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牡丹花下死
半个时辰之后，陪王伴驾的对弈，第三局已快接近尾声。
男人优雅地吖了一口牛乳，漫不经心的捏起一颗纯白的棋子来。
修长的手指，白净匀称。与那纯白的玉棋子相映衬，混然一体。
若不是我深知他的底细，单看这双纤纤玉手，真不像常年舞刀弄剑的习武之人。
没办法。这可是人家得天独厚的优势，没有天理可言。
大殿内，辉煌的烛火摇曳多姿。竟平白添了几分温暖的气息。桌案边上十多种新鲜水果。可供我时不时吃上一个。
毕竟，陪暴君下棋，也是项技术活。待遇得好一点也不过份。
片刻之间，我俩手起子落几个回合，雕龙画凤的红木棋盘上，密麻麻的白子，将黑子团团围困。
毫无偏差，我又输了。
三局三胜，这回，他总该过足瘾了吧？
不得不说，宫中精雕细琢般的磨练，本妖儿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尤其拍马屁的功夫，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是我自吹，在龙吟殿当差，要不是眼里劲儿到位，还能活到现在？
但今晚，效果不甚理想！
赢了棋局的赵恒，默默的托着下巴儿，寡淡的眼神绕着大殿扫了一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最后，却又将收回的视线停滞在对面的我身上。
我被盯得有点发慌。赶紧低下了头。
这时，男人随手捏起案上一只玉杯，自个儿斟了酒，浅酌慢饮起来。
我很意外。养尊处优惯了的楚王，居然没用我侍候。
“你犯了什么事儿？”他忽然问道。
“奴婢没……没犯错呀。最近奴婢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奴婢守规矩着呢。”
人类有句古话，夹着尾巴做人，代表很乖很低调。我就挺纳闷，他们明明没有尾巴，还这么比喻。真是不解。
但我见过夹着尾巴的狼，温顺乖巧，展示着臣服。所以我得努力申明，自己一直都乖的很。
坐在我对面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暴君。纵观这天下，周边六国怕他的人多了去了。臣服在这种势力强大的男人脚下，也不算什么太丢人的事儿。
“没犯事儿，你慌什么？孤还以为你做了什么背叛孤的事儿呢。平白整得心情都不大好了。”
男人嘟囔着，神色带着淡淡的幽怨。
背叛？这词用的。
若是放在前些日子，我定会天真的以为，他这是对我暗示着什么。
不过，现在不会了。失望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再做梦了。本妖儿一个下等宫女，对于高高在上的王，何谈背叛？！
我与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而这男人，也真是酒量太差了。一杯还未下肚，就醉成了这般模样。
所以酒鬼的话，不可当真。
话虽如此，我还是得马上表决自己的忠心。师祖婆婆过，不与酒鬼较劲儿。
“奴婢当然……不会背叛王上了。奴婢对王上之忠心，日月可鉴！”
这句表达忠心的话，我说得铿锵有力，如宣誓一般。
赵恒默默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像是在思考我所说之话的真实性。
忽然，他笑了。
极美的凤眼，笑意嫣然。比起平日里的倨傲清冷，竟添了几分桃花眼的妖媚之气。
尽管此刻，他这笑一如既往的纯粹假笑。
赵恒一向最擅长这种笑。笑意不达眼底，似笑非笑！
男人魅惑的目光从我身上遛了一圈。眼神里的韵味，懒散，清澈。却又透着掩饰不住的犀利张扬。
这阵势，像是要穿透我的皮肉，洞察到我心灵的最深处。我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天天的，活得心惊胆颤的。难怪民间曾流传这样一句话：暴君一怒，横尸遍野。
这时，窗外风声忽起，半开的窗户里飘进一缕缕清香。是凤凰花的味道。幽幽淡淡的，很独特。
轻风吹动了纱帐，顺带着撩动了我的一头青丝。一时间，披背的长发飞扬跋扈的顺着我的肩头两侧分散飘来。
男人灼灼的眼神，盯着我长发半遮面的脸，凝视了良久。他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我看。
我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猜不透今晚这男人又在抽哪股子邪风。
仔细寻思一下。最近本妖儿真没做过什么忤逆圣意的事儿。
我正忐忑不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忽觉眼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探到了我的眼睑处。白净修长的手指捋过我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温柔地为我顺到了耳后。
替我捋顺了头发，这只大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顺势按在我的脸颊上停顿了片刻。纤长的玉指在我的耳畔处轻轻磨擦着。温热的触感，有点痒，也有点令人手足无措。
真没想到，他会对我伸出“咸猪手”。我受宠若惊，如坐针毡！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赵恒像是才回过神来，缓缓收回了那只令我脸热心跳，无所适从的大手。
我还在愣神，他已经起身信步到了窗前。
起风了。怕是要下雪了。”他喃喃说道。
我，又是一脸蒙圈？八月的天，秋高气爽的，哪里会下雪？
“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处。
“好累啊。”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奴婢侍候您洗漱，安歇吧？”我表示领悟了他的话意。
不知怎么的，听他这么说，我的心竟又不由的跟着隐隐作痛。
心疼他吗？好像是有一点。终归，本妖儿可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嗯。”男人温顺的答应了一句。
得了命令，我小心翼翼的将这位大爷扶进了早已备好的香汤浴池。
本以为，今晚，他得多泡一会儿。累了一天了，解乏。
可不到一柱香时间，赵恒就从屏风后面的浴室里出来了。
一身白色锦缎浴袍，长长的墨发上，淌着些许的水珠儿。本就白净的肌肤，因刚出水的缘故，比起平日更为白皙水嫩了几分。
挺拔而修长的脖劲，似高贵的白天鹅，傲慢而迷人。
今夜的赵恒，愈发的“美艳动人”了。此情此景，活脱脱就是一副出水芙蓉的画面。
饶是我见惯了这男人的千姿百态，这一刻，也还是被眼前的活色生香给迷了眼。
勾引！
明晃晃的勾引！
若不是顾及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身体，我怕是真有可能会因为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某种自然冲动，随心所欲的再疯狂一次……大不了，再睡上个三天三夜。
人类有句俗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真真是人间妖孽！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抹了抹下巴。还好，挺干爽。说明哈喇子并未流淌出来。
唉！这一天天的，险险被这个妖孽给魅惑了心智！
凝神，再凝神！于是，我低头默念了好久清心咒……
好在，此刻的赵恒并未注意到我的小心思。
沐浴过后的男人，安静地坐在榻上，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事，忽然变得不开心起来。好看的眉眼，聚起了丝丝缕缕的忧伤，落寞。
“王上，要不……奴婢，给您宽衣解带……如何？”我温和地问道。
你还别说，今晚的赵恒，真的很听话，一点都不闹腾。
“宽衣解带？嗯……好。”
提起宽衣解带，这种敏感……而暧昧的字眼。总是会令人想入非非。
但此刻，所谓宽衣解带，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呢。不掺杂半点……颜色！
在我的努力协助下，赵恒褪去浴袍，钻进被窝。片刻，龙榻上已经响起了阵阵绵长的鼾声。
他，是真的累了。
安顿好这位大爷，按照以往惯例，我搬了小凳子，坐在榻前。给他上夜。
后半夜的龙吟殿，凉意袭来。我卷缩着身子，双手相互揉搓了几下，呵了几口热气，试图缓解门口处传来的寒气。
忽然肩头一紧，一只大手已经抓起了我的衣领。感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提溜到了榻上。
睡意朦胧中，接触到榻上的温暖，我不由自主的向那个发热的方向靠近。
鼻孔里吸入淡淡的龙涎香味，安定而温暖。
本来这种情况下，我是应该马上醒来，然后受宠若惊地磕上几个响头。大谢皇恩浩荡。
无奈，午夜的好觉太诱人了。加之白日里侍候暴君团团转，累得我实在睁不开眼皮。
床榻上，软玉温香的触感，拥紧这只暖宝宝，我是怎么都不愿再撒手了。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睡个好觉。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我睡上片刻的好觉，榻上的局面已经“混乱”起来。
那个温热的暖宝宝忽然奋力挣脱了我的束缚。下一刻，一双有力的臂膀已将我反拥入怀。
炙热的呼吸萦绕在耳边，寝殿里的温度渐渐升高。
我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了。想逃走。可身子却是一点都动不了。那双臂膀将我禁锢得死死的。
我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挣开。
“真是不乖。”脖颈处忽然一麻，我便沉沉睡去……太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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