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用膳
仅一日，赵恒的伤已经痊愈。但对外宣称还是当病号来养着呢。很显然，他不想外人知道他伤得很轻。
楚王遇刺，伤得非常严重！乃至停朝十日。
“养伤”就“养伤”吧，地点偏偏选择了龙吟殿！
故而，我的活更多了。尤其是侍候暴君一日三餐的时候。最是恼人。
帝王之家，随便吃个饭，都是十几道菜，过程繁琐的很。
每一顿饭下来，少说也得半个多时辰。原本，为王上布菜的活儿，也算不上多苦的差事。
可我是个初来乍到的，对于他的饮食喜好一点都摸不清。于是，我只得向小喜子打听过。
提到这个，小喜子却是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看这情形，似乎他也拿不太准。
我真有点想不通了。他这贴身太监是怎么当的。玩忽职守？
我们妖儿性子最率直，不会像人类绕弯打圈的，耍心眼。
心里有疑惑不解之处，我的解决办法就是直言问他。
“喜公公也算是王上身边的老人了，怎得却连王上的胃口都不了解吗？”
这话问的，小喜子神色马上就有点不大自然了。开口就反驳了我一句：
“山野村妇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王上的心思，岂是尔等能猜的透的？”
“喜公公莫恼，咱讨论的只是吃食喜好，缘何又扯到了心思上？”
我赶紧为自己刚刚的冒失打了圆场。
唉，惹不起！
所以，我更不敢计较他的态度，面对眼前恼羞成怒的死太监脸，我依旧笑意盈盈。
碰上暴躁的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我需要的是答案。
这些，临行之前，师祖婆婆再三叮嘱过的。我已经牢记于心！我需要的是答案。
或许是我诚恳的样子感动了他，小喜子才又一脸显摆的继续说道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唉。真是笨得可怜。心思二字，包含的意义可多了去了。
这么跟你说吧。若是世人皆知王上的膳食喜好，某个心术不正的，伺机作出一些谋逆之事，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王上的心机，聪明绝顶。狡兔三窟……懂不懂？”
最后一句话，小喜子刻意加重了语气。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脑子的山野村姑。
“哦。原来如此。”我终于开了窍。
狡猾的男人！狡猾的人类！
看在我呆萌的份上，小喜子好心提点了我一句。
他说，但凡这桌上摆的，都是王上曾动过筷子的菜品。说明不是王上忌口食物。
至于今日想吃哪一道，那就要看王上这一刻的胃口了。侍候王上用膳，全靠眼力劲儿。当然脑子也很重要。
王上每一次用膳，你都得暗自记下来，哪一道菜，王上吃的最多，说明最近王上比较喜欢哪一种口味。御膳房会参考你的记录，更好地掌握下一顿饭的主打菜品。
总之，咱们做奴才的，一切都是以服侍好王上为宗旨。
切！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在小喜子看不见的角度。
知不知道，这话你都说了三遍了！
在小喜子看来，我愈发愁眉苦脸的样子，分明就是一筹莫展。
于是，小喜子又好心安慰了我几句。
他说，万事开头难，慢慢就好了。既然想留下来，就得揣摩着该如何服侍好王上……
“多谢喜公公指点。以后，灵芝就听你的！”我适时拍了几句动听的马屁。
小喜子眉眼带笑：“我这个人呀，最是心软。等下菜上齐了，你只需看我的眼色行事便可。”
“嗯嗯。”我对他点头哈腰。
午时还未到。赵恒便回了龙吟殿。
我侍候他宽了外袍，净了面，洗了手。
六名阿娜多姿的宫女，端着香喷喷的美味佳肴，陆续而来。不到片刻，凉的热的，十八道菜全部上齐。
这一桌子的吃食，最吸引我注意力的，莫过于那道烤羊腿了。外焦里嫩的口感，乃人间美味一绝。
它一上桌子，焦香的烤肉味瞬间钻进鼻子里。我吸了一口气。不由地舔了舔嘴唇。
我一激动，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了向那盘烤羊腿。
王上，吃块烤羊腿。”我听见自己说道。
忽然屁股上一疼。小喜子踹了我一脚！
随后，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王上，不吃烤羊肉！”
这一脚，劲儿真大。差一点将我踢趴到饭桌上！幸亏我反应快，只踉跄了一下，迅速扶住了椅背儿。
我很受伤，丢人丢大发了！
等我“优雅的”直起身来，先是向着对面的赵恒躬身行礼，顺带着回头，狠狠瞪了小喜子一眼。
四目相对，他也狠狠剜了我一眼！
刚刚，小喜子似乎也没防住我会忽然冲向那道菜。最没想到的是，我竟然擅自行动！
明明上午说好了的，我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可他的眼色还未到，我却扑上去了。猪队友！
“王上若是……不喜欢吃。那民女再给您换点别的。”
我一边尴尬的笑着说道。手里的筷子正要将那块烤羊腿从赵恒面前的吃碟里夹出去。
“放下。”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诺……。”我赶紧缩回了自己的爪子，默默站在一边。看着男人优雅地进食。
男人的薄唇一张一咬，满屋子的烤肉味扑面袭来，我又舔了舔嘴唇……他，不是不喜欢吃吗？
声东击西！暴君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半个时辰，这顿御膳已接近尾声。赵恒优雅的擦了擦嘴巴，心情似乎不错。
蜜……桔，蜜……桔。”
这时，我似乎听到小喜子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提醒了我一句。导致我有点听不清。
这个，也不能全怪我。刚刚，本妖儿的注意力全都用在了对面男人脸上了。
眉目如画，薄唇含珠。他垂下头认真进食的模样，真是好看的紧。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撩得我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真他……妈好看。
糯米鸡？小喜子刚刚说的是这个吧？难道王上还没吃饱？
得了信号，我麻利地夹起最大的那块：“王上，吃一块糯米鸡肉吧。”
我的话刚落，屁股马上又挨了一脚！
好在这次我离小喜子好大一截距离，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踢我，所以这一脚不算太疼。
但侮辱性是一样的！
“王上不食糯米的食物！”小喜子压低的声音说着，他已经在咬牙切齿了。
还不是怕我这个猪队友连累到他呗。
而我，被小喜子连续打击了两次，呆呆的杵在原地，刚夹起的那块糯米鸡肉，停在半空，不知该进该退。
“吃了。”男人头也没抬。
“王上，要赏赐民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自己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哪里会得到赏赐。不受责罚便是万幸。
“废话。若是吃不完，孤便将你剁了做成糯米鸡。”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恼怒情绪，极好看的薄唇，说道出来的却是杀人剐人的词汇。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真是可惜……
“怎么，聋了？”
“诺！”
我赶紧低眉顺眼地夹着这一大块糯米鸡，准备退下。嘿嘿，刚刚有点走神。
我得去后面“完成任务”了。
虽然刚刚，他的语气不怎么受听。但我这人心胸宽阔，从来不会计较这些小节。实际利益才是主要的。
其实……我也不敢计较不是？
尽管如此，还是被训斥了。
“谁准你退下了？”男人提高了声音。似乎不耐烦了。
不准我退下，那……？
“那，王上是要与民女一同进餐？”嘴一溜，我就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不可理喻……滚！”他终于失去了耐性。
于是，我很听话地滚出了正殿。
我得找个僻静之地，将这点美味佳肴给消灭掉……
后来的日子，我依旧在龙吟殿尽心尽力的侍候着暴君“养伤”。赵恒也没怎么找茬刁难我。但也没再提起过他与我打赌的那件事儿。
但我知道，暴君已经清楚他自个儿输了。只不过，身为尊贵的王上，他不会当面承认自己的错，唯有装糊涂呗。
而我，也选择以宽宏大度的心态，就此翻篇。过去的一切，本妖儿，便忽略不计了。
其实，就算我想计较，也没那个勇气。我与他，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没有底牌的倔强，只会令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在玉幽谷，我们草本类妖儿，就算修为再高，也没有多少攻击力的。遇到危险时，也只会快速逃生自救。
而我，充其量，也只是一只柔弱而美丽的精灵。如今，因为渡劫，不得已流落人间。
为了能在这王宫里活下去，这几日，我已经开始学会审时度势了。必要的时候，还得装孙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本妖儿虽然怂，但不傻。
所以，这些天，每次面对赵恒冷峻的面孔时，我都在装孙子的道路上细细揣摩着，如何将自己的活路拉长，再拉长……
王上遇刺，在楚国掀起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暗潮涌动。君王盛怒之下，御笔一挥，两个字。彻查。
据说，被此事牵连的大小官员，不下十人。为首的，便是那日陪王伴驾狩猎游玩的丞相大人，高怀安。
抄家，流放，下狱，收监。
我不仅感叹，伴君如伴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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