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今晚钱妈妈推拒所有客人,就是为了等待一位贵客,当车辇的铃铛在楼外响起,我看见钱妈妈以从未有过的低姿态躬身迎接。
黑衣侍卫的身姿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走在最前开路。仅仅一个侍卫就有这等气势,辇中所坐究竟会是何等人物?
“将军大人,您要相信老身,这里决计不会窝藏什么不该有的人。”
在钱妈妈的好说歹说中,一名身量不高却十分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
四旬左右的年纪,带着伤疤十分狰狞的面孔,都非常让人失望,可没有一人敢露出失望的表情,都被他那强大的气场所慑。
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让人直面了腥风血雨,听钱妈妈称他为将军,那这位将军绝对在战场上杀了不知凡几的人,才会练就这样一身气魄。
最宽敞华贵的包间里,月娘应唤出来见客,钱妈妈只留了我和另外一个长相上乘的小丫头听候差遣,其余的小丫鬟全部都被屏退。
从这份细致对待中,我稍微窥见了一点这位将军的身份地位,在新郑城里绝对是举足轻重。
钱妈妈大概是怕自己长得太老影响将军的兴致,早早的和那群小丫鬟一起退下了。
席间只听得月娘那纷纷扬扬的琴声,如哀如诉,和平日里那份空静完全不同,可知,她如今早已是心如死灰。
我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偷偷观察着将军的表情,月娘心怀死志,可若是惹恼了这位人物,连我都要跟着受罪。
果不其然,几个调子过后,将军本就狰狞的脸上眉毛竖起,看着更吓人了。
“美人,何不弹些欢快的曲子?”
月娘素手放下,声音泠泠,“回禀将军大人,这首杏花雨本就是欢快的曲子,可若是将军心中藏悲,便是听什么都不会觉得欢快。”
这一语毕,眼见着,将军的威压就下来了,周围没有一个敢出大气的,我旁边的小丫鬟更是吓得盘子都端不稳。
咔嚓——
托盘自她手中抖落,美酒和壶一起碎了满地,将军的怒意仿佛找到了出口,吩咐了身旁的侍卫,“墨鸦,把这打扰本将军兴致的人处理了。”
处理,这个词常见于伙房中对鱼鸭的对待方式,如今用在人的身上,竟是丝毫没有违和感。
小丫鬟吓得直接跪下来一直磕头,地上的瓷片将她膝盖扎出一片殷红,额头也磕得青紫。
刚刚还从容对答的月娘煞白了一张俏脸。她或许不会想到,自己临死前的肆意,会害得无辜之人受此下场。
“将军大人,不过是一点小事,何苦大动干戈?”
“小事?”将军眼神一暗,声音里带上一股阴寒,“确实是小事,杀人砍头,在本将军眼里不过如吃饭喝水般平常,如何?美人可是怕了?”
这个男人似乎拥有极强的掌控欲,面对胆大妄言的月娘,想将她的傲气也一并摧毁。
说罢,将军眼神不善的催促身旁侍卫,“墨鸦,还不动手?莫非你也认为本将军不该如此?”
名为墨鸦的侍卫以一个完全臣服的姿态低下头,“将军大人一切都是对的。”
说完回身就向我旁边的小丫鬟走去,她还在磕头,大抵是知道自己无妄活命,此时已哭得满脸泪痕。
然后就见墨鸦单手抓着她的脑袋,将整个人提起。
我不敢抬头去看,却透过映在墙壁上的影子看到,墨鸦似乎是收紧了五指,清晰的喀啦声响起,刚刚还挣扎的小丫鬟立刻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了。
恐惧自脚底升起,席卷全身,我咬紧牙关让自己不发抖,像个雕塑一样僵直在那里。
小丫鬟的尸体软倒在地上,墨鸦低声吩咐了我一句,“出去叫人来清理。”
我快步离开了,多一刻都不想留,待出了那道门,才克制不住的大口呼吸着。原来,刚刚我竟是不自觉的屏息了。
跟洒扫的人说了大致情况后,那些人全都互相推诿,谁也不想去,毕竟,这次收拾的是一具尸体,这种霉事谁想干?
我厉喝一句,“你,你,还有你,赶紧去,耽误了时间,将军怪罪下来所有人都要遭殃!”
这份狐假虎威我学的十成像,那些人当即不再推诿,立刻前往包间。
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但那个包间我是不会去了,将军贵人事多,肯定记不住少了小小一个丫鬟。
至于月娘……现在和她扯上关系一定会很惨。
这三个月来虽然她对我多有罩拂,但也仅此而已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刻的主仆情分,而且她一心求死,就算是我也没什么办法。
但坏就坏在那三个洒扫的人进去了再没出来,出来的只有那个黑衣的侍卫,墨鸦。
他一眼就瞧见了我,让我把钱妈妈喊来。
钱妈妈被一头雾水的叫过去了,我想趁机开溜,却被一把薅住,钱妈妈拧着一张脸皮儿,道,“你和我一起去,顺便说说方才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真糟,跑都跑不了。
当得知里面死了人以后,钱妈妈的脸皮更抖了,看样子是知道今天这件事没法善了。
包间之内,三个洒扫的人都还活着,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月娘也没有刚才那股傲气,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默不作声。
将军面前的案几上,赫然正放着月娘打算用来自尽的簪子!
“老鸨母,你可要好好给本将军解释一下,为什么连你手下的花魁都想行刺本将军。”
钱妈妈吓得腿都在打颤,“回,回禀将军,小,小人也不知道,月娘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断不会有胆量行刺将军。”
自尽和行刺,这是两个概念的问题,我离开这一阵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月娘站起身,明明苍白着脸摇摇欲坠,却还硬声道,“行刺你是我临时起意,和江月楼的任何人都无关,既然已经败露,要杀要剐就来吧。”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可你别连带上这么多人呀,说了这种话,就看将军那个飙升的威压,江月楼的人不被牵连才怪。
月娘平时性子软,怎么现在突然这样强硬起来?
也对,她其实骨子里就是强硬的,从那天她说教我,我就看出来了。
将军笑了,哈哈大笑,连着笑了好一会才停,我没从他的笑声中听见欢乐,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杀机。
完了。
如果不做点什么,整个江月楼的人,包括我,都要沦为和刚刚那名小丫鬟一个下场了。
“将军大人!”我直接从后排窜出,跪在地上,“奴婢有一事想要说与将军!”
那强大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我,有一种被百兽之王盯上的错觉,“说吧,若是本将军不想听的,你也可以去死了。”
“不,将军大人一定会感兴趣的。”
我抬起头,将在柴房中看到的那名少年的特征说出,顿时看到将军脸色微变,直接叫我带路。
钱妈妈可能脑子都是懵的,愣愣听了半天,才想起给我一巴掌,“叫你个小贱蹄子胡乱泼脏水,老娘打死你——”
只是这一巴掌未落到实处,便被墨鸦拦住。
“身正不怕影子斜,钱鸨母在慌什么?”
“我,我没,大人,您要相信小的,还有这江月楼,绝对没有干出窝藏贡品之事!”
墨鸦没再看她,“是与不是,去了便知。”
走在去往柴房的路上,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票人,如果没有找到证据,相信钱妈妈能差人当众打死我。
而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油桃并没有得到风声,转移那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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