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异女

这时季洛引着宦丕前来回报：“大王赏的车粮等物宫宰已备好，另备牛二十五，负少君简帛衣物。”

        “好！”偃珥两手一击，“物资备好即日可进发沧邑。今日申时到前殿会宴，明日辰时起行！”

        辛然两人点头，他们本没带什么，随时走都没问题。

        宦丕却不下去安排，眼神躲躲闪闪的看向辛然等人。两人自然有眼色，纷纷告辞。

        等外臣走后，宦丕才小声报道：“今日奴在宫司见宫宰，大王突然召见了奴，说说”

        偃珥面色凉了下来：“大王说什么了？”

        “大王说，让少君自行安排就邑天时，就不必再去辞行了。”宦丕说完话后，宫殿瞬时静了下来。

        他跪了下来双股战战，只看向地面。少君怒而不发的样子像极了大王，他伺候了少君十余年，现在却不懂少君在想什么了。

        季洛袖中手指微动，想上前来牵住偃珥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但有宦丕在，终是没出声。

        “出去吧，按大夫礼备膳，申时我要宴请臣下。”她木然的朝宦丕吩咐完，宦丕颇有眼色的悄然出殿。

        宦丕退出后偃珥低声嗤笑，“左不过是怕心里愧疚，不愿见我。自欺欺人的觉得我会体谅他的难处，哈。”

        “少君”季洛轻唤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安慰，偃珥已经欺身过来环抱住他的腰，一时间他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偃珥抵近他额头稍歇了会，刚刚那一瞬间脑中空白的感觉好了不少。她不会在老宦身上撒气，但她想要知道枕边人在想什么。

        她抬眼直视，伸手抚上了他的下颌直白问道：“是父王将你赐给我的。我想知道在你心里，该效忠的是父王还是我？”

        她的力量比普通男子大许多，季洛立刻就因颌部被压迫涨红了脸，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少君，这话被人听去了，会揣测离间你们父女之情。”他一些情绪如鲠在喉，“我自是追随少君，您如何不信我呢”

        男人抬着头，白皙的脖颈暴露在视线下脆弱的如同一折即谢的花，偃珥旋即松手。

        “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下次记得不要先提别人，你只需回你只心悦我即可。”偃珥笑着说着，掩饰掉了自己那一瞬间的冷意。

        重要的话留在后面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一起把需要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有些东西我不想假人之手，还有那本书，你可得找个安全的地带上，这次可能有大用途咯！”毕竟沧邑它邻海啊。

        两人正商量着哪些带怎么带的事，宦丕在门口探头探脑，偃珥以为他要进来请示所宴之客，没想到来人直接推门而入。

        “王姐，我来看你啦！”这个不速之客正是太子庆。

        “还是太子威风，现在进门都不用通报了。”偃珥阴阳怪气。

        “王姐别生气嘛，我来为王姐获封邑贺，听宦丕说要设宴飨客，也来讨壶酒吃。”太子庆笑眯眯的从袖里掏出简，“这是徐大匠的匠册，他归王姐啦。”

        啧，偃珥不由得觉得脑袋隐痛，戳人肺管子的混小子，“你给他说了这事吗？他可得跟着我去封邑的。”顺手接过来简札看了一眼。

        大匠徐印和其徒共十三人的名册，把匠作及家人数目记录的明明白白。徐印是徐地奴虏之后，算不得国人，所以可以随意转移赠送，不如大匠干将那样为偃王造剑是自己的选择。

        “没说，总不过是罪人，去哪儿可由不得他来选。”偃庆不在乎的说道。

        偃珥唤来宦丕，交代了晚宴人数，又让他拿着这册子去通知匠作们准备好家人物件，都是要移到沧邑去的。

        “不留你吃饭了，我这事多，忙不开。”这边交代完了，偃珥开始赶人。

        “不要，我要留下来吃晚饭。”他开始逮着偃珥袖子耍赖，“再说王姐去了封邑，我就得好久见不到王姐了。”

        偃珥翻了个白眼，“你是找不到人给你练手了吧？”

        自从偃珥武力值暴涨，太子偃庆就更喜欢来找她了，隔三差五的找她切磋拳脚兵刃。偃庆天生膂力过人，也就偃珥能跟他斗个来回。

        “你走了是真的没人理我了。”偃庆如同一只没人要的大狗，耷拉着耳朵看着人。

        “你长大了也该学着知道国事了，两个堂叔你最好防着点，别整天就知道猎鹿搏犀。”堂叔光可不是什么好人，这次就是明着使绊子还不得不接。

        “我曾经偷偷听过朝会，差点站门外睡着，真是无趣！”偃庆满脸的不高兴，又转为疑惑：“堂叔怎么了？我听说这次你的封邑还是他推荐的呢？”

        “听我的罢，外出行猎多带些人。”没法跟这个满脑子只有肌肉的弟弟解释封邑跟封邑是不一样的事实。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要防备堂叔。”偃庆倒是不依。

        偃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送你一把烂掉的剑和送你一把精心制作的剑，你觉得两个的意义是一样的？嗯，按你所说，这都是剑啊，你拿到烂剑为什么不高兴？”

        “也就是说，他这次给王姐推荐的封邑不是好地方？那该怎么办？该去找父王吗？”

        偃珥拍拍自己弟弟脑瓜子：“议定此事的时候父王也在，他当时拦不住你现在找他有什么用？”

        “与其烦恼封邑不好，不如想想如何就此止损。”

        “父王越来越偏心了，”偃庆小声嘟囔着，抬眼见自己姐姐并不太伤心的样子问道：“王姐会不会觉得难过？”

        “我要难过了你多把你那些宝贝送我？”偃珥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王姐说要什么吧但凡我库里有的”

        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偃珥反而笑了：“跟你玩笑呢，我不需要什么宝物。我想要的自会前去拿取。”

        这时宦丕进来低声禀报，说三王女请见。偃珥一愣，三妹才十三岁，她跟这个异母妹妹可没什么交情。印象里就是个动不动哭的鼻涕哗啦的小丫头。

        偃庆拽着她的袖子还没松手呢，这会也小声说：“别见，最近她不太正常，像是闹了东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偃珥皱眉问：“三妹又是什么了？”

        偃庆：“王姐前些日子去猎鼍龙，不知道这事。就前几日三妹她落水里去了，起来后就不大正常，说她不是她，哭闹着要回去。”

        “没请大巫看看？”偃珥追问。

        “看了，让大巫来请神，她就说自己好了。结果呢，拉着宫女说是自己姐妹，又不叫宫女拜她，还让宫女跟她同案而食，说是什么人人平等。”偃庆绘声绘色的仿佛他亲眼所见。

        他换了口气继续说：“父王问了大巫说没事，就不管了，我作为兄长不得给延请个良医？结果她倒好，上来拉着我袖子对着左右看，说我是什么小帅哥。医者看她这病是没得治，吓得走了。”

        “唔”偃珥想了想，对宦丕道：“回了她，就说我忙着没法接待，让她回她自己寝殿吧。”

        这种事自己可管不了，但是三妹说的那些词，倒是跟系统语言包里某些词一样，这事就有点意思。

        “姐姐说话真是伤人！我在前殿等不及，就自己来了，没想到姐姐不想见我。”话音落，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带着两宫女进了门。

        偃珥略微拧了一下眉，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自来熟，后殿随随便便就进，也不怕人不方便。

        有好些日子没见，这个妹妹倒是长开了，些许的青涩中脱出明艳，过两年必然是他国争相求取的美人。

        “阿鱼来找我是有何事？”偃珥直言问道。

        “没什么事，我只听小绿说我有个姐姐是女中豪杰，就想来认识一下。”偃鱼的眼中满是好奇的四处打量。

        这算什么理由？偃珥不喜她四顾后又略带不屑的样子，只出言道：“我明日即要赶赴封邑，俗务繁忙，妹妹还是请回吧。”

        她愣着没理会，偃珥顺着她目光看去，她正愣愣的看着季洛发呆。

        一种被冒犯感让偃珥不太舒服：“咳！三妹该走了，我还有事！”季洛也反应过来，快走几步站在偃珥身后低下头去。

        太子庆看偃珥表情不对，忙拉着还在呆怔的妹妹，就听她脱口而出：“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偃珥都看笑了：“三妹想看到什么时候？是要我把他送给你吗？”

        偃鱼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他是个人，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尊重他！他这么好看，要是我才不会这么对他呢！”

        王姐说的反话你听不出来吗？偃庆在心里暗骂，不顾偃鱼的挣扎拉着她就走，“王姐先忙，我们告辞了。”

        “呀，兄长，你放我下来！”“那是你能看的吗？闭嘴，快走！”两人吵闹着走远，闹剧落幕。

        她起身关上殿门又安抚了白着脸季洛，偃珥只摇摇头。跟个小孩子计较啥，丢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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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元，荆人也，尝事偃公子光。与辛然、田武交，惊为非凡。元阴而告光，言偃珥能驭二贤非常人也。光笑曰：“恹恹然小女子者，岂能成大事耶？”元出而叹曰，灭光者，珥也！。——《竹说纪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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