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因为十二福晋怀孕一事, 第二天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 小七又被打趣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小七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打趣了，第一次是十四福晋传出好消息之后的第二天。
当然了，大家第一次打趣小七的时候只是随口说说的, 只是把十四福晋比十福晋更快传出好消息一事当做是一个巧合而已。
毕竟之前小七都是在谁那儿留宿几晚, 谁才会传出好消息的，而十四福晋是小七去阿哥所的第一天就传出喜讯了。
但是十四福晋是巧合, 十二福晋有孕难道也是巧合吗？
作为十二福晋的婆婆，万流哈氏可不管这究竟是不是巧合, 反正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媳妇确实是怀孕了。
所以这天她早早的就出门, 守在小七回阿哥所必经的路上, 等见到小七和九福晋她们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她就带着自己的宫女一块迎了上去。
一碰面，万流哈氏和她的宫女就给小七和九福晋她们行礼。
别看万流哈氏是康熙后宫的嫔妃，但是因为她的位份太低的缘故，别说看到小七和九福晋她们了, 如果她不是十二阿哥的生母, 她见到十二阿哥都得行礼请安。
九福晋她们的身份虽然比万流哈氏高，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家公公的小老婆, 所以她们也没有真的心安理得地受了万流哈氏这一礼。
连九福晋她们都尚且如此了，那么就更别提身为万流哈氏的儿媳妇的十二福晋了。
“额娘，您怎么来了？”十二福晋明明自己这一胎怀得不怎么稳, 但是一见到万流哈氏却连忙抬脚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万流哈氏先是给小七她们行了礼之后才起身回答十二福晋的话：“瞧你说的，托元昭公主的福，你才能那么快传出好消息，我不得亲自来谢谢元昭公主吗？”
万流哈氏说话温声细语的, 再加上和十二福晋说话时的语气透着几分亲昵，因此叫旁人一听，就知道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很好。
别看万流哈氏并不得宠，但是并非因为生得其貌不扬，不过是命里没有那份运气罢了。
即便是已经上了年纪了，但是从万流哈氏的眉眼中也能够清楚地看得出她年轻时模样必然姣好，否则的话十二阿哥也不会生得一副俊秀的模样了。
万流哈氏亲昵地拍拍十二福晋扶着她的手背，然后笑着看向小七对她道：“元昭公主，说来富察氏这次能够那么快传出好消息，真的是沾了你的福气了，要不然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胤裪开枝散叶。”
万流哈氏感谢了小七一通之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十二福晋问她，“这次你的肚子能有动静，全赖元昭公主的本事，要是没有她的话，你还知道要继续遭多少罪呢。”
“所以咱们得有良心，你给元昭公主道谢了吗？”
“谢过了，额娘。”十二福晋连忙应声道。
“那就好，咱们可不能不知礼数，懂吗？”万流哈氏见十二福晋点头之后，就让自己的宫女把自己给小七备好的谢礼拿了上来，然后对小七道，“元昭公主，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份谢礼，里面的东西算不上贵重，但是都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你能收下。”
“你太客气啦。”小七和万流哈氏并不熟，因为万流哈氏位份太低的缘故，平日里压根就没有机会到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即便是有宴会，她的位置也是十分靠后。
所以小七原本是不打算收万流哈氏给她准备的谢礼的，但是谁知道对方的言辞十分恳切，一旁的十二福晋见状，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是啊，小姑爸爸你就收下吧，额娘说的没错，我的肚子能那么快有动静，确实都是你的功劳，所以这份礼你一定得收下。”
十二福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七自然收下了万流哈氏的这份谢礼，但是她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怎么了？小姑爸爸，有礼收还不高兴吗？”因为万流哈氏有养胎方面的事情要叮嘱十二福晋，所以她就和九福晋她们分道扬镳了。
这会儿陪小七一块回阿哥所的人就只剩下九福晋、十福晋和十三福晋。
本来还是有一个十四福晋的，但是大概因为前几天小七和德妃撕破脸了（德妃单方面认为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和小七亲亲热热的，所以这几天在宁寿宫请安结束之后，德妃都会带十四福晋回永和宫。
十四福晋很委屈，因为比起去永和宫，她显然更乐意和小七她们一块回阿哥所，但是十四福晋不说，因为小七和德妃闹成这样也有十四福晋的一份“功劳”。
这个暂且不说，先说回眼前的事情。
“没有，就是觉得十二侄媳妇和她婆婆奇奇怪怪的。”回想起刚刚的万流哈氏和十二福晋，小姑娘的眉头都要皱起来啦。
“怎么奇奇怪怪了？”九福晋她们笑着问道，很显然，从她们这个反应可以看得出来她们压根不觉得万流哈氏和十二福晋很奇怪。
“你们没有觉得十二侄媳妇在怕她婆婆吗？”小七仰着小脑袋看向她的三个侄媳妇，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发现她们真的一个都没有觉得。
小七：“……？？？”
虽然她确实是挺怜香惜玉的，但是她现在不得不说一句——
她这三个侄媳妇眼睛好像有点问题喔。
小七是这么想她三个侄媳妇的，巧了这不是？她三个侄媳妇也是这么想她的。
在九福晋她们看来，万流哈氏和十二福晋这对婆媳明显关系融洽，婆婆慈爱，儿媳孝顺的，在她们当中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模范婆媳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两人的身份相差太大了，如果万流哈氏不是庶妃而是贵妃的话，那么十二福晋在她面前低眉顺眼，万事以万流哈氏为先的话，那么倒不让人觉得奇怪。
可是偏偏十二福晋出身将门世家，其父富察·马齐任正一品英武殿大学士，今年七月份更是得到康熙御书“永世翼戴”的匾额，其仕途可见有多辉煌了。
而其祖父富察·米思翰更是一名有勇有谋的名将，因其为官清正，甚至当初康熙之所以选择撤藩，也是源于米思翰的坚持，所以得知米思翰去世的消息时，康熙尤为惋惜，不仅让人厚葬了这位老将，还为其追谥敏果。
至于十二福晋其他叔伯也不用多说了，还活着的都得了康熙重用，已逝的，比如说今年去世的富察·马斯喀不仅得康熙赐白金千，遣内大臣奠茶酒，发引，命皇子往送，而且他的祭葬都是由康熙派人一手操办，为其谥襄贞1。
襄字有平定、辅助之意，而贞字就更加不用说了，是夸人忠贞不二的，因此康熙给马斯喀选择这样的谥号，可见对他生前的满意。
对了，忘了说十二福晋还是满洲镶黄旗人，而镶黄旗为上三旗之首，就连康熙要给自己生母和其母族抬旗，都往满洲镶黄旗抬，就可见他们这一旗的尊贵了。
所以身份如此悬殊的一对婆媳，九福晋她们一开始还以为她们相处起来会有不少摩擦呢，也不是她们心地不好，想要看人热闹，而是九福晋她们知道十二福晋不仅出门名门，而且还是马齐唯一的女儿，自幼被娇惯着长大的，这样的人不一定会长成飞扬跋扈的性子，但是肯定是受不了委屈的。
结果谁知道十二福晋嫁给十二阿哥之后，一开始和万流哈氏虽然相处平平，但是时间长了，反倒是越来越孝顺她了。
如今更是事事以自己婆婆为先，这点从她得知自己怀上孩子之后第一时间就让湘莲给万流哈氏报喜就可以看得出来。
其次，万流哈氏虽然位份不高，但是对十二福晋这个儿媳妇真的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似的。
“小姑爸爸你不知道，十二弟妹嫁给十二弟这么久都没有开怀，但是她婆婆都没有催过她，不仅这样，还拦着不让十二弟后院的其他女人先生，怕是打着想让十二弟妹生嫡长子的主意。”
至于其他的，比如说万流哈氏怕十二福晋伤身，阻拦她喝求子药这种事情就不用多说了，光是拦着不让后院的其他女人抢在十二福晋之前怀孕这件事就足够让人把万流哈氏推向模范好婆婆的位置了。
毕竟对十二福晋来说，十二阿哥的孩子分她亲生的和别的女人生的，但是对万流哈氏来说，十二阿哥的孩子不管是哪个妈生的，那都是她儿子的骨肉，也都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
如果是嫡出的那么自然好了，但是如果是庶出的，当婆婆的也肯定不会不喜欢。
“可是十二侄子不是有了一个女儿吗？”她还给她也送了一份见面礼呢，本来应该要送两份的，但是小七听说十二阿哥的庶长子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
所以也就是说十二阿哥本来是有庶长子和庶长女的，那么说好的万流哈氏拦着不让十二阿哥后院的其他女人抢在十二福晋前面生孩子呢？
要是那个庶长子命大，而李佳氏生的也同样又是儿子的话，那么十二阿哥现在都有俩儿子了。
“那是因为十二弟妹眼见着自己迟迟都没有怀上孩子，不忍十二弟膝下空虚，特意给十二弟纳了姚氏和李佳氏给他开枝散叶的。”
九福晋道，“听说当时十二弟妹的婆婆是不乐意的，但是架不住十二弟妹自己非得要，最后只能同意了。”
“不过十二弟虽然纳了姚氏和李佳氏，但是十二弟妹和她婆婆的关系却还是那么好，对她也是越来越孝顺了。”十福晋的正经婆婆去得早，她不知道如果温僖贵妃还活着的话，她会不会也这么对她。
但是她试想了一下，如果温僖贵妃真的像万流哈氏对十二福晋一样对她的话，那么她肯定把她当亲娘一样来孝顺了。
不止十福晋是这么想的，十三福晋也一样，所以她很好奇小七为什么会觉得十二福晋怕万流哈氏呢？
为什么会觉得？
那当然是因为小七看到了呀，不对……
她还听到了。
原本小七是边走边听九福晋她们跟自己说起万流哈氏和十二福晋之间感天动地的婆媳情的，可是听着听着，她突然停了下来。
三个侄媳妇：“……？？？”
不是。
是她们说的太多小姑爸爸的脚听累了吗？
小七停下来之后，先是一脸的疑惑，然后瞪大了眼睛，最后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愤怒的表情。
三个侄媳妇：“……？？？？？？”
等等。
怎么还生气了呢？
小七怎么还生气了呢？这个问题就出在万流哈氏和十二福晋身上了。
和小七她们分道扬镳之后，十二福晋就扶着万流哈氏跟她回去。
其实小七的直觉是对的，十二福晋确实是害怕万流哈氏，说出去或许没有人相信，因为谁都知道万流哈氏生得一副柔弱可亲的模样，这样的人最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
就像当初的十二福晋一样，第一眼看到万流哈氏这个婆婆的时候，十二福晋还松了一口气，甚至生出几分愉悦来。
她倒不是想要当恶儿媳妇，只是不想自己上边有一个恶婆婆而已。
再加上十二福晋的额娘本身就是一个严肃的人，哪怕那是自己的亲额娘，十二福晋也有点怕她的，所以她向来喜欢万流哈氏这样的长辈。
而之后的相处，十二福晋是越来越喜欢万流哈氏这个婆婆了，和她额娘见面时，对自己的婆婆也是夸了又夸。
十二福晋的额娘对自己的女儿严肃归严肃，但是并不是不盼着她好的，她当然希望她遇到一个好婆婆，能够多一个人疼她了。
所以得知万流哈氏对自己的女儿好，她高兴之余不忘叮嘱十二福晋得投桃报李——
既然婆婆待你慈爱，你也得听话孝顺。
这话其实不用自己额娘说，十二福晋也会的。
十二福晋出嫁之前有阿玛额娘疼，有一大帮哥哥宠着，这样的姑娘确实是受不了委屈的，但是同时也是单纯好骗的。
万流哈氏说她不如太子妃精明能干，不如大福晋那么能生，不如三福晋知书达礼，不如四福晋持家有道，不如五福晋……
十二福晋一开始听到万流哈氏这么说的时候，仅仅只是有点吃醋而已，她可是她婆婆唯一的儿媳妇，难道她不应该觉得她才是最好的吗？
听得多了，十二福晋就有些不高兴了，但是在不高兴之余，她又有点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她真的像她婆婆说的那样差劲吗？
一个妯娌都比不上？
十二福晋并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但是经常听到万流哈氏这么说，久而久之她自然容易陷入自我怀疑的情绪中出不来了。
如果万流哈氏只是一个外人的话，那么十二福晋当然不会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可偏偏她是她婆婆，向来待她如亲女的婆婆。
如此一来，万流哈氏说的话十二福晋当然听进去，也记在心里了。
十二福晋不是能受得了委屈的姑娘，可是一想到万流哈氏对她的好，尤其是她即便很想要抱孙子，但是依然不愿意让她喝求子药，怕她伤身，十二福晋就只能默默地咽下了这份委屈。
就像她额娘说的，哪有姑娘家嫁人之后是不受半点委屈的呢？她和其他的人比起来已经算很好了，至少她婆婆待她如亲女。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十二福晋昨天才会第一时间派人给万流哈氏报喜，就是想让她第一个知道她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
原本十二福晋以为她婆婆会高兴，会夸她的，结果谁知道跟着湘莲回来的嬷嬷却向她转达了万流哈氏的意思——
这一胎要不是沾了元昭公主的福气，她以为她能那么快传出好消息吗？
太医都说了她这一胎不稳，为什么不稳？还不是因为她不听她的话，之前非得喝什么求子药，把身子喝坏了。
……
几句话下来，十二福晋原本得知自己怀孕的好心情瞬间就不翼而飞了，满脑子都在想着——
要是真的因为她喝药把自己的身子喝坏了，导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健康的话怎么办？
十二福晋可是亲眼目睹姚氏抱着自己夭折的孩子哭得悲痛欲绝的模样的，哪怕那时候十二福晋还没有当额娘，却也能够感受到姚氏当时的悲痛了。
“要你听我的你非是不听，也是你的家世好，又嫁进了我们皇家，否则凭着你不能生这一条，就能被人休了。”
万流哈氏的声音不大，依然是温声细语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刀子似的，叫十二福晋听了，情绪瞬间就萎靡了。
“额娘，我……我现在不是怀上了吗？”十二福晋嗫嚅道。
“是，你现在是怀上了，但是你以为这是你的本事吗？”万流哈氏道，“咱们做人就得有自知之明，你这一胎要不是有元昭公主的话，你哪里怀得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嫁给我儿子也有四年的时间了，要是能生的话，早就生了。”
“哪里至于喝了这么多求子药都不见效？”
“不见效就算了，还把你身子弄坏了，去年姚氏哭得有多惨你不是不知道吧？不过人家那是天生的，没法子，而你呢？你是自找的。”
十二福晋一听，脸一下子就白了。
“难怪都说儿女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跟我生的没差了。”
万流哈氏叹了一口气看向十二福晋，然后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日日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烧香拜佛，吃斋念经，希望老天爷能够被我的诚意感动，让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额娘……”十二福晋因为经常被万流哈氏的言语打击，所以心底里确实是有些害怕她的，但是现在一听到她这么说，害怕之余，又忍不住心生感动。
她婆婆说的没错，要不是她愣是不听她的话，坚持要喝求子药的话，也不会把自己的身子喝坏，更不会连累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得面临夭折的风险。
“唉，你呀。”万流哈氏伸手拍拍十二福晋的手背，“胤裪是我生的，都没叫我这么不省心过，但是谁让你是我儿媳妇呢？”
十二福晋一听，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而听力贼好的小七一听，拳头都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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