

        最让人难过的不是要走的分别情绪,而是你都准备离开了,还是会七杂八杂情绪撞一脸。

        安语秦几乎是被陆思语架着去的餐厅。

        其实安语秦给他们上课的时间也不多,满打满算三个月,正直期末考试,结束了她也不会再继续耗在琳和高中了。

        她曾经很喜欢的地方到底是没能留下她。就好像小时候那无数个想要逃离的地方,后来逃了,其实也没有多么劫后余惊,就只是收拾好那点不愉快的记忆,然后平平淡淡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桌人到齐,服务员开始上菜。

        虽然活蹦乱跳的孩子平时挺害怕陆思语的,但可能仗着今天的送行饭,还有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安语秦在,那帮男生就跟不要命了似的,一个个举着杯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一个劲往肚子里灌。

        安语秦看着他们聊笑,目光时不时看向陆星河,他倒没怎么喝·酒,随意的刷着手机,偶尔配合他们举两次杯。

        左鑫磊坐在安语秦对面,像是喝醉了似的猛的拍着桌面起立,晕晕乎乎的开始发言

        “我就说……”左鑫磊好似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忽然没了下文。

        众人等着他说话。

        “说什么?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左鑫磊吐着不太清晰的字眼,说:“我就说,陆哥有对象了!”他说完抬手指着杨辰,“他知道。”

        突然被艾特到的杨辰一脸懵·逼,瞪着眼睛比了个口型:?

        倒是没多少人理会他,听到八卦所有人的脸都齐刷刷的移向陆星河,看着这个被曝光了的当事人。

        最激动的还是陆思语。

        “陆星河有对象我怎么没听说呢?”

        左鑫磊忽地坐下,一手拄着酒瓶子,嘴里嘟囔着:“醉了,醉了。”

        得不到回应的陆思语转头看向她弟弟。

        陆星河也只是摇了摇头,陆思语便放下心来,说道:“我就说,怎么没边没着的突然来这么句话,喝多了不省人事还得拽着我弟下水呢?还装醉,等他醒了告诉他,寒假作业每天给我私信上传,我给他单独辅导。”

        在座各位都开始笑,有的人尝到过陆思语所谓的单独辅导,开始同情左鑫磊。

        谁知下一秒,左鑫磊诈尸似的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说:“我突然又不醉了,还能再来点。”

        “……”

        谢婉趁着气氛还算安静,缓缓起身,说道:“安老师,虽然我来这个班不是很久,和老师接触时间也不长,但我和大家一样都很舍不得安老师,我不会喝酒,这杯就当我给你送行了。”

        谢婉说完举起杯,朝安语秦那边晃了一下,安语秦也连忙倒了酒,和她碰了个杯。

        有那么一瞬,谢婉抬了下手,衣袖稍微往上窜了一下,留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以及一条红绳……

        安语秦微微一怔。

        她迅速喝完了酒,下意识拽了拽袖子。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有些慌神。

        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被一桌子的欢笑声掩盖过去,就连陆思语也没有察觉到的事情,陆星河却注意到了。

        他看她缩了下手,然后像若无其事一样继续这场饭局。却怎么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像那天毫无预兆的看见了那道疤之后,所有和安语秦有关的事情都变成了他心里的一道不宽不窄的栏杆,想越,又越不过去,也不能就这么越过去。

        陆星河想,姐姐又怎么样?比他大六岁又怎么样?不管你怎么样,都是我一直以来想要靠近的人……

        可这个人要走……

        -

        安语秦愣了会神,根据她近一个星期不经意的观察,谢婉一般是不佩戴任何饰品的,其他女生认为再正常不过的手链也从未在她手腕上出现过。

        这条红绳颜色看起来有点旧了,应该是戴了很久,上面串着一个铜制的小牌子,应该是长辈给晚辈的某种祝福。

        安语秦凝聚了许久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低着头扯了扯嘴角。

        或许就是相像而已,她感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可越是想要努力压制什么情绪,那情绪就跟涨了潮的海水,硬是退不下去……

        问问陆星河?

        她暗自画了个叉。

        直接问谢婉?

        恐怕会吓到人家学生吧。

        ……

        安语秦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暂时放弃。

        可能真是想她想的那样,就是自己想太多了,太敏感了。一条红绳而已,长辈给晚辈编制红绳送祝福的多了去了,凭什么就是她的父母会?

        荒谬……安语秦第一次这样认为自己……

        陆星河在一帮喝多了的同学之间悄然离席,他的位置本就靠边,跟安语秦虽隔了几个人,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陆星河不太好的情绪。

        她追了过去。

        在洗手台前,安语秦停住了脚步,对着镜子,她看着现在的自己,感觉已经无法和小时候的认知联系在一起了。

        小时候的她受尽了折磨,身上许多地方都有挨打留下的伤痕,后来习惯了挨打,她遇到事情不哭也不闹,就安安静静的等着事情过去,她好赶紧揭开那张被压抑的篇章,去迎接接下来的日子。

        所以安语秦成长的异常坚强。

        除了陆思语,没有人知道安语秦到底经历过什么,同样,安语秦也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展现过自己的伤疤,衣服从来都穿最保守的,最好一点皮肤都别露出来,所以一年四季基本都看不到安语秦穿什么比较清凉的衣服,就连夏天,撑死了也是条长裙,还是长袖的,只不过薄一点。

        陆思语也劝过她,提议要不要去做个修复之类的,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捂着自己吧?

        安语秦听了也只是笑了笑,她说,有什么的啊,不就是几块疤吗?又要不了她的命。

        但她说完就有些后怕,她差点就因为一块烙铁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但是,陆星河不一样,他是第一个能站在安语秦面前去看她掩盖的过去,虽然未曾听她提起过,虽然他也从未问过,但安语秦心里清楚,陆星河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她也形容不好,就像是有个什么小东西一直在她心里挠痒痒,一看见陆星河就激动的不行。

        等安语秦回过神来,陆星河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了。

        对着镜子,安语秦对上了陆星河那双深邃的眼眸。和平常不同,现在的他,锁着眉,眸子深深沉沉,步子也沉得很。

        但只要陆星河一开口,安语秦就招架不住了。

        “姐姐……”

        安语秦轻轻应了一声,现在她只是姐姐了,离开工作岗位,她也不再是老师了……

        “你真的要走吗?”陆星河乖乖的,依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安语秦也还是不忍心拒绝他,但她还是点了头。

        她隐约看到,对面的少年似丧气似的垂了下头,而后他低低的说:“能不走吗?姐姐,我会听话的。”

        “可你还太小了,不懂世间的去留,离开是我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我不是这里的人,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多留。”

        明明是她要走,说到最后却还是泄了气,语气越来越淡,声音越来越小。

        少年沉默了一会,说道:“姐姐,我想弹钢琴,你能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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