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一章重生
“驾——”
静谧的林间官道上,一架马车疾驰,周围除了马蹄踢踏声外唯剩下秋风卷席树叶的飒飒声。
上官沈鹊端坐于车内,面前的几上散落纸张,她仔细反复翻阅,面上不见半丝笑意,心内烦杂。
守在一旁的抱琴见郡主眉头紧锁,右手无意识地轻点桌面,便知她心烦,倒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温声宽慰道:“郡主莫要烦忧,您调查先帝案最近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以此为凭托与燕王交换,想来燕王不会无动于衷。”
上官沈鹊饮了口茶,复又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才刚午后,天色就已暗沉,就像压在沈鹊的心头,闷闷地令人不适:“但愿如此吧”
她没想到事情调查到如今居然跟两年前暴毙的内侍案有了牵扯。
两年时间,足够抹去与之相关的痕迹,因此,欲知晓全部内情,唯有去寻当年主理这宗案件的人——燕王燕衡。
但燕王岂是简单人物,凭她手上如今调查到的事情,估计也只能求见一面。
要说燕王,两年前也是光风霁月之人,齐王逼城那日,他携铁骑而来,就捣得齐兵如鸟兽散。后辅助新帝登基,风头一时无两。
于朝堂之上辅新帝定风波、佐社稷、安民生,就算是那群言辞犀利、吹毛求疵的文臣老人也无不赞他一句“怀瑾握瑜、光而不耀”。
可是,任谁也没料到,半年前,世人称赞的燕王,率兵直入宫中,杀族弟,伤亲母。纵然事后成化帝昭告天下此事并非燕王之过,但风言风语始终不绝。
有人说燕王失心疯,伤母杀弟,有悖人伦;也有人说太皇太后与燕王政见不合,燕王一怒之下,囚禁生母,又杀了与此事毫不相关的族弟
流言甚嚣尘上,昔日清风高节人人称赞的燕王殿下也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牛鬼蛇神。
“嗖!”
突然一声利响传来,帘外仿佛有人倒地,马车一震后骤然停下,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沈鹊立刻从马车中翻出,环顾四周。
在她左侧是中箭倒地的马夫,眼睛睁得老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应该是被人突袭射中,毫无防备而死。旁边马腹也中了一箭,致使马车侧翻。
面前是一身黑衣短衫以黑巾遮面的男子,他手持一把长剑,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欲取沈鹊性命!
沈鹊躲过直冲面门的锋锐,转身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身形飞转间便将刺客一剑封喉。
解决完刺客后,她赶紧跑到马车处,将车门打开,想找到抱琴,刚蹲下,眼前就一阵眩晕,她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就不能够。
“嗖——”又一箭破空而来。
“噗嗤”一声,利箭入体,沈鹊觉着全身的血液倏地停止,手脚都僵住,仿佛一个提线木偶动也不能动,只能随着箭来的冲势向后仰去。
天色更加暗沉,细雨落下,氤氲开血色。
从前方林间走出一名黑衣男子,缓缓走到沈鹊身旁,车内的女子已经没了呼吸。他将沈鹊抱起,慢慢放置在车内,余光一瞟散落在车内的帛纸,取出方巾覆在沈鹊面上,从容地转身离去。
月落西沉,坠兔收光之时,整座英国公府除了守卫照常巡逻,没有丝毫异样。
后院靠西的一处院落中,沈鹊却被惊醒,登时坐起身,乌发凌乱,额间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唇角也没有血色,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水里捞出一般,又像被恶鬼追赶。
她双手捂心,蜷缩起身子,心口一阵刺痛。
似乎是响声惊动了守夜的丫鬟,外间亮起烛火,抱琴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撩起帐幔,就见沈鹊这般虚弱的模样,也慌了神,忙道:“郡主!郡主您怎么了?可是被噩梦魇着了!”
抱琴探手试了试沈鹊的额温,凉得不行,双目无神的样子让抱琴方寸大乱,赶忙向门外走,边走边喊道:“快来人!抱棋!郡主出了一身冷汗,像是被吓着了,快去请府医来!”
抱棋还迷迷瞪瞪地神游太虚,就被抱琴一掌拍在手臂上,刚想开口抱怨,就听见她说郡主出事了,也顾不得穿罗袜,蹬了鞋就往府医那儿去。
屋外乒里乓啷一阵响,沈鹊渐渐回过神来,屋内空无一人,唯有一盏烛火跳动。
心口的刺痛渐渐褪去,心里却忍不住后怕,刚才的事情,是梦吗?
所有的一切都像真实发生的一样,据说梦境虚幻,无道而行,可她偏偏知晓前因果,她调查到检查燕徽死因仵作的踪迹,从他那处得知燕徽可能死于中毒。两年前尚食局内侍的死因蹊跷,她要去找主理这件案宗的燕王燕衡找寻真相!
这些种种都不是梦!利箭入心的感觉也不能作伪,全身血液凝固,动也不能动,只能感受到生机的流逝,意识消散于天地间。
烛火辉映在沈鹊的眼中,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眼泪从眼角滑落,隐入罗衫。
是天无绝人之路!
老天让她不明不白惨死,又给了她一次机会死而复生!
抱琴端着热水进屋,听到沈鹊似笑似哭的笑声,更加担忧,心里又气抱棋请府医怎迟迟未归,只得先用热水挤了手帕入内间帮沈鹊擦拭,虽是入春,但夜里寒凉,郡主出了一身汗,若是不及时换衣,恐要寒气入体。
沈鹊看见抱琴的那一刻,心下松了一口气,想来她中箭身死后,隐藏在暗处放箭之人并没有去检查马车,抱琴也逃过一劫。
她脱下湿透的衣衫,摸了摸心口,想看一眼箭伤,所触之地光滑一片。
一个念头瞬间浮上心间:或许,她并不是死而复生,而是,重生!
她压下心头的惊异,背过身转头看向梳妆镜,后肩也是一片细腻,完全没有成化二年年节为救新帝被火焰烧灼后留下的疤痕!
真是重生!重生回了成化元年!
沈鹊任由抱琴为她换好了衣衫,躺在拔步床上。
沈鹊刚厘清思绪,沉默不语。
抱琴见郡主还是一幅神游天外的样子,急得快哭了出来,哽咽道:“郡主,奴婢的好郡主!您可千万别吓唬奴婢啊。您说说话吧,身体可有不适?抱棋去请府医了马上就回来,您诊完脉再睡吧,也好让奴婢们安心”
沈鹊看一向稳重的抱琴慌得六神无主,知道今晚她的异常是吓到她了,也不再去想令人头疼的事情,缓缓说道:“我无事,不过是做了个梦。”
一晌后,抱棋急匆匆地拉着府医常鹤进了屋内,常鹤人如其名,一头白发苍苍,大喘粗气,挎着医箱,手抖抖索索地指着抱棋,气喘吁吁地轻骂道:“你、你这个小丫头!老夫都、都一把、年纪了,拽着老夫跑那么快!”
抱棋被指着问责,吐了吐舌头却不以为然,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抱琴拽了抱棋到一边,给常鹤倒了盏茶,温声说道:“常大夫别怪抱棋,她也是慌了神了,郡主方才梦魇了,像是吓得不轻,劳烦您给诊诊吧。”
常鹤如牛饮水一杯茶下肚,也知道这位郡主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轻慢不得,否则,他也不会顺着抱棋来请就也急忙赶来。府里有好几位府医,艺术最高明的唯有他,若非国公当年救命之恩,他也不会屈居一介府医。当即二话不说,取了脉诊给沈鹊诊脉。
“郡主无碍,不过是梦中惊厥,有些惊风之症,应是最近思虑过重的缘故,开些安神散服用即可。”常鹤号完脉,吩咐抱棋午后去他那儿取药汤后就背了医箱离去。
两个丫鬟放下帐幔,吹灭蜡烛,也悄然退下。
沈鹊是没有了睡意,短短一刻内心情起伏,但让她更为清醒,前世她为何被人暗杀,是因为她查燕徽死因的真相吗?
不会是。
若是如此,从她开始着手调查之日就该有人来灭口,不会等到两年过去才下手。
沈鹊仔细回忆起蛛丝马迹,层层剥茧,惊觉变故应该是在那个尚食局的小内侍身上!
杀手的幕后之人不想让她调查那名死去的内侍,并且,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她见到燕王,从燕王处得到更多的线索!
所以才会在郊外林间安排截杀!
不仅如此,她身边应该有杀手的内应。
她的行程一向很少有人知道,阿耶阿娘知道她不喜欢困束,从来不会把她拘在府里。
应该是有人察觉到她那时在同时打探内侍案和燕王,知晓她的意图,将此事透露出去,引起了戒备。
她那日去寻燕王也是临时决定,看来这内应是她院子里的人,她一走就将消息传了出去。
方才从抱琴那儿得知今日乃成化元年二月初三,距那名尚食局的小内侍之死不过七日
沈鹊直觉那名内侍的死,与燕徽有关系!就凭堂堂燕王无故主理小小内侍案,就让人寻味。
若能掌握第一手消息,她苦苦调查的燕徽案或许也能更进一步!
现今,最好是能搭上,燕王燕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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