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燕王殿下
第二章燕王殿下
沈鹊与燕王并不相熟,虽然他是燕徽的胞弟。
她九岁那年被阿耶带回长安,尽管阿耶阿娘十分疼爱宠溺,但她过得并不开心。
每次参加宴会,总会面对一些明里暗里打探的目光,或好奇、或暗讽、或嫉妒
在某次安平公府举办的赏菊宴上,她终于没有忍住,不顾礼仪,提前离席。
在假山后遇到了还是太子的燕徽,他那时穿着赭色常服,凤眼微眯,喝醉的模样。
沈鹊已经不太记得他那时与她说过的所有话了,只记得他轻笑一声,语气温暖又落寞:“唯有够强,才能不惧周围人的眼光,也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后来他承继皇位,成了大燕的明睿帝后,她封了郡主,经常出入宫闱,也问过他为什么那天要对她那样说。
多年在位已经让他浑身浸染不怒自威的气场,但那双眼睛还是如从前那般温和,他说:“你很像朕的弟弟,眼睛里有光。我无法护住他,所以不想你也活在黑暗里。”
从阿耶口中沈鹊知道了燕徽的胞弟——燕衡。
就在她回长安城前不久,老皇帝下旨让燕衡去戍守凉州。凉州地接吐蕃和突厥,是边疆战乱之地。
一去数年,就连老皇帝驾崩、燕徽继位大典也没有回长安城。
直到燕徽于洛阳途中暴毙,齐王逼城,燕衡才率铁骑与燕徽独子燕亭午归京。
从目前的的线索来看,燕王燕衡也在调查燕徽的死因,但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幼帝继位后,朝堂之事多由燕王敲板而定,若是他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又或是他弑兄后假意忠诚,想扶幼帝做傀儡皇帝,那她全盘告知无疑是与虎谋皮。
内侍案不得不查,还要悄无声息地查。
内应也不得不捉,否则行迹暴露还会一命呜呼!
燕王燕衡也得找机会接近,与虎谋皮,就看最后鹿死谁手了。
翌日天清气朗,阳光漏过回纹直棂窗映在书桌上,桌置祥云错金博山炉缓缓升起缕缕轻烟,随着隙光缠绕、上升,转而消散。
沈鹊摆弄着香炉,添了些香,瞥了一眼站在桌前,穿墨色长衫腰束革带之人。
百野快步走到窗前,确认四下无人,附耳到沈鹊面前。
百野是阿耶派给她的侍卫,只听令于她,忠心无二,前世多次为她身陷危难,是可信之人。由他去打探内侍案最为妥帖,且不会暴露行迹。
百野悄无声息地离开后,抱琴捧了针线篓子到了外间,放下后到沈鹊桌前,看郡主面色红润暗下松了口气,看她抽出一张帛纸,就踱步到桌侧边她研墨边说道:“夫人身边的风露姐姐方才来西院了,说是有人送来一筐新鲜时令的柑橘,来给郡主送一些,午时请郡主去南院用膳,夫人让小厨房做了您最喜欢的清炒笋干。”
沈鹊点了点头,思索道:“也有好几日未同阿娘一起用膳了,正月刚过,那些个走亲访友总算结束了,阿娘也不必再为了面子同一些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扯皮了。”
抱琴一听沈鹊这孩子气的话便笑了,她比郡主要年长两岁,如今也是桃李之年,她是家生子,老子娘也在公府当差,自郡主回京后一直侍候在身边,开玩笑道:“夫人也最是不喜接待这些人了,去年还说您刚学会骑马,有空带你去郊外赛马,才是人生一大快乐事!”
沈鹊也想起当年阿娘也是在二月初结束一番折磨后说出的“豪言壮语”,但那次以后,每年正月都有事情绊住,今年正月是新帝刚继位,先帝新丧,外命妇常被太后太后宣召入宫,她也入宫随侍了半月。
明年是她查到当年查验燕徽死因的其中一名仵作的行迹,正月就离了京,直到二月中旬才回。
想到此处,她搁下笔,吩咐抱琴将方才刚画好的画作收好,换了身绯色衣裙就去南院。
南院是英国公夫妇的院落,离西院很近,穿过一座垂花门就到了。英国公一生戎马,早年一直守卫凉州,抵御外敌。三年前在战场上手上,引得旧伤复发,才从前线战场回了长安,现如今任兵部当值。
沈鹊进了南院就瞧见阿娘背对着门与风露闲话,朝周围的丫鬟们打了个噤声,脚步轻轻靠近,将阿娘抱了个满怀:“阿娘!”
柳氏突然被人抱住,吓了一跳,看周围丫鬟也捂着嘴偷笑,又听见沈鹊娇声喊娘,转过身将沈鹊搂在怀里,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假意笑啐:“女儿家的,一点都不稳重!看丫鬟们都笑你呢!”
沈鹊埋在柳氏怀中,撒娇说道:“她们才不敢笑女儿呢!她们是在笑阿娘不禁吓,次次都被女儿这招吓到。”
她抱着柳氏的手臂坐到院中的石凳上,见柳氏要往小厨房去,拉住她不让走:“阿娘去小厨房作甚,这才将将过朝食,也不急着让厨娘们准备午膳呢。”
“方才你阿耶递了消息回府,说今日午膳要早些准备,燕王殿下要来的。阿娘让小厨房给你做些糕点,晌午之前就待在南院吧,别到时候又找机会偷溜出去。”柳氏坐在沈鹊身边,她知道自己这女儿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宴会。她和公爷也不想为难她,毕竟他们夫妇两人对这个孩子愧疚良多。
当年因为他们一时不察,让她流落在外十年,一朝寻回,自然是宠得无边,还好女儿被扬州的沈氏夫妇教养地很好,虽有些娇矜脾气,却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先前那些访客你不想见就罢了,但今日要来的这位,可是近日风头极盛的燕王殿下。当年殿下奉旨戍边,你阿耶也在凉州,每每提到燕王,都是赞不绝口的,言其有将帅之才,果不其然,少年将军,用兵如神,铁骑荡尽天下逆贼。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会客,我平日里纵着你胡作非为,今日就收敛一次。”柳氏抚着沈鹊的背哄道。
沈鹊闻言凑近,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那阿娘快去忙吧,我今日保证乖乖待在南院,绝对绝对不出门啦!”
这么千载难逢认识燕王的机会,她怎么可能错过!
瞌睡来了送枕头也莫过如此了。
柳氏看她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把沈鹊发誓的手指拉下,说了句“知道乖就好”后转身出了南院。
日到正头,沈鹊看时辰差不多,就先去前院中堂候着。
刚走进中堂,就听见切切交谈声。
抬头一看,是阿耶和阿兄,和一名清雅俊逸的男子。
他穿一身浅色衣袍,金线云纹,端坐在椅上,侧首与上首的中年男人寒暄,修长的手指搭在桌边,姿态闲雅,唇边挂着温和有礼的笑意。
英国公先看到了进门的沈鹊,引着沈鹊见礼:“快来,这是燕王殿下。”
沈鹊缓步行至中间,环佩叮当,向已经起身的男子行万福礼:“遂宁见过殿下。”
燕衡早就听闻上官沈鹊,在他领了皇命初至凉州之时。
那年他刚十余岁,原本是该由英国公与他同赴凉州,后来英国公突有急事,向皇帝禀明情由推迟一月出发。
他就领了亲兵先去凉州。
待月余后英国公到了凉州,才知道是他出生后就失踪的幼女有了踪迹,他南下扬州接女回京。
他没有想到一向不苟言笑、亦师亦友的沙场老将寻回女儿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整天女儿长女儿短的。
接着皇兄继位,那时突厥正举兵来犯,他也不能回京,听闻皇兄封了英国公的幼女为遂宁郡主。
这个封号倒是奇怪,与寻常封号不同。
后来得知,原是她的本名。
当年她出生后,英国公夫妇给幼女取名为上官遂宁,却不想被奸人掳走。
回京后,她不愿意改名,便在养父母取的名字前加上姓氏,名上官沈鹊。
燕衡看着眼前容色旖丽的女子,乌发如鬓,杏眼清明,一身绯色长裙更衬得华如桃李,弯腰虚扶,温和道:“遂宁郡主不必多礼。国公于我是恩师,若非老师在凉州时倾囊相授,只怕也没有某的如今,你又是皇兄亲封的郡主,恩师的爱女,也算是同门兄妹。”
沈鹊眉尾不自觉一挑,对燕王亲近之言从善如流地顺杆而上:“遂宁多谢燕阿兄!”
原来可以这样套近乎啊,以兄妹的名义接触,或许就能麻痹那幕后之人。
前世燕衡后来烂透的名声又回荡在她脑海里,这么清雅如玉的男子后来成了人人畏惧的修罗,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亦或是,他只是擅于做戏,弑弟伤母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英国公笑着拍了燕衡的肩膀,让他们在桌前落座,摆摆手说道:“老夫传授行军做仗是为人臣该做的分内之事,怎能得一句‘师长’之称。况且君君臣臣,不可乱了规矩,传出去要说我国公府没有教养,任由女儿攀高枝了。”
“老师这话就是在看轻自己了,于老师而言是分内之事,于惊寒而言是终身受益。且无论是母亲还是亭午,都对遂宁十分喜爱,无人可对她说三道四,今日初见遂宁阿妹未曾带见面礼,还是惊寒的过失,老师和阿妹莫要见怪才是!”
话都至此,英国公也只能默认这一顶“尊师”的高帽。
滴水不漏,沈鹊也乐得与燕衡交好,对她行事也有颇多助益。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燕王虽如今炙手可热,又是新帝的亲皇叔,但为人谦和,温润守礼,不像大权在握的权臣王爷,倒像清朗矜贵的世家郎君。
午膳过后,一行人到后院凉亭闲话家常,沈鹊无所事事坐在一边把玩腰间挂着的璎珞坠子,忽然之间听见阿耶提了一句“尚食局”,手上动作一顿,仍然埋头假作不知玩着配饰。
如今形势人多眼杂,她还未能锁定府中内应是何人,若她表露出对内侍案感兴趣的痕迹,只会将前世两年后的截杀提前。
她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
唯有寻到妥善安全的机会才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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