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中不养闲人
我想着，人间女子最好的年华，大概就是十七岁到二十多岁的黄金年段吧？
所以，我便信口给自己定了这个年龄。不上不下。这个选择应该是刚刚好的。
我总不能实话告诉他，说自己五百零一岁了吧？
“十九？你确定？你可知道，骗孤的下场？”
“民女不敢。民女真……十九了。”我结巴着重复了一句。
“恩。皮肤吹弹可破，也属上品。刚刚，孤还夸你嘴巴好看呢。但，太会骗人。就不大乖了。”
他忽然靠前一步，放大的俊脸差一点就挨着了我的脸。
我一哆嗦。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一截。
“你说说看，若是缺了这一处，不知道还会不会好看呢……”
“王上，民女……真没……没骗您呀。”
“一个乳臭未干黄口小儿，居然敢糊弄孤，十九了？”
“民女。可能记错了。我十八了。”
“十八？”他又追问了一句。
“哦……不，民女十七了。”
“十七？”这男人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执着起这种无关疼痒的问题来。
“要不，民女……十六？”
“哈哈……哈哈哈！”暴君忽而大笑不止。
“您想要民女多大呢？”
“十七！”男人一脸玩味儿。
“民女忽然记起来了。我十七了！”
这趟马屁拍的，毫无底线，毫无尊严！我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若是这般他还不满意，估计我的年龄就得一路下滑下去，说不定最后真会成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孩童……
好在，赵恒总算放过了这个话题。
“你想留在宫中？”他忽然问。
“嗯嗯。”我点头如捣蒜。
“唉。又是一个嫌命长的。”男人轻叹一声。一脸的无奈。
“这皇宫内，看着奢华尊贵。实则，并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么跟你说吧。今日有幸吃过午膳，或许明儿个……”
说到这里，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薄唇轻咬，停顿了一下。
懒散的目光绕着殿内转了一圈。最后将视线投向桌案上摆放有序的茶具上。
茶碗里，热气袅袅。
赵恒终于站起身来。缓缓捏起那只造型精美的玉质茶碗，优雅的吖了一小口。
“雨前龙井，要不要来一口？”男人邪魅的眼神看着我，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看他这架势，并不打算继续刚才那半句话题了。
“民女……不渴。”就算真渴了，这个时候，我也得扛着。命比什么都重要。
“不渴？你咽什么口水？害得孤以为自己也渴了。胡乱的喝了一口茶。来人！”
“王上，奴才在……在呢。”
小喜子颤抖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单薄的身影也向前挪了两步，立在我的左侧躬身垂首，恭敬地候着。
他的腿，也有点抖。如此近距离，我看得清清楚楚。
还是御前太监呢，这点胆子也忒小了吧？我暗自嘲讽。
这个时候，赵恒忽然喊小喜子过来。定是要他也给我倒杯茶吧？我想。
“将这个奸细拖出去，杖毙了吧。”
淡淡的声音，像是在唠嗑一般。听在我耳朵里，却是如雷轰顶！
“王……王上……开恩！民女真的……不是奸细呀！”
我正准备为自己争辩，可是小喜子已经过来拉我了。
他是要拖我去行刑的。毕竟赵恒下了命令。
“王上，您不能这么做。民女是您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呀！”我努力喊叫着。试图唤起暴君的一丝良知！
但，未果。
“乖。听话。在孤这里，没有道理可言的。”
男人温柔的语气，眉眼带笑。这情形，仿若情人之间的低语叮咛。
可这话里的意味，却是狼猛蜂毒，狠如□□！
暴君！
“王上……等一等！民女有话说！”
情急之下，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扳住了龙吟殿的门框。我不能出去。
感觉到阻力，小喜子马上腾出一只手来，正打算用蛮力掰开我执着的手指头。
“让她说。”
大殿内懒散的声音及时阻止了小喜子的行动。
“您，让他们都出去！”被逼急了，我一咬牙，也豁出去了。
今日，是我首次与赵恒斗智斗勇，倘若就这么栽了，那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要将我杖毙？！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渡劫，果然是真劫！
只要我冲开封印，使用灵力逃离刑场，此次渡劫将以失败告终。
想要飞升仙班，还需再等三百年后的下一次渡劫。而且，这样做的后果，十有八九会被反噬！
一旦走火入魔，再难修仙！
所以，我等不了，更不能输！
“哦？”懒散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激动。我的话，终于引起赵恒的兴致了。
男人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瞥了一眼大殿内低眉颔首的一众宫人们。摆足了一副王者的高姿态。
薄唇微启，下了命令：“都下去。”
我一喜。看来，事情还是有转圜余地的。暴君，也非油盐不进的嘛。
又或许，他也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胆子竟这么肥。能在帝王的威严下，如此镇定。而且这帝王，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王上。民女能预测……未来。”
趴跪在地上，我一字一顿的陈述着自己的本领。
忽然感觉，头顶上方，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赵恒已经窜到我身边。很自然地蹲下身子。
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慢慢挑起了我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擦在我柔嫩的脸蛋上。微凉的触感，像蛇信子，透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心神未定的我，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你可知道，糊弄孤的下场，绝不止是杖毙那般舒畅了。车裂？还是凌迟呢？
对了。最近孤又研究出一种新的刑罚呢。将活人，放进孤的百毒坑中。那场面，啧啧……”
男人面色含笑地说道着，凤眼微弯，长长的睫毛轻轻忽闪忽闪，明眸皓齿，美不胜收。
我默默盯着这张无可挑剔的俊脸，暗自叹息。
明明生得一副菩萨面相，偏偏不结善缘。极好看的一张薄唇，却还在说道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题。
古人诚不欺我也。这人世间，锦绣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果真有！
譬如，眼前这位。
善哉，善哉！我又念了两遍免罪咒！
为了替金主积点善缘，我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打断了他的继续造孽。
“王上少年英武，天生王者之相。日后必将收复周边六国，成为这浩大中原的一代霸主，亦能……在后世留芳千古。”
最后，我还不忘对他拍了一记响亮的马屁。
世人不都爱听夸赞的话嘛。师祖婆婆说的。
“小喜子！”听这语气，他像是又怒了几分。
看来，这次马屁，我不止没拍到正点上。而且还拍在了马腿上。
这不，瞬间就尥蹶子了！
“王，王……王上，民女的话还没说完！”
后面的情况似乎有点混乱。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我的手，竟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似乎没防住我会这么大胆。愣了一下。却也没有马上从我手里硬抽出他那截锦缎的衣袖来。
我赶紧抓住这个空儿。以自己能言善辩的三寸不烂之舌。为今后的活路争取了机会。
“王上，民女已经预测出，三日之内，王上将有一场劫难……”
我一边说道着，一边偷偷打量着男人的表情。生怕这张好看的薄唇，再吐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话来！
真要论起实力来，我可是一个丝毫武力值都没有的灵芝小妖儿。即便没有被封印，面对此等武功高强，蛮狠无理，辣手摧花的男人，唯一的出路，也只有快速逃离！
“劫难？孤每日都在经历着劫难，何谈多少！”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咬牙切齿。神色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孤寂。
他，也会惆怅？
“王上，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今日，您……权且放过民女。
若是三日之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您再发落民女，也是不迟的嘛。历代明君……”
我正打算以能言善道的口才继续扯些有利于自己的大道理，却被男人清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好！孤今日也累了。便先免开这场杀戒。那就让你多活三日，也无妨。”
我大喜过望。他终于能听进去一点劝告的话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其实，刚刚我所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凭空臆造的。此时大殿内，光线充足。男人离我又太近。我只得又一次端详了这张极为好看的脸。
偷窥他的容颜，并不是我这五百年的妖儿故意占他这根嫩草的便宜。白送上门来的美颜，我总不至于闭上眼睛吧？
美色当前，本妖儿只是顺带着看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我发现，男人除了眉宇之间紫气腾升，气势上自带一股嚣张跋扈的煞气。印堂微微发暗，还隐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萧之气。
三日之内，定有血灾。
当然，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推断毫无失误。若是半路忽然出现了意外因素，也会导致结果有些许的偏差。譬如，得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那，就是意外了……
顺理成章，我被赵恒禁在龙吟宫内。他还好心的传了御医，为我包裹伤口。
但我只留下了药膏，和那卷上好的白色锦纱。我坚持自己包扎伤口。
等我处理完伤口，从偏殿出来。
却发现赵恒还没走。一边悠闲地喝着茶，男人缓缓开了口。
他说，宫中不养闲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怒火。作为君王，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分明在说，是！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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